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觉，还挺讨嫌的。不过没办法，虽然我也不喜欢这种人，但有些事，只有这种人渣能办。至于王女士这个名字嘛，我自打在他们这买血袋开始，就一直自称王清秋。”
吴妄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世界上总有些阴影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没有这种人，潘多拉也难以弄到血袋。哪怕自己很看不惯李医生的做派，但总不能让她饿着吧。
“王清秋?比李华梅好听。”吴妄点完头之后，便对两个名字进行了简单的对比。
“是嘛。”潘多拉说着就在包里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翻出一张写着王清秋的身份证。“那我以后就用这个好啦。”
“你到底还有几个名字……”
“哈哈哈，阿妄，就五六个，不多的。”
“五六个?还有什么？”
“还有陈——”
这时候，李医生从储血室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黑袋子。
潘多拉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女士，你清点一下，这里是十五袋两百毫升的红细胞血浆。一袋价格是一百六，十五袋就是两千四。”李医生将袋子打开，递到了潘多拉面前。
“一百六一袋？我上次来，一袋的价格还是一百五啊。”潘多拉不乐意了。
“没办法呀，王女士，这段时间医院越管越严了，风险增大了不少呢。我还得费更大的劲，才能把这十五包血袋给‘匀’到其他患者头上。但我却很良心地只加了十块钱——这还是看在王女士你经常来的份上，算好的了。”李医生将袋子合上，一脸无奈，心中那副丑恶的嘴脸却是在得意地笑。
“好吧……”潘多拉墨镜下的眉头紧锁着，她当然知道李医生是坐地起价，但却没有什么办法，不买是不行的。
“血袋两千四，加上额外的费用，一共四千。王女士，你是选择什么方式付款呢？”
“换一家买吧。”吴妄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潘多拉的衣角。
“哟，小兄弟，看来你是不懂行情啊。你去打听打听，这附近哪里还能这么安全地、长期地、大量地买到这些东西?”李医生眯着眼，将嘲讽之意藏在缝中。
“你刚刚才说有风险，而且风险增大了。现在又前言不搭后语，在那自相矛盾说安全?你说话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是在放屁吗？”吴妄毫不客气。
“小兄弟还是年轻啊，年轻好啊，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不过，你先不要急，说话也别这么冲。这风险啊，是相对我来说的。因为是我直面上头，应对检查；这安全呢，是相对你们来说的。因为我把风险给控制住了，你们买，就很安全。懂了吗？”李医生慢悠悠地掏着耳朵，然后伸出手指一弹，弹完之后小拇指却不收回，就直愣愣地伸出来。
吴妄看面前这个人一副讨骂的样，刚要开口，背却被潘多拉轻轻拍了两下。吴妄看向潘多拉，见她摇了摇头。
“算了，就这样吧。其他地方的确是买不到了。”
“还是王女士懂啊，小兄弟，王女士知道行情啊。”李医生声调一升一降，句子一顿一挫，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手机付款。”潘多拉言简意赅，她也不想和这个人多说什么。
“好嘞，这是付款码。”李医生熟练地调出二维码，双手奉上。
付完款之后，潘多拉接过袋子，拉着吴妄就准备走，却听到身后李医生那恶心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诶诶诶，王女士，你等一下。”
潘多拉带着不悦，停住身子，望着李医生，不说话。
“王女士，这个价格嘛，下次也不是不能便宜点。”
潘多拉略微抬起下巴，示意她在听。
李医生将身子凑上前去，想到潘多拉耳边继续说，潘多拉却一个侧身躲开了，还顺带拉着吴妄的手，将他也扯开。
“就站在那说。”
“好吧，王女士，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我们这儿这么多趟了，我关注你很久了，我有想法。你身份证上是三十二岁，可是保养得却这么好，和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似的，啧啧，真不错。你看，你都包养你身边那个小兄弟了——他这岁数，你俩还这么亲密，肯定是你包养的吧？欸，不用否认嘛，我懂的。怎么，是老公不如意啊?你什么时候玩腻了，来找我呀？我绝对合你的胃口。你陪我一晚上，我就给你免费拿一次血袋。”李医生望了望二人拉着的手，说出了这段话。
他还拍了拍胸脯，像是对自己很自信。
而且这番腌臜的话，没能靠在耳边说，他就站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照谈不误，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羞耻的地方。
“王女士身材和皮肤这么好，就是不知道脸长啥样，你给我看看呗？要是好看，咱就再给你多加点优惠。”
“优惠你妈啊优惠!”吴妄忍不住了，挣脱开潘多拉的手，膝盖高抬，关节大幅度收缩，然后猛然一脚侧踢，击中李医生的小腿。
李医生怪叫一声，直接失衡跪住，吴妄再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将其撂翻在地上。
李医生在地上像条蛆一样来回扭着。他抱着肚子也不是，抱着腿也不是，因为都很疼。
吴妄见他恶心的模样，还想补两脚。
潘多拉笑着拉住了吴妄，再度牵着他的手，拽着朝门外跑去。
“好啦，阿妄，你愿意帮我出头，我很感动啦。但是这里是医院，你打医生就是医闹，这个……不太好。”潘多拉边跑边说。
“什么东西都能当医生了是吧？他配得上这份职业吗？什么狗屁玩意!还有这种傻狗?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就算了，还非得拿出来显摆是吧？”吴妄喘着粗气，边跑边骂，继续说:“反正我这么一闹，你以后也不在这里买血袋了。我等下就去举报这个龟儿子!”
突然，吴妄一愣，他想到了什么，停在原地没跑了，低下了头。
“对不起，怪我。”
“怎么啦，阿妄，怪你什么呀?”潘多拉感受到手的那端传来了拉扯感，回过头，语气轻柔地朝他问着。
“你以后都不能在这里买血袋了……”吴妄还是耷拉着脑袋。
潘多拉一直都在忍着，就是为了下次还能继续在这买血袋。可自己却意气用事，破坏了这份灰色的买卖……那个姓李的也说这附近没有其他途径可以买了。那以后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呀？阿妄，我看他也很不顺眼，是你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你看，刚刚我不就没拦着你吗，真要说，那我也是共犯。”潘多拉安慰吴妄。
“那你之后怎么办？”吴妄抬起头，望向潘多拉的眼神中，带着点担忧。
“阿妄，先走吧。停在这儿，等会被他追上的话，就难办啦，那事情就闹大啦。等上车再说吧。”潘多拉稍稍扯了扯拉着的吴妄的手，示意他赶快走。
吴妄不磨蹭了，抓紧跑出医院，上了车。
“你以后，怎么办？”吴妄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便还是这个。
“我也不知道……其他的医院，我先前是有去过的，但都不让买。”潘多拉拉下手刹，脚踩离合，准备换挡起步。
她不想吴妄因为这种事而陷入自责，便开了个玩笑，试图拯救一下在愧疚的泥潭里挣扎的吴妄:“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嘛，要不，我以后就都喝阿妄你的血呀？你觉得怎么样？”
“好。”吴妄认真思索了系好一个安全带的时间，然后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唉，我答应了……
因为这都是自己造成的，要负起责任啊。
然后……然后希望她少喝一点吧……因为，如果长此以往，我有点怕身子遭不住啊……
听到“好”字，正踩着离合换挡的潘多拉一愣，手一歪，档挂错了；脚一松，车子熄火了。
“啊？”她望向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