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不”
“呜呜……”
阿蕾莎煞白的脸表情惊恐,有气无力地啜泣着。
真是胆小懦弱,怕死的女人,明明大限将至,却还是想尽办法逃避。
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过度激动的情绪,耗尽了仅剩的元气,昏了过去。
阿林将手抚上阿蕾莎的腰部,为了避免手指不小心从没了皮肉遮挡的肋骨缝隙中戳进去,对内脏进行二次伤害,阿林小心谨慎地控制着力度。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内心的愧疚感吗?
因为自己在前一刻不顾同伴的生死?明明可以不向女巫妥协的,因为自己的自私,懦弱,任由女巫屠杀自己的同伴。
现在这么做是弥补那负罪感吗?
还是因为女人临死前的表情太过可怜,打动了自己。
亦或者,自己已经习惯了保护一个人。现在远离了她,内心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替代品。
阿林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对于阿林来讲,他更愿意接受自己原本就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如果放下仇恨与偏见,正常人都不会对可怜可悲的女人临死前的求救视而不见。
左手揽过女人的后背,右手从女人膝盖背部绕过。双手将阿蕾莎抱起。
血液沿着阿蕾莎左半边身子光秃秃的肋骨流下,浸湿阿林的衣衫。
平常人这个失血量早就死了,而且这不光失血,身上的肉也掉了大半。
但这个女人意志竟然如此坚强,在这种程度下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简直不可思议。
阿林用脚在帐篷里勾出干净的被子,将被子扑在地上,将女人轻轻放在上面。
避免女人的身子被碎尸咯到,或者流出的鲜血将泥沙粘在身上。
“治愈术”
阿林伸出右手,凝聚着温和的魔力,释放治疗法术。
在微弱的金色光辉下,喷涌的鲜血逐渐减缓了流动速度。
当初阿林正是用这个光明系的二阶治疗法术,将自己被挑断的手筋脚筋治愈。
一阶的“治疗术”,能够恢复身体表面的擦伤,皮肤破损严重的伤口。
二阶的“治愈术”,能够治疗皮肉之下的筋脉,受损的内脏。
虽然阿林精通这两个法术,但无论如何,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一个失去了半边身子的人起死回生的。
要做到这种程度,起码要四阶以上的治疗法术,这是处于“超脱者”层次的人掌握的逆天治疗法术。
在温润的魔力下,虽然看似有好转,但对于整体的伤势来讲,只是九牛一毛。
这不能让那因为缺失血肉的恐怖伤口愈合。
阿蕾莎的眉毛紧皱,重度昏迷的她似乎正在做噩梦。
毫无血色的手轻微地乱窜,想要抓住什么。
直到冰冷的手抓住了阿林的左手,颤抖却用力的握紧了少年温暖宽大的手掌。
似乎想要获得一个依靠,想要汲取不可能的温暖,想要得到她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呜……痛”
“痛……好……呜”
“不,不要……啊”
原本发青的嘴唇,却因血液被强行染成红色,不规律地闭合,在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
阿林沉默地看着女人痛苦不堪,跟溺水一样的表情。
恶盈满贯的贵族少女,也会有这副可怜的模样吗。就跟自己的妹妹临死前一样。
少年单手将帐篷的布条撕扯开,用水球术将它罩住,接着在下面点燃火焰加热消毒。
接着细心地将布条一圈一圈的缠绕在阿蕾莎露骨的左半边身体上。
这幅惨烈的伤势,实在是不忍直视。
除此之外,女人本就比较暴露的衣裙,因为被骨刺削开,早就变得七零八碎。
阿林在那些虽然没有伤口,但暴露的不合时宜的位置上同样缠绕上布条,遮挡暴露的春光。
剩下的话,阿林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毫无生机的森林,看起来阴森冰冷。
连吹过的寒风,都那么凛冽。
阿蕾莎原本就大失血,苍白无力,体温骤失。现在只薄薄的包裹着一层布料。
看着昏迷沉睡的女人,身体被冻的条件反射,阿林将被女人抓住的手挣脱开。
少年当然不会做什么将女人拥入怀抱取暖的举动。
毕竟这样,已经仁慈意尽。
这样做,原本就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没有必要强行,自我感动。
“早点去死,就不必这么痛苦了。”
“为什么宁可受苦,也要苟且偷生呢?”
为什么,这么贪生怕死。
……
噩梦啊。
女人确实在做噩梦。
但是说噩梦其实也不准确,因为阿蕾莎只是在回忆起一段过往的经历罢了。
那是在一个昏暗的炼金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空气并不流通,泛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被绑着幼小的四肢,盖着白布,禁锢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连小小的脑袋也不能转动分毫,只能盯着手术台正上方的吊灯,看着在灯光下飞舞的蚊虫。
除了被照着的冰冷手术台,四周一片昏暗寂静。
只能隐约看见灯光边缘照耀的墙壁上,似乎挂着一些物体。
长长的柱形物体,小小的圆形物体,干瘪的像衣服般的皮状物体……
幼小的阿蕾莎茫然的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
阿蕾莎这会生活在一个被高耸围墙围绕的封闭小院子里。
在这院子里有几个同病相怜的小伙伴,他们生活在一起。
因为失去了双眼,双耳和鼻子的大男孩,被称作无脸。
失去了四肢,只身下身体和头颅的二男孩,被叫做棍子。
没有了半边脑袋的大女孩叫做独角鞭。
没有了全身皮肤的二女孩被叫做无皮。
阿蕾莎原先并不知道,她以为几个同龄的小孩只是天生的。
后来大男孩告诉他,在趟过那冰冷铁床之后,他们才变成这个样子。
这次,轮到阿蕾莎了。
昏暗的灯光中,四周的无际黑暗里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黑色大袍的干瘦男人。
“叔叔。”
阿蕾莎瞪着水灵灵地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把自己浑身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