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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懦者心伤、彷徨无处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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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长串的形容词虽然是事实、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呢。”露西轻哼了一声:“不过、这样倒是可以更加肯定,你确实是普莱斯科的宝贝女儿——只有那样的家伙才能教育出这种满口都是‘对不起’的小丫头来。”露西以戏谑的口吻道:“嘛、这么思考的话,你们并不算什么天生的战士,而是复读机加工厂出产的具有一点点战斗机能的复读机才是。”

泽莫菲丝的脑海中忽闪现出满是雪花马赛克的片段。

一排一排的、并排在流水线上压缩成型,不断地堆积在一起的什么东西。

水灌入到耳中的声音——

耳边有着喃喃的杂音低吟——

是基于“复读机加工厂”进而产生的联想吗——那自己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明明巴恩斯特珀尔帝国除了盔甲与兵刃之外,基本就没有所谓的依赖于所谓的“现代化”的科技型工业基地了——

即使是量产盔甲和兵刃的工厂、投资占比也远不如对于传统的手工业锻造师和防具制造商更大——

所以巴恩斯特珀尔帝国量产型的定位始终都维系在便宜、符合大众审美但什么设计感、耐用度也和价格刚号匹配,与其找工匠修理还不如再买一套更划算的朴实价廉的层面上——

通常是囊中羞涩的新人勇者们最初的绝佳选择、在中小规模战争中供给当炮灰的消耗型的兵士——

如果是大规模的战争,配给普通兵士的则不会是工厂而是工匠的量产型。

泽莫菲丝初始出身便不错、父亲的处刑并没有牵累她太多,凭借自己的实力一路上位——从头至尾都没有使用过那些廉价兵刃。

本身就是受到传统性教育影响更深,和现代感以及机械工厂之类的无甚缘分,加之为之不断努力的圣骑士团的考核制度的因由,让她更是把大多精力都用在了魔法、剑术以及瞳术上——

对于神秘越是追寻、对于所谓的科技化量产化的抵触心理大概也就越强——哪怕自己没有意识到、潜意识中也多少认为那种东西完全是邪魔外道吧。

在成为副团长之后,对圣骑士团的实习骑士们、哪怕她自掏腰包都会带他们去挑选相对属性较高的中高档武器和防具——

从各种意义上讲、都是和工厂相性不合的体质,主观可自由支配的行动,使得她存在记忆以来一次也没有踏入过工厂、对于相关的资料也不甚精心。

但自己方才大脑中却不自觉脑补出了自己没看过、也不太了解的东西。

毕竟这家店的食物都具有特殊的功能——甚至在一瞬之间驱散了自己体内的毒素,或许也能够赋予无趣的自己想象力吧。

她斜侧了一眼空了的盘碟。

或许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以至于如此明显的事情她却没能清楚地察觉——

实际上、破损的餐具透出的不清洁感,岂不是和幼年时代自己在家中进餐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吗。

自己幼年时期甚至还形成了、餐厅和家庭端出来的食物的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餐具——餐厅的餐具就会比较干净清爽、但是家庭使用的餐具则会有比较大垢腻——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餐厅会专门雇佣刷盘子的员工并发工钱给他们,所以盘子才能始终保持着清洁感——但是人口数量和进餐人数较少的家庭为单位,并不需要浪费那笔钱。”

泽莫菲丝对于这段话当然是深信不疑、以至于在加入圣骑士团成为实习骑士后和莱拉相识、第一次去莱拉家吃饭看到了具有清洁感的餐具大吃一惊,深深感叹莱拉父母生活之奢靡——

然而她那个时候就已被斩首者微笑着的遗言的诅咒缠绕,完全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直到后来她阅历不断增加、已经理解了自己的认知的错误之处,莱拉一家大概都不知道她曾经产生过那样大的误解。

在了解了父亲仅仅是不爱做家务的事实后,仔细想想看、把天天使用的餐具随手堆在洗手池中,等到下一顿饭的时候再使用也怪恶心的。

但是、就和她那遇到事先认错以及到现在还保留的炸厨房属性一样,哪怕她稍微静下来思考就无法冷静下来,混乱和不解在不经意间就会流入内心的缝隙膨胀开来——她也还是会把自己的行动模式贯彻始终。

但是翻开了所谓的自己所不理解的世界的一角、想要把那些明显有问题的东西贯彻下去还是很艰难的——所以泽莫菲丝基本不会选择在家中使用那些堆在水池中的餐具进餐、基本都是在圣骑士团的食堂或者是莱拉家解决旺盛的食欲——

平素也是住在圣骑士团的单人宿舍的时候多一些、那些可能会勾起怀疑的残影被她封印在内心的深处。

此刻忽然想起——更加笃定【Moon Phase】的店长和老板与自己的父亲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

说不定还了解自己所不知道的一面、也许这个时候开口,自己长年来挥剑的茫然无措的迷雾就会彻底被驱散——

但泽莫菲丝的手指无意识间触及到了刚才盛装着炒面盘子缺角时、那过分的锋利刺破了她的指尖,盘子那一抹奇怪的黑红色添上了一笔鲜艳的染料。

不、不行,果然还是不能问。

无论是从自己此刻的立场、还是对于未来的道路,开口都是相当不利的。

哪怕自己坚信着父亲是无辜的——他一定没有犯罪、他一定是被这个帝国冤枉了,但是对于帝国的审判,泽莫菲丝的心中是不可以产生“这是公允的”之外的想法的——

所以、不能触及父亲的过去。

如果听到的是自己恰好想要听到的结果,那么不过是要在自己本来就持有的对帝国的公正性以及合理性、以及自己拼命的意义的疑心上又加上了砝码。

如果、是另外一种可能——父亲被除以极刑、是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问题的公正审判,父亲的形象在内心崩塌对于泽莫菲丝的坚定性的影响就更大——

无论是哪一种,自己内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涌动着的黑暗的博弈的精神力毫无疑问都会被严重削弱——

露西的动作穿行在客人之中的动作原本就非常流畅、此刻更是仿佛开启了二倍速甚至三倍速一般、在泽莫菲丝陷入踌躇沉思时,她已经回到了泽莫菲丝的面前。

“嘛、目前在店的客人的餐品我都已经上全齐了,无论是追加菜单的高峰期还是下一批客人到来都有相当一段的闲暇——”

拖拽出了泽莫菲丝手边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大咧咧坐了下来。

她很随意地翘着脚、笔直纤细的腿的肌肉微微紧绷,伴随着踩在地面上穿着玛丽珍鞋的秀足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裙摆也随着节拍恰到好处蓬散散地折翻着。

喉咙中轻轻哼唱着巴恩斯特珀尔曾流行过的小调、那双比鲜血还要炽烈、比朱月更为妖娆的赤瞳凝注着她、仿佛在期待什么。

明厨后的白月用刀子、锅盖和沸腾的水,有意无意在替露西伴奏,露西偶尔掠瞥过去眸光,似是赞赏又似是欣喜带着淡淡笑靥。

父亲喜欢这个小调、自己也喜欢——或者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够喜欢吧,在练剑时也经常会轻轻哼唱——

“您——”

“用不着说‘您’、你就可以了,或者直接叫我露西——”露西笑盈盈道:“看在你是故人的女儿的份上、我今天特别允许你随便向我提问——甚至实在解答不了的情况下、让白月和你说两句也不是不可以哟,不过需要加收情报费就是了,如果完全由我来回答就不需要多付这笔钱。”

“您——”泽莫菲丝的目光越过了露西的肩膀、望着坐在身后的长须老者:“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把您点的那份让给我吧?结账的时候也算在我的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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