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早就照亮了寝室。
昨天晚上我一直没有拉上窗帘,就是希望楼下的脚步能够提醒我,利维坦回来了。
可是她一整晚上都没有回来!跟着一个猎人跑了!!!
所以我也跟着一晚上没睡!
不能搂着利维坦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嘛!克拉肯看上去是个不错的替代品,可是她个头太小了,而且黏糊糊的。
歌利亚的话一身 邦 硬 的鳞片也不合适。而且他似乎不怎么睡觉。一夜过去,我们昨天从血鸢会打包的萝卜和生菜已经被他给啃得差不多了。
呜呜。。。撒比西。。。
今天还有课要上呢。。。。虽然时间是在下午。可是我现在好像补一个觉啊。
时间已经快接近七点了,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眼睛却怎么也合不拢。利维坦不会借着螭吻的掩护悄悄跑掉了吧?前段时间,她就一直躲着我。不过我倒是对于她所说的罪主的侵蚀有什么实感。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她。一旁的克拉肯倒是睡得正香,她正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嘴角的口水已经顺着琼舌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了一滩不小的水洼。
真是的,待会儿得让她自己收拾。
经过漫长的煎熬,安静的宿舍楼到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寝室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了。
螭吻,利维坦还有诺林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入了寝室。
好啊,一晚上不回来竟然还在和别的女生鬼混!
“利维坦。。。”
“呜噫!?”她一个激灵站直了望向我。
“晚上,为什么。。。不回来?!”
“我。。。那个,就是没注意到时间嘛,你看,我,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甜点心。。。呜啊!螭,螭吻!!救我!!!!”
哪里跑?给我站住!
“甜点心?你就是我的甜点心哦!”
逃逸的利维坦又想化作灵体,可惜的是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可以碰到她的。嘿嘿,比反应,优势在我!
刚刚浮空的利维坦一把被我揪住,摁倒在了床上,被我牢牢地压在了身下。我和她的脸一时间不到三公分的距离,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灼热的鼻息以及那股栀子花的香味。
“妹妹乖,让姐姐嘬一口,就一口~”
“呜呜呜。。。不要。。。噫——————啊~~~”
啊,又昏过去了。不过嘛,老实的利维坦才是好利维坦。到处躲躲藏藏的利维坦才是坏利维坦。
真不戳。我搂住了利维坦,重新钻进了被窝。
这时,我才注意到了另外的四对目光。
“床铺很宽的哦。要不要一起睡?”我笑嘻嘻地对着螭吻和诺林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不。。。不了。”克拉肯见到此景,吓得紧紧地搂住螭吻。也许在她看来,能够轻易降伏罪主的人一定比王下九剑的猎人还可怕吧?
诺林放下甜点心盒后,便很识趣的悄悄推出了寝室。
“好了,这段时间稳定下来了,还是专注自己的学业,别整天和你妹妹腻歪在一起。”螭吻扶了扶额头,倒了一杯花茶。“下午还有课,记得来植生楼上课。”
她捧着茶杯离开了寝室。
我紧了紧被子和怀里的利维坦,没过多久便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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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我,而是梦境中的某一个人。
冥冥之中我被什么东西如此告知。我是谁呢?我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我肯定不是莉莉·沃伦希尔德。而是正在梦中,扮演着某个人。
这里似乎是一个阳台,但是抬头望去,外面好高啊。。。这里起码有十层楼的高度了吧?周围也有许许多多的这样的建筑,仿佛巨大的森林,而我们只是栖息于之上的一只蚂蚁罢了。
阳台上堆满了我不知道拿来干嘛的杂物,但是最多的东西还是花。各种各样的花。有的甚至伸出枝叶,蔓延到了其他的阳台上。
此时似乎是正午。夏天的正午,景色的阳光透过楼上的枝叶,以及爬满了建筑外壁的许多藤曼,化作细碎的光点,打在了阳台上,在“我”和一个老年妇女的身边律动着。
“妈妈,这是什么花?”
