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的族长是族中最德高望重,资历深厚的老者。”
“作为族长,每年的三月都必须元仪馆召开的【百族祭祀】,以祭祀飞升入天的各族祖宗。”
“那一年结束了每年惯例的【祭祀】之后,因为族中有急事要处理,族长便带着两名随行仆从绕捷径,想翻过天山早点赶回氏族的领地。”
“不巧的是夜里天山骤地吹起了暴风雪,暴风剧烈得好像能撕裂翅膀一样,就算是我们倚风而行的氏族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狂怒的风雪让族长年老的身体飞得格外困难,他只好带着仆人们降落在附近的云杉林中。”
“空中的气流粗暴而混乱,但是一接近地面情况就大大好转了。但是冬夜寒冷的气温仍不是一个妖魔血统不浓厚的老者能承受得了的。就在这时,一个能干的仆人幻化出锋利的爪子,很快就在山坡上凭空挖出了一个大洞。三人悻悻地躲了进去,终于躲避了骤变的风雪的侵扰。”
“深夜,三人围坐在火堆之前,族长对同行的仆人哀叹着回家的时间又要延迟了。突然,洞穴之外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嘶鸣声,这嘶鸣连怒号的风暴声都无法遮盖,刺激着三人的耳朵。”
“其中一个仆人试探地问道:族长...您听这是什么怪物的叫声?!居然如此激昂剧烈。要不要...出去看看?”
“族长思考了片刻:兴许是。但吾之一族是专门狩猎妖物的贵族,崇拜武力没有错,但是智慧常常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忽略的部分。族长指了指自己斑白的脑袋这样说道。”
“我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第二天,暴风雪完全停了下来,三人走出了洞穴。风平浪静的雪原之上横着一个巨大的身躯。”
“那巨大的身躯像是粗壮的绳子,一层一层绑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结果是一条直径数米,长度几十米的巨蟒。它将一只巨大的黑鸟死死地缠绕住了。此时此刻,两个猛兽都像是像没有生命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族长,它们都已经死透了!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这鸟妖是没见过的类型,但是这蟒妖看起来至少也有几百年修行了!即使死了一夜,散发出的魔力量也不可小觑。如果是族里集体狩猎的话,没有二三十个精锐的战士恐怕难以得手啊。”
“哈哈哈哈哈——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被暴风雪耽搁了行程,却意外白捡了魔物的尸体。仔细清理的话,能挖出不少贵重的部分...”
“两个仆人感叹着一行人的幸运,对族长的智慧无比地佩服。”
“但是族长的神色却意外地凝重,完全没理会两个仆人的话。他突然不可思议地念道:怎...怎么可能!是鸩...鸩鸟?!”
“见多识广的族长立即就认了出来大鸟的身份。”
“鸩妖...鸩妖...这种体型是鸩妖不错了。我爷爷的爷爷的时代,就传言它们已经灭绝了。就连我,也只是在家中传下的妖谱里看到过。谁能想到它们居然出现在这荒凉的天山地带?”
“唉——!族长难过地长叹一声。真是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啊!早知道昨晚就不该躲在洞里当缩头乌龟!”
“看到了族长悲愤交加的样子。两个仆人察觉到了事情不妙,立刻就闭上了嘴。”
“一片死寂的沉默中,族长开始娓娓道来。”
“万年之前,吾族始祖与白羽玄面鬼鹤混血之时,鸩鸟就存在了。性格刚烈、展翅如鹏,鸣声高昂凄厉。在几千年前的妖魔大战中,鸩妖一族和我们水氏白羽玄面一族是最坚实的盟友。不过后来,世界的魔力不断衰微、鸩们的数量越来越少了,直到几百年前近乎已经完全消失。而我们水氏一族也渐渐把那些往事都丢下了。”
“鸩妖的数量十分很稀少,却一直曾是吾之一族的座上宾。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两个仆人连鸩鸟的名字都没听过,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看,这厚实的鳞片。如果敌人是我们水家的话,即使是会化形的战士,不找好特定的角度,肯定是没法伤到它的。想在实战里做到,简直难之又难!族长敲着巨蟒厚如岩石的鳞片说道。”
“接着族长爬上了巨蟒的身体,悠悠地飞上了巨蟒的头部——在那里,巨蟒的头死死咬着大鸩的喙。”
“如果不是犯了这样的错误,恐怕也不会死而后僵吧。只是被喙啄伤了嘴巴,就一命呜呼了。”
“族长,您的意思是...?”
“它被毒死了!”
“这种修为的蟒妖,怎么可能就因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被轻易毒死呢...族长您莫不是在开玩笑...”
“谁跟你说笑!”
