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巴黎街上的感觉并不太好,四周建筑黄铜色和灰白色的的墙壁与那些看起来抽象浮夸而诡异的浮雕交相辉映,脚底下也是铜与管道混杂的地面,地面下时不时涌出炽热的白色蒸汽来,嘶哑的泄气声和地底下沉闷的泵机轰鸣让人心有余悸,这种庞大而压抑的感觉给人像是走在某头野兽腔内。
卡诺教授走在李明的身边,十分警惕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科学院议会厅里的时候,他就对李明的要求感到很不满,刚刚在路上看到了他随手签署了一张五百法郎的大款面单给一个路边的马车夫,更是让他血压高升。
“李明教授,我尊重你的所有行动,但是我想问问,你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来为巴黎科学院抵挡这一次灾祸,安培教授给予了你无上限的权限,你又想要做些什么?”
“做可以保护巴黎科学院的事情,卡诺教授。”
看着很明显对自己有质疑情绪的卡诺教授,李明耸了耸肩,反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这种质疑并不会让李明反感,因为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接受这种事情,平时完全不重视的人在关键时刻变成了救命的关键,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会有心理落差。
但是卡诺教授做的仅仅是质疑,而不是反抗,这就说明安培教授是实打实的给了自己权限,而不是暗地里下绊子。
“既然是保护巴黎科学院的事情,你能否具体和我说明你做的事情的必要性?直面暴动风暴这样复杂的事情我们做不到,但是我们想知道你是怎样打算的。”
“卡诺教授,这件事一点都不复杂。”
“并不复杂……?”
“是的,将简单问题复杂化,才是大革命时期科学院遭如此重创的根本原因。”
卡诺看着李明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之前那张五百法郎支票的问题此刻已经被他忽略。看着李明此刻有真心对他分享经验的打算,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开口对着李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么李明教授,你觉得暴动之中,我们怎么样才可以保存?”
“两点,自我证明和自我保护,其中缺一不可。”
李明说着说着,突然拐进了一条暗铜色墙壁的小巷里,卡诺愣了愣,然后看到正前方的大道上正迎面走了一大群打着横幅的游行群众和不断挥舞着铁棍的巴黎警察,连忙跟着李明拐了进去,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我需要各位教授的名义去发表文章,这是自我证明的一个必要环节,也许你们在应用科学的研究上都是时代的顶端人物,但是在政治观点表述这一问题上,你们需要合适的枪手来表达你们的诉求。”
“我们的诉求就是可以做到中立,如果可以让大家相信我们中立,那自然可以保证科学院安全,后面的自我保护是做什么?”
“无论是暴动还是革命,前期的社会秩序一定是混乱的,我们即使成功的表达了态度,也必须要在这混乱中有一定的武装力量来防止暴徒肆意的破坏。”
“那我们需要什么来自保?申请警察的保护?还是雇佣那些拿蒸汽枪的佣兵们?”
“申请警察保护就与中立原则冲突了,如果在这场暴动中,反对势力超过了政府,那一切有政府力量部署的地点都会首当其冲的遭到攻击。”
“至于雇佣兵……”
李明嗤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卡诺明显的看出了他的不屑与厌恶。
“让那群武装暴徒走到科学院里面来,情况只会比大革命更糟糕。”
“那你打算怎么自保?李明教授。”
“组建科学院保安队,从科学院的流动资金里给他们筹备武装所需的经费。这才是自保最佳的途径。”
“……李明教授,我必须提醒你,皇帝陛下并没有给科学院武装许可证,我们无法从任何军火供应商那里买到任何强蒸汽驱动的涡轮步枪。”
“我们可以买到的,卡诺教授。”
李明笑着回答,卡诺很显然还想问些什么,尖锐而刺耳的警哨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卡诺教授,我建议你先不要再问什么,而是快点跟上我吧。”
从游行群众出现在李明的视野里时,他就带着卡诺与远离他们的位置走,现在这刺耳的哨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时,李明更是加快了脚步,彻底的远离身后的游行人群。
然而,似乎比起卡诺和李明,那些游行示威的群众对于这道尖锐的警哨声有着更大的恐惧。
沉闷的马蹄声出现在街道的两侧,在大批游行人群与警察部队产生了冲突后,巴黎卫戍军所属的轻骑兵师立刻投入了市区。骑兵们在冲刺加持下高效而迅捷的杀着人,制式军刀的刀柄内存储着少量热蒸汽与简易的收发装置,将刀尖捅入人体后,高压会立刻促使刀柄的蒸汽沿着槽线注入,然后目标内脏和胸腔就会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再爆炸成一摊碎肉和浓血。
在骑兵们像用热餐刀切着黄油块一样,干净利落的猎杀着四散奔逃的人群时,巴黎宪兵已经完成了对游行人群的合围。
戴着厚重呼吸面具穿着灰色大衣的宪兵部队翻身下马,然后从马背上取出了黑色油布纸包着打磨好的蒸汽步枪。他们在尖锐的哨声下迅速的排列成线列兵阵,将街道的两侧严丝合缝的封锁了一个起来。
“全体准备——”
整齐划一的抬枪声似乎有着极强的震慑力,游行群众慌乱的冲向防线,甚至有不少人立刻跪了下来祈求着他们手下留情。
“开火!”
在热蒸汽的强大动力下,灰黑色的铅弹的冲击力沿足够将目标人体的肌肉组织搅碎成渣。游行人群像风吹过的麦地一样大批倒下,第一排宪兵射击完毕后,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涡轮步枪的枪口前端,第二排宪兵迅速向前,顶替了同僚的位置,保持持续的射击。
人群不断的惨叫着,伤者在地上翻滚着恸哭。宪兵们在完成三段式射击后开始前进,整齐的步伐踩着节点踏在街巷里,厚重的军靴越过被铅弹打碎在地上的残肢断臂,他们持着枪继续逼近剩余的人群。
轻骑兵们完成了对零散人员的猎杀后,补充到了宪兵部队的身后,他们将马刀导入足量的蒸汽,彻底肃清着宪兵们跨过的地带,锋利的尖刀准确的刺穿那些在在地上拼命爬行的伤者。
半个小时后,当最后一个在街巷里哀嚎的可怜人被宪兵的铅弹打碎的头颅后,街区内的屠杀最终安静了下来。
黄铜色的地面依旧向外间接性的喷涌着热浪,粘稠的血液在高温下逐渐汽化,与白色的蒸汽混杂在一起,消失在两侧的管道中,残肢与碎肉被最后到来的警察部队丢进了焚化炉里,血迹被蒸汽蒸发后,暗沉的地面变得富有光泽,像是被打上了一层精细调配的保养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