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又甜,又酸。”李鹤棠转着手中的杯子,也不知是在说酒,还是那一声叫唤。
老公二字,以及刚刚李鹤棠指鸡说狗的说辞,都让吴妄表情异常尴尬地伫在一旁。
但此刻,他心中还有无法否认的,别样的虚荣与满足在冉冉升起。
当升到顶点,多巴胺量至高峰后,虚荣与满足又化为了不知所措的心惊肉跳。残留的兴奋与已经转化好的迷意共同作用着,在脸上直接体现而出的,便是他明明没有喝酒,但也泛着极度的绯红。
是害羞了。
“老公,热,帮我,脱……”潘多拉对着身旁的空气胡乱呢喃。
几个不成语句的平常词汇,现在断断续续地拼在了一起,再加上她此刻的神色与散发出的灼热酒气,构成了一种好似于床笫之间进行的情趣式撒娇。
她喝酒会躁动,会热。也难怪上次会没穿衣服睡在了沙发的夹层里。
情迷意乱。
“……”吴妄不敢应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呆呆地和个二愣子一样傻在原地。
老油条可能会直接冲上去说美人我来帮你然后上下其手,或者干脆找个借口带着女孩儿离场,是谓捡死鱼。
但由于缺乏经验,吴妄所能做的,只能是将脸上的温度再度抬高了几分,让自己显得更尴尬,再无他法。
潘多拉没有得到回应,便疑惑地掉了个面儿,对着另一边的空气开始了新一轮的自言自语。
这次开口所说出的,直接是母语。
这念的都是些啥啊?吴妄听不懂。
老实说,潘多拉两次对着空气讲话,其实是有点滑稽的。但她那恬静的端坐着的姣丽身姿与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异常蛊媚的眉目,还是让吴妄不由得心旌摇曳。
李鹤棠别过头去,拿起酒杯装模作样地放在嘴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看似在微微回避,实则心中在窃窃打量。
是母语吗?不像是现在主流的那几个大语种。好像还有点熟悉,在哪听过?但这会儿却又想不起来……会是什么语言呢?
就在李鹤棠聆听并思考的时候,潘多拉结束了不知所云的叽里咕噜。
她大大地张开了双臂,然后将面前的空气一把拥入怀中,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弓着身形,栽倒在沙发上。头,正好搭在沙发的软呢扶手处,半晌,还拿脸蹭了蹭。
渐渐地,翘着的姿态缓缓放下,潘多拉终是躺好,平趴着重新睡了过去。
刚醒来没多久,她便又闭上了眼。
“好吧。”李鹤棠一摊手,二撇嘴,三起身。
他从一旁的箱子里抽出一个未开封方形包装,撕开,里面是一条轻薄的墨绿色毯子。
“她醉了,暂时会觉得热。但马上乙醇就会迅速地吸收入血,分解出乙醛。乙醛会扩张血管,增加身体的散热——她等下就会觉得冷了,所以还是替她捂好吧。”
李鹤棠说完,走到沙发前,然后看着吴妄,展示着手里的毯子,并朝潘多拉努了努下巴。
是李鹤棠在征询吴妄的意见。
“老公意下如何?”
吴妄点了点头。
此番话语与动作,二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吴妄点头之时,话音还未落。但话说完之后,头也已经点完了,一切都已然完成。
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难堪地看着李鹤棠一边笑一边慢慢地将毯子敷上。
不过,哪怕是现在这种极其轻微的动作,却还是激起了潘多拉的反应。
哗啦。她一把将毯子掀走丢开,并不打算领校长的这份好心。
啪。毯子正好甩在了吴妄的脸上,像大号的盖头一般笼罩着他。
“去死……呼……吾好梦中杀人……别碰我。”潘多拉扭了两下,又没声儿了。
“还是你来吧。”李鹤棠摸了摸下唇处的胡子。
啊?我来会不一样吗?
吴妄迟疑,但被蒙着的脑袋终是点了点。
他拿下头上的毛毯,盖了上去。
吴妄的手不稳健,动作也并不轻柔,盖的时候,还发出了“呼”的这么一声。
可这次,潘多拉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毫无先前的抗拒。甚至,她还主动地将身上之物提了提,蜷缩起了身子,往更里面钻去。
李鹤棠挑眉:“调教有方。”
没等吴妄反驳,李鹤棠便再开口说道:“好了,吴妄同学,去那边谈吧,不要扰了人家休息。”
“校长,我不是什么老公,也没有对她进行调教……”吴妄耷拉着脑袋,跟着李鹤棠朝办公桌走去。
“年轻人,于感情这方面,你还是太老实了。女孩子喜欢带着点蔫坏的,不过,也别太坏了。”李鹤棠悠闲地坐定,转了一圈椅子。
他的说教,便也变成了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环绕立体声。
“校长,谈……谈正事吧。”吴妄顿挫着抓了抓后脑勺。
“正事吗?好吧。那——”李鹤棠安稳好身形,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重心前移,凑近了过来。他斜过视线看了看不远处沙发上的潘多拉,又重新对向吴妄,说:“有她在,那你一天要吃多少枸杞啊?”
老不正经了!吴妄于心中哀嚎。
“一斤。”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李鹤棠神色正经地点了点头,认真道:“一斤枸杞……嗯……虽然枸杞纯补,没有明显的副作用,但吃多了可能会消化不了。其实,单吃枸杞,不如搭配着红枣一起食用,这样补血效果会更好一些。”
“啊?补血?”吴妄一愣。
刚刚说的不是补肾吗?
“是的,补血。她先前,应该一直是吸食的你的血吧?所以问问补血的量,想知道你是如何应对这种长时间的供给的。”
“没有一直的……她就喝过一次。”吴妄的话语间有点扭捏。
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害臊这种事?为什么好像是某个不可见人的隐私被发觉了出来?怎么感觉有点……羞耻?
“就一次?她平时不用进食的吗?”李鹤棠面露惊色,但更多的,是一种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兴奋。
吴妄算是明白了,校长大人先前嘴上说不在意身份,但其实是很在意的。此刻,他就在不断地旁敲侧击着。而且他还知道,问潘多拉本人肯定是问不出的。于是,他就从自己开始,以自己为切入点,进行了询问。
“不是的,她平时会购买医院的血袋。”吴妄回道。
这倒也是如实的作答。
“唉,这可要不得。要不得啊……要不得……”李鹤棠闻言,不断地左右晃动着头。
李鹤棠的这一声叹,一直摇着的头,还有那一直重复着的不行,瞬间,让吴妄的心紧张了起来。
就在吴妄忐忑想知道下文时,不远处,二人谈话的主角,潘多拉,毫无征兆蓦地坐了起来,并一把抓起了吴妄没有带过去,留在桌子上的那杯酒。
“解万愁,嘿嘿……”她痴痴地发笑,抬手,举杯,秀颀的颈项弯出优雅的弧度。
咕噜咕噜,咽部上下起伏,教人有股莫名的冲动。
烈酒,又一次整杯入了喉头。
“阿妄,晚安。”潘多拉再度对着空气轻快地撂下话,随后摇晃着重新躺好。
这次,她很乖巧,主动给自己盖上了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