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难道说……
自己刚才一直都在考虑着如果执念太深就会变成幽灵——然后就撞见了由于执念太深而变成幽灵的存在了吗？
的确、在她双臂托住了这家伙的时候，触碰到她那纤薄的比那破烂的衣服并不厚实多少的衣服，能感受到骨的触感。
她应该一直在饿肚子吧——哪怕在死亡的瞬间吃到了沾染了她身为魅魔的分泌出的麻醉剂的食物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实际上她并没有真正得到满足，反而是被那一点点食物勾起了更加旺盛的食欲、以至于在死后还想要尝到更多的美食……
本来她还认为自己愿意自首也算有良心、结果不但害死了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又害得她不能转生，短暂地还魂变成幽灵回到餐厅——
“啊、看起来不是死刑就能了结的了，肯定是极刑呢。”
坐在自己斜后方的一个从穿着打扮能看出是工匠、却很难断定具体是哪一行的男人翻动着报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确实、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余地了，她实在是十恶不赦。
外界的人都认定仅仅是死刑都不够洗刷她的罪孽、必须要判以极刑才能抚慰这位衣衫褴褛的少女的亡灵了……
连自己这个害死了她的凶犯都想着要不留遗憾奔赴死亡、却让对方被一小块她咬过的吐司块被绊住，让她变成幽灵——那么她提出了怎样的请求、她都要想办法满足她才行——
“汽水是吧？好、我请——”卡拉抬起头轻声道：“给这边上一杯汽水。”
全员无视了她、没有任何的回应。
虽然在梦中获取过相关的知识、但是在现实中她却没怎么去过一般店铺的餐厅——
好像不同的餐厅有不同的礼仪来着、她没有被理会的原因是因为点餐方式不对吗？
卡拉沉思片刻、搜索在吸食者大脑中得到的关于餐厅的记忆——
啪——卡拉打了个响指、高喊了一声“Waiter”！
还是没有人理她。
啊、对了，这家店目前看起来并没有waiter，就只有那个纯白的青年还有赤红色双马尾的女仆。
她用放在一旁的餐巾擦拭了一下手指、重新打了个响指——
“Waitress！”
还是没有人搭理她、只有靠着她那位衣衫褴褛的少女发出“阿姆阿姆”的声音，口水顺着她的肩膀在手臂上流淌。
“Maid！”
好吧、还是无效的呼唤。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称呼上，那就是出在响指上吗。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某个刚触碰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归类的记忆——
就是早上害得她把前一天吃掉的感情全吐出去、以至于遭了一连串罪的那个只有脸长得好看、情感尝起来却和泥浆无异的那家伙的记忆。
一闪而过的场景、好像是一间华丽的食堂，而那张长着本来就帅得让人生气、在给她留下了不愉快的经历之后回想起来更让人生气的脸的家伙，吹了声口哨，用响指打着节拍，服务生如同一阵风一样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来——
而坐在他旁边的其他客人们也都是用同样的方法点餐。
喔、原来如此，这样才是外界正确的礼仪吗。
看来潜入那家伙的梦中、吸食了那泥浆似的感情，也不完全是一无所获嘛，还是稍微获得了些许有用的知识。
不过说起来、那家伙还有他周围环坐着的人的衣服装饰好像有一点点眼熟，是哪里呢？
卡拉吹吹手掌心、搓搓之后绞在一起，轻轻闭眸，深吸了一口气从肺部吐出之后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了“好的”的一声——
两只手的拇指分别擦过小拇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发出四连响的响指、叠合着重复了三次之后开始交错地打着节拍——
“YO、YO，女仆和店长你们好~不知道我点单的声音你们能否听到~明明你们给我提供了、关于我妹妹的相关情报~还请了我一份满是菠萝和果酱的吐司面包~可是我却不小心害你们店里无关的客人无端死掉~我一定会负起责任的切克闹~不会让你们被斥责被牵连、也不会让由我诞生执念的幽灵到处乱跑~但在此之前你们能否听我一言~为这位死后还是饥饿的少女、一杯汽水饮料~YO、YO~”
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清晰、她在打着拍子说话的时候附上了能让声音直接缭绕在耳畔、刺激大脑的术式。
啊、啊，虽然她能模仿着吸食来的记忆场景顺畅地唱出来、记忆碎片中闪现出的做着同样动作的欠扁的家伙、坐在他旁边那些家伙都神色如常。
为什么她却感觉有点羞耻呢。
外界的点餐方式、真厉害啊——
说不定自己是误会了什么、那位衣衫褴褛的少女并不是要破坏气氛，仅仅是按照外界的礼仪点餐，结果她却嫌吵朝少女的口中丢了有魅魔分泌物的吐司——
“不不，我觉得不止极刑呢。毕竟好像要把她当做反面典型的样子、要把她曝尸墙头晒成骷髅才能洗清她的罪孽了。”
坐在那看报纸的大叔对面、仅仅只有右手臂系了一条皮带，chi衤果着满是星点疤痕的红棕色上身，一眼就能看出是个铁匠的中年人喝了一大口玻璃杯中盛装的泛着大量泡沫的浅金饮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杯子太大的缘故、中年人的豪爽地灌下一大口，液面却像是完全没有下降，泡沫也没有消失，摇曳得更厉害了。
是……是这样吗。
说起来极刑什么的还真是相当残忍的东西、自己也仅仅只在数年前见到过一次——前一天吸食那个人的记忆里得到了什么“王都内最近可真热闹、尤其是城门楼上面那东西太瞩目了，把好多异邦人和吟游诗人都吸引来了”的情报，因为吸食的那家伙的感情还蛮丰富的、当时她好奇心还很旺盛就巴巴赶过去看看城楼上到底有什么吸引眼球的东西——
结果挂在城墙上的东西、竟然是分离的尸首，自己仅仅看了一眼就立刻目光收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在附近不远处却有个年龄和自己相仿佛、比自己年长也相当有限，仍是能够被称作“孩子”的年龄的女孩仰着头，仿佛要深深把那场景刻印在自己的瞳孔中一般。
当时她有点犯恶心、可对于年幼的孤身的魅魔来说，并不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如此肆意就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吐出去。
为了排解自己的恶心，她向那个女孩搭了讪——
“那个……”经过算计的楚楚可怜的表情以及怯生生的声音：“你觉得好看吗？我的话，稍微感觉有点可怕呢——”
那个女孩听到了她的声音、仅是略瞥了她一言，目光又回到了那尸体上：“到底好看还是可怕、我也不清楚、总之都是要牢牢记下来的场景呢。最好是能让它烙印在视网膜上——”
“唉唉唉唉？为什么？”
“是父亲的意志呢。我想父亲应该也认为、不忘记这个瞬间，才能更好地做人呢。”
“……”
把那么可怕的尸体记在大脑里和做人有什么关系……
做人也未免太深奥了吧——还好自己是魅魔鱼人混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