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棠将小盒子不偏不倚地平放在桌子的正中间，随后撤回了手。
接着，李鹤棠百般聊赖地做了个懒腰，待到一套拉伸的动作完成，他才徐徐说道:“这个啊……其实你第一句表述的有误。关于她的血统，说实话，我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我能知道的，就是她比我高。我的想法到这儿就截止了，再往深的，我就不知道也不敢想咯。”
“您是三代种，在您之上的，那不是很好判断的吗？”吴妄闷着头，试探着问道。
“吴妄同学，你还年轻，有些道理可能暂时还不懂得。三代种之上的是什么，我当然是知道的，那是极度稀少的二代种与从未有过记载的起源一代。何况以她当时的反应来看，似乎连二代种都不太符合。你看，我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但还是不会直接把结果讲出来。有些事情啊，明白个表层就行了，不要去深究。哪怕再清楚，也还是得去装傻的。”李鹤棠毫无架子地甩手，也毫不遮掩对上位者的敬畏。
有这么让人害怕吗……连想都不敢想?自己一点儿也没这种感觉呀。
噢，话倒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自己现在已经习惯了吧。而且，潘多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自己也有看到，会觉得她也是个鲜活的人，所以不觉得如此。
毕竟刚开始，对于未知，也还是非常惧怕着的。
“起源一代……”吴妄默默念叨着。
是说的原生种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说。”李鹤棠连忙脱离干系。
“不是，校长，我不是说她就是这个，而是想问问您，起源一代是什么意思？”
其实对方已经心知肚明，而且吴妄也知道对方已经心知肚明，但他嘴上还是坚持否认着潘多拉的身份。
“字面意思咯。起源一代，就是吸血种的起源。也有种说法称之为原生种的。”
“那，校长，请问其他方面的呢？”
“没了。”
“没了?”
“是啊，没了。我先前不就说了没有任何记载嘛。谁也不知道那一代是什么样的，有多少的数量，有什么样的能力——这些，统统都不知道。”
“吴妄同学，再和你说个事儿呗。”李鹤棠的话锋一转，此刻的语气里满是商讨之意。
“您请说……”
“之前啊，我们在电话里推测说是九代种，其实是骗你们的。”
“啊？为什么……”
吴妄其实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初他们知道潘多拉是九代种都吓成了那样，还美其名曰校长亲自迎接贵客——可校长自己就是一位三代种啊。而且，现在校长大致判断出了潘多拉的真实情况，他却又显得格外地冷静，甚至还打算继续招生入学。
非常反常。
“还不是为了让你们掉以轻心落入我们的陷阱咯。”李鹤棠笑着，再说:“开玩笑的。只是我们当初这么说的目的，也的确是想让你们放轻松，不抗拒来到这儿。毕竟我们当时也不知道，你家那位的脾性如何，我们为了不让她有被冒犯与觉察到危险，便刻意地压低了我们的见识。让她觉得，我们是没有威胁的。这样，你们才会有可能愿意来嘛。”
“您为何要和我说这个……”吴妄的心里头有个大概的猜测，但真正听到理由之后，还是稍微有点不知所措。他的眼睛，正盯着桌子上的一块小斑点发呆。
“因为你们自己待久了，也会发现的呀，会知道这座学院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那么弱小。那还不如现在就说了呢。而且呀，我其实是有私心的。”李鹤棠淡然道。
“私心……?”吴妄的目光重新汇聚，抬起头来。
李鹤棠歪头看向正在熟睡的潘多拉，苦着脸说:“也趁着她没醒，我能有机会单独和你讲。总地来说，刚开始，我们判断她的身份大抵是三代种。而且对人类的态度也较为友好，正好可以通过拉拢你来借花献佛，让她也加入我们学院，当做一个潜在的盟友。因为我们很对此很是重视，所以专门成立了一项拉拢计划。而这项拉拢计划，有个代号，叫‘报丧女妖’。啊，代号是随机抽取的，没有什么含义，你不用过度解读的。然后……如果她真是三代种的话，我同为三代种，那当我坦白先前那番欺骗行为的时候，还有底气一些——毕竟大家是平等的嘛，容易说话。可现在……我不是很敢正面说了。”
“校长您是想，这件事，由我和她说吗？”
“嗯嗯嗯嗯嗯。”李鹤棠快速地上下点头，随后，他谄媚地眨了眨眼:“吴妄小友，帮个忙呗。”
称呼已经不是同学，而是改为小友了。
“在我同意您之前，可以冒昧地再多嘴一句吗？”吴妄不予答应，而是提起了先决条件。
“好说，好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鹤棠收敛先前的神色，一脸凌然。
“虽然我一直没有回答您，她到底是几代种。但我看得出，您心里是有答案的。我想问问您，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为何还要拉我们入学?纵容一个未知全貌的上位者留在附近，您难道不应该担心吗？”
“哈哈哈哈，咳。又有谁会在意盟友的实力比想象中还要强呢？难道不该惊喜吗？”李鹤棠原本打算豪意地大笑，但想了想还有人在睡觉，就克制住自己，压低了音量。
“这么说会有点冒犯，但我还是想问问您，您就这么肯定我们会选择加入当盟友？”
虽然，因为奥古斯都的事，自己需要进入学院寻找一些庇护，是会选择入学的。
也虽然，这番话，吴妄怎么说怎么不合适。真要说，也不该是他来说，而是现在躺着不省人事的那位来。可吴妄还是越俎代庖，这般说了出来。
“这是你想问的问题，还是她想问的问题呀?”李鹤棠轻轻发笑。
“啊，啊……是我自己想问的。”吴妄尴尬地说。
“我的回答是，不敢肯定。但现在不就正处于努力争取的阶段嘛。怎么样，我回答你了，先前那个请求，你能允诺我了嘛？”
“好……好……”吴妄虽然觉得回答怪怪的，但也只得答应。
李鹤棠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问问你，你会选择入学吗？”李鹤棠再问道。
学院还没参观完，现在就要做决定，是很仓促的。
但既然对方已经说了这么多托底的话了，自己也还是如实相告吧。
毕竟，不说奥古斯都那边的事，光是猩红仿剂，吴妄就不得不为潘多拉也想一想了。
于是，吴妄点了头。
“真的吗！”李鹤棠很是欣喜。
于是，吴妄又点了第二个头。
“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那‘报丧女妖’计划也已经圆满完成了。我先去做个小报告来收尾，请你稍等一下。”
于是，吴妄再点了第三个头。
李鹤棠一边轻快而又小声地吹着口哨，一边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蓝光瞬间照亮了李鹤棠带着笑意的面庞——他现在非常高兴。
李鹤棠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敲击着一个又一个的按键。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老人该有的速度。
“‘报丧女妖’第三阶段已转由我来执行，且取得成功。即将准备着手下一步计划的准备工作，以保证第四步能够按时执行——李鹤棠。”
李鹤棠合上电脑，脸颊处洋溢着兴奋的红，对着吴妄说道：“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