“这个啊,哦,这个是栀子花。”
“我喜欢这个味道。”
“是吗?你喜欢就好。”老人摸了摸我的头,她的笑容如同正午的阳光一样,令人安心。“现在初夏,小区楼下的栀子花也开的多,就是那群孩子淘气,总爱自己摘走。”
老人将栀子花编织成了一个小小的手环,递给了我,此时我才注意到她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皱纹。
“唔。。。不要。”我说。
“怎么啦?你不是喜欢吗?”
“女孩子才这样呢。我看它们长在花盆里就好了。”
“没关系,我今年种了很多呢。”
“不要,我就要花盆里的。”
“哈哈,你啊。。。”
“这下花要长在花盆里才好看。”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到。“以前我们打车的时候不是经常看见有人在路边卖栀子花吗?好危险。他们那样被来往的车子撞了该怎么办?为什么他们不把栽培好的栀子花放在花店里卖呢?”
“这个啊。。。这个可复杂了。”
“我还是觉得种在花盆里的才好看。。。怎么说呢?感觉一瓣一瓣的栀子花是不完整的。”我挠了挠头。捧起栀子花,深深地闻了闻。和利维坦的发丝相似的味道传进了我的鼻腔。“唔。。。不说这个了。妈妈,我想喝汽水。我可不可以去楼下程叔叔的商店买水喝?”
“唉,你啊,暑假作业写完了没?”
“哎呀,晚上再写嘛。”
“好吧,别没次都白吃白喝的,多不像样。”老人将一个蓝绿色的纸条递给了我。“这次记得付钱!还有,把这盆栀子花也带个程叔叔吧。”
“知道了。”
我拿起花盆和纸片,匆匆地下楼。楼梯间非常的阴凉,行走在其间还看到有些地方像是有老旧的墙皮大片大片的剥落,四周的墙上贴满了纸张,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字,还画着奇怪的图案。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山一样的标志,前面停靠着一艘船。这个标志和其他的想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我”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三步并两步地下了楼。
推开厚重的铁门,随着干涩的吱呀声,四周的蝉鸣和夏日的炎热扑面而来。
我循着复杂的路线,在肆意生长的树木,一大堆铁块和堆满了花盆的道路见穿梭,最终停在了一个商店面前。
“程叔叔!”我喊道。
“嗨哟!看看这是那家的混小子,又跑这里来啦?哈哈!”店铺内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中年男子大笑道,出来迎接我,还用粗糙的双手摸着我的头。
“给,这是我妈妈给你的。”
“喔!阿姨栽的栀子花!哈哈!谢谢谢谢!”男子大笑道,将栀子花摆在了货架上一个显眼的位置。“哈哈,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果然要有栀子花的味道才够夏天嘛!”
“程叔叔,我要可乐!要百事的,不要可口。”
“多大人了,还喝百事?”男子拍了拍大腿,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瓶蓝色包装的黑色饮料递给了喔。“说正经的,少喝点碳酸饮料,小心长大了长不高。”
“给,钱。”
“嗨!咱们还说这些呢!”男子挥了挥手“我以前啊,受你妈妈照顾可不少呢!再说我们两个可不也是哥们儿吗?这盆栀子花还得托你帮我给阿姨说声谢谢呢。”
“好吧。”我没客气,就把钱收回了裤兜。“还在看电视呢?”
