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间回到一年之前。
普鲁士,柏林,德意志民族伟大的蒸汽之都。
来自大西洋的暖风吹散了因为偏高纬带来的寒意,此时虽然刚刚步入三月,欧洲平原上的天气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回温。无论是庄园里古板守旧的容克老爷们还是城区内激进富裕的自由派的小姐们,都已经褪去了身上厚重的绒衣冬装,迎接春天的到来。
强大的法兰西第一帝国已经如同昨日泡影消失在般历史的长河里,曾经一度让普鲁士几乎一蹶不振的法军统帅再也不能回到他忠诚的巴黎。盘踞在北海的联合王国在获得的针对法兰西的胜利后进入了高速发展的时期,在蒸汽泵机与工业的推动下,狭小的英伦三岛逐渐演化向不列颠帝国时期日不落王朝那样震惊世界的庞然大物。
欧洲大陆上的战端逐渐平息时,新大陆上的殖民者们还在忙于对印第安人的驱逐与战争,美洲东部的原住民用鲜血染红了奔腾不息的密西西比河。
这是一个刚刚结束动荡的时代,也许未来这片土地上会掀起更大的风浪,但是现在,一切都还蛰伏在虚假的谎言和上层的繁华之中。
而此刻,作为欧洲大陆里落后与粗鲁代名词的普鲁士,在各大列强都忽视的柏林角落里,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相较于传统的日耳曼人,他的身体显得并不高壮,皮肤的色素和鼻子的外形也与欧洲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的瞳孔更是罕见的黝黑深邃。
他像是天降在普鲁士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没有人知道他的曾经,没有任何消息可以准确的证明他的来历,以至于有好事者开玩笑说他就是蒸汽之灵。
他提着一个红褐色的箱子,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事实上他曾经出现过很多次,但是那时的他忙着在柏林的桥洞下东躲西藏的生存,公众完全没有机会去认识他。
直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渠道在报社上发表了一篇当时堪称惊世骇俗的文章 才让大众认识了他,也让一些教育机构——如柏林大学,发现了他。
箱子里的东西很多,但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和通用货币外,其他基本上是厚重的书籍和笔记。以及一份来自柏林大学的邀请函——未来最重要的饭碗。
毕竟这一份入职邀请函,是李明能在柏林体面的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依据。
看完措辞热情的邀请信后,他也将作为邀请函附件的教师待遇与福利仔细的看了看——毕竟十九世纪的初期的城市环境一言难尽,即使不住在高档区,也至少要选一个卫生条件好点的地方才行。脏乱差滋生的各种疾病和瘟疫李明觉得自己是肯定顶不住的。
虽然自己的身份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讲师,但是从附件的情况来看,柏林大学对于自己的待遇还是挺不错的。较为高昂的薪水足够他在柏林生活,不必继续在各个桥洞里东躲西藏,还要防着警察的恶犬。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虽然对于普鲁士人来说,工作时间还远远没有结束,但是对于柏林大学这种打破了传统象牙塔式教学的现代学府来说,教师们的课堂时间基本上要结束了,傍晚和深夜的时间是留给学生自己的。
所以李明并不需要去上课,但是去学校报到,并且观察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环境还是很有必要的。
柏林大学法学院的位置并不难找,毕竟在它的附近,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因里希王子宫,李明没有花多久时间就来到了法学院里,不同于其他地方清一色的黄铜泵机与蒸汽管道,在海因里希王子宫附近,那四周古老且富有情调的建筑风格与植被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变好。
但是,在这充满了格调的建筑群落里,也发生了一些不和谐的插曲,并且恰好的被刚刚入校的李明撞见。
“决斗!”
不远处的广场里,一名有着偏栗色长发的少女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她几乎是像一只发怒的小雌狮一样咆哮着,然后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细剑,剑光清冷凌厉,在细剑银白色的剑柄上还雕刻着象征普鲁士荣耀的钢铁之鹰。
在她正前方的,几个很高壮的学生看到少女拔出自己腰间的配剑后,很明显有了退缩之意,相比于之前的咄咄逼人,他们现在语气更多的可以说是色厉内荏。即使脸涨得通红,也丝毫不敢再靠近少女一步。
“果……果然是乡里来的容克,一群乡巴佬,只会动粗的野蛮人!”
为首的那名男生一边退缩着一边嘲讽着,即使害怕少女手中的细剑,他的话语里也没有一丝的客气。
“闭上你的嘴,和我决斗!”
面对眼前肆意的嘲讽,少女几乎要愤怒的咬碎了自己的银牙。
“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普鲁士男人的担当,就应该拿起剑和我在竞技场上用武艺证明你们自己!”
“普鲁士的男人不屑于向弱小的女士动手。”
面对少女的怒火,那些人很明显不予理会。
“我们这是在体量你,请你不要不知好歹,否则,我可是要和萨**教授打报告的!”
说完,他们就在少女彻底爆发的失去理智不顾场合拔剑砍人之前转身溜走,甚至不少人因为走的太快连脚上的皮鞋都颠簸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接受少女提出的决斗——因为接受的人都已经被打成残废了,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结果都一样。
少女怒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将细剑收入鞘中。她偏过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李明一眼,然后转身,像一只孤独的鹰一样,干净利落的离开了这里。
她知道李明一直在旁边,目睹着她和这些人的冲突,但是至始至终,她没有向李明求助过一句,即使是身边的李明,即使是他一言不发的旁观态度。
雏鹰虽然还没能展开双翼,但是至少学会了在害怕的时候,先亮出自己新生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