“仆人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鸩鸟只以毒蛇为食,修炼为鸩妖食谱则就宽泛得多了,只要是有毒的魔物都进过它们的肚子。”
“将各种毒物在体内凝炼之后,鸩鸟身上的毒,可谓是天下最毒的毒物了。”
“这种体型的鸩妖,如果我爷爷的爷爷还活着,恐怕比他的年龄还要大。族长看着被卷在蟒妖的身体里的僵硬尸体,叹息着说道。到这个修为的鸩妖,只是一滴血,一根羽、就足以毒杀同等修为的其他大妖了。”
“不知何时,鸩妖原本不多的数量就越来越少了,渐渐就再也见不到了。被留下的吾族之人一遇到鸩鸟,便精心照顾。后来...后来将鸩鸟视作吉物的传统,也只持续了几百年而已。百年啊——真是弹指一间。现在,对水氏一族的历史知道最多的大概就是现在还在位的【水寒官】了...她活了一千年,知道的东西比我这个老骨头多得去了....”
“族长明明谈到了水之一族的骄傲,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悲伤。”
“族长...那我们要把这只死去的大鸩带回去吗...?”
“糊涂!对我们狩猎妖怪的一族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吉物!现在百年不曾见过的吉物因为我们的疏忽惨死,若带回去,让我这个族长怎么对族人交代?!”
“族长遇到了百年不见的吉物,却因为疏忽而错过了救它的机会。当做什么都没法发生过就这样回去吗?明明好运到遇到了百年不见的吉物,就这样回去?!怎么可能就这样甘心!族长迫切地需要带回去什么东西。见证了奇迹的自己需要带回能够让族人们振奋的东西。”
“就在这时,刚刚被狠狠责骂地仆人试探性地说道:族长...我想着这只大鸩应该不会独自生活在这里...妻儿家眷...什么的...”
“是啊!大鸩怎么可能独自躲在着荒芜的地方!是啊!听到了这个提示,族长仿佛抓到了救命地稻草一样,狂喜地蹿飞了出去。两个仆人也赶忙紧随其后。”
“雪地的不远处,有一只体型更小的鸩鸟的尸体散落在雪地上,被白雪掩盖地只能看出模糊地轮廓。大概是一只雌鸩。”
“不...不是这只!我要找的不是这只!有没有活的!我要还活着的!”
“三人顺着巨蟒爬过的巨大痕迹,跟入了遮天蔽日的云杉林里。”
“在浓密的树林里穿梭了不知道多久。”
“终于,他们在一颗参天的巨树上,找到了鸩的巢穴——比家族的议事堂还宽敞的巨巢。”
“族长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鸩巢狭小的入口。”
“但令人绝望的是,漆黑的鸩巢里,躺满了被压碎的鸩蛋。刚刚形成雏形的黑色小鸩,还没来得及破壳而出就被连带着蛋壳压得血肉模糊了。”
“看样子争斗的起因是那只蟒妖在深冬里想要偷吃鸩鸟刚刚诞下的蛋,愤怒的父母追了出去,最后双方鱼死网破。”
“蛋...还有没有完好的蛋?!快找找!”
“族长仍不放弃地在鸩的巢穴里摸索着。同时他注意着避开那些会轻易杀死他的剧毒的羽毛。”
“在巢穴的角落里,族长小心翼翼地挥动翅膀,吹开了一片巨大的黑色鸩羽。羽毛的后面——一个雪白的孩子正沉沉的睡着。”
“雪白的孩子睡在破裂的蛋壳中。”
“水之一族崇拜黑面白发,这小鸩虽然面不似碳黑,但是羽毛却亮白得令人嫉妒。”
“鸩是黑鸟,这孩子却是通体雪白,如此大难居然侥幸存活,真是吉物中的吉物啊!”
“克死了姐妹与父母、说是凶物大概更合适吧...一个仆从偷偷想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如果不是我找到她,失去了父母,她定会活活饿死。”
“你们俩听好。我救了她,她以后就是我的孩子了。我将把她带回氏族的领地,当成亲生的孩子养大!”
“遵命。遵命。两个仆人恭顺地答道。”
“族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死掉,我也肯定没法得到她。”
“得好好谢谢那只蟒妖。哈哈哈哈哈哈!!!族长狂喜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狠毒。”
“过来...名字由你来起...族长拉过来一个仆人,命令道。”
“我...我来起?”
“快点!”
“啊...我想想...”
“鸩族已经几近灭绝了、而她的骨肉亲人也全部惨死。这个世界上留下的鸩,可能只剩她一个了...”
“没有一个同类,只能独自地活在这残酷的世界上...”
“在她长大后的千千万万的夜里,大概每晚都会为自己的孤独而感到难过吧...”
“千夜...不...千宵...”
“就叫...千宵好了。”
“水千宵——就是这孩子的名字。”
“水千宵,水千宵。好名字啊!天降的吉物,我以后飞黄腾达,就依靠这孩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狭窄的巢穴里传出了狂热的笑声。”
“这就是名为‘水千宵’的鸩妖诞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