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一个发光的盒子前。里面竟然有个小人在动,还伴随着悦耳的声音。
“云婵娟来。。。花婵娟。。。”
“啊,听戏嘛,我们这些老一辈的爱好了。”男子挠了挠脑袋说到。“以前还是我爱人拉着我听的呢,当时我还不乐意呢。我一个工地里干活的,怎么可能搞得懂她们上层区大小姐的喜好呢?结果你也知道嘛。。。后来,她一个人先走了,结果我啥都忘了,就是没把她这听戏的爱好给忘掉。”
“每次一说到阿姨你就这样。”
“没办法嘛。有的时候,你失去一个人。。。最悲伤的莫过于。。。她带走了你所熟悉的自己的一部分。。。”
“秋鸿折单。。。复难双。。。”
“啊嗨!行了行了!我跟你这个小屁孩扯这些干嘛!对了,今天我又煮了些卤料,你帮我给阿姨带过去!”男子将一个沉甸甸的罐子递给了我。
“好,那我回去了。”
“嗯,慢走。”
夏日的蝉鸣声占据了整个街道,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打着遮阳伞路过,我抱着罐子,经过了闷热的街道,阴凉的楼梯,重新回到了家中,回到了阳台上。
我把罐子放在了一边。
“程叔叔给我们带的卤料。”
老人还在一旁摆弄着花盆,她取下了老花眼镜,看了看地上的罐子。缓缓点了点头。“唉,小程这个人啊,还是放不下过去。幸好有你经常陪他。”
“妈妈,程叔叔还是不收我的钱。”
“我才都猜得到。那栀子花呢?”
“他说很喜欢。”
“嗯。”老人又剪掉了几个多余的枝叶,熟练地将花捆在一起,安插在花泥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花盆里面。“你知道栀子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花还能说话?”
“不是不是,不同的花啊,都有它们所代表的含义,栀子花的花语呢,就是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
“我记得程叔叔以前也给我这么说过。”
“是吧,他的爱人曾经很爱他。所以呢,你去多陪陪他也好。人呢,只有多陪伴,才容易从悲伤里面走出来。”
“唔。。。我听不懂这些啦。”我喝了口饮料,甜甜的辣辣的味道在嘴巴里面蔓延开来。
“没关系,你以后会知道的。不过红烧肉和糖醋排骨总听的懂吧?”
“听得懂听得懂!”我兴奋地跳了起来。“我去准备碗筷!”
。。。 。。。
晚餐,我和老人面对面坐在一张简陋的餐桌上。桌子上的食物看上去不怎么有卖相,但是对于梦中的这个“我”来说,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
“吼出!介个用吼出!”
“吃慢点,小心噎着。”老人说着又忘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吃完晚饭记得把作业写了。你看看你,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差不多收收心了吧?”
“哎。。。不想写作文。这命题作文烦得要死。”
“你不适合程叔叔这么聊的来吗?不如你写写和他的故事?”
“老师说内容必须要积极向上,阳光正面。”
“啊,那你就写写暑假怎么玩的呗?”
“我就一直在家里啊?和你一起修修花草,偶尔看看书,感觉没什么好写的。”
“你这孩子,别人都爱看电视,结果你爱看书。结果看的全都是考试不考的。该说你是让人省心呢?还是操心呢?”
“嗝——妈,我吃饱了。我去写作业了。”
“好,别又在房间里面偷偷看小说!”
“哎呀,我知道了!!我进去了!”当然是不可能的,写命题作文哪有摸鱼爽。我这么想着。
总之,夜晚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这就是梦中这个人,记忆中,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夏天的一天。
也许时间会将一切冲刷殆尽,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这些平凡的记忆,正是他们的灵魂迷失自我时,在漫长的冥河中,找到回家之路的,最醒目的灯塔吧。
平凡的世界有着平凡的价值,而这些正是那些平凡之人的归宿。即使漂流在外,也无时不刻正渴求着像这样可以安歇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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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醒了。
我的怀里依然抱着利维坦。
她似乎正在无声地抽泣着,眼泪沾湿了我的被子。比起入睡前抗拒的姿势,此刻的她倒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紧紧地蜷缩在我的怀里。
“妈妈。。。”她这样呢喃着。眼泪一颗接一颗地从眼角滑落。然后又向我贴近了几分。
她和我做了相同的一个梦吗?
然后就是,她哭了。
一个恶魔正依偎在一个普通人类女孩的怀里啜泣着啊。。。
不过谁都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一点上人类和恶魔似乎别无二致。
好在她有我呢。如果想哭的话,我很乐意将拥抱分给她。是啊,安歇的港湾。这个东西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太过于重要了。
离上课还有几个小时呢,就让这样的时光再持续一会儿吧。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