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手机铃声,姬玛下意识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又熟悉的玻璃窗,下面是车水马龙的马路。
她有一种虚幻感,感觉自己从某种很长很长的梦中醒过来。那梦里有魔族、有魔法、有女人,还有..银甲的勇者。
好像有点不对,不,我怎么睡在这里?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公司的沙发上,是休闲区里的沙发。她很熟悉这里,中午她都到这休息一下,旁边还有一个自动售货区,里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零食,她还曾骄傲地对同学说,自己的公司很人性化。
啊不,不对,我不应该在这,为什么,我还要——
“....凝结成时光胶囊。”
手机闹钟声打断她思路。
不行,不能打扰到同事。
姬玛下意识地直起身,伸手抓向手机,立刻把闹钟关上。
此时,人中传来阵阵辣疼感,姬玛手指摸向人中。这动作带来的熟悉感,如一锤棒,打了下她晕乎乎的脑袋。
不对劲,梦好像是真的?
这年头一升起来。几个记忆碎片从记忆之海中浮了上来,化为熟悉的一幕幕从她眼前掠过。
黑色荒芜而野蛮的土地,血腥竞技场里,脚下无头的魔族同胞尸体。
手一挥,城市在眼前化为火海。
满宫的女仆,幸福又快乐。
胸膛一阵痛苦,一银甲勇者无限逼近,他胸口由珐琅组成的太阳,栩栩如生。
最后一个记忆碎片,令她无比抵触,变成女人了?还是魅魔?
姬玛难以接受,犹豫之时。有人叫她,“两点了,还不快起来?”
姬玛一惊,连忙站起来,自己还有工作要做。
她走向工位,只觉刚才的午觉睡了好久,梦太长了,长得她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还磨蹭什么?你上午交的代码,问题很大。”
工作隔间中,一电脑屏幕后,升起一头发花白的脑袋,正是自己技术主管。
“哦,我这就来。”
她连忙赶到自己的电脑前。
但人中传来的辣疼感,似乎拼命地要通知她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一件她忘记的事。
“我....”她手放在鼠标上,思考时。
旁边的垃圾桶不知为什么倒在地上。姬玛弯下腰捡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塞着外卖饭盒,饭盒里盛着表面浮着花椒粒的火红由汤,一股辣味阴面扑来。
记得了,是中午他们叫了超辣的冒菜。我不小心被辣到了。
姬玛皱起眉头,把垃圾桶扶好。还拍了拍自己脸蛋,好从迷糊的状态中醒过来。
脑中奇怪的想法消失了大半,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姬玛打开了IDE(用来写代码的),等待着载入界面。
电脑桌很宽敞,在洁白桌面上,放着一张合照,姬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合照上。
照片上。留着长长黑发的女人,正满脸微笑地抱着一个穿格子衫,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女人挺漂亮,鹅蛋脸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姬玛心中充满温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工作是值得的。
只要有车有房,性格老实。就算有些木讷又如何?在婚恋市场上,自己还是挺抢手的嘛。婚介可特别热情,给自己找了位温柔又懂事的女朋友。
女朋友很懂事。死缠烂打,在亲戚那求来了一个很好的投资机会,姬玛毫不犹豫把存款全给了女朋友,叫她去投资。
没过多久,我也能给女朋友换一个新豪宅,就像她亲戚家的一样。也该去看家长了,上次她家长住院,急用一笔钱,一定能给岳父一个好印象。
姬玛充满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这时候手机震动,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温柔的鹅蛋脸,下面是一行字:“亲亲女友。”
“喂~什么事呀?”
姬玛嘴角上扬。
“我们分手吧。”
“啊?”
姬玛表情愣住了。
“不用来找我,我已经搬走了。”女声很冷,“对了,还有你的借款记得要还。”
“什么?”姬玛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今天不是四月一日。”
“记得还钱。”
手机挂断。
姬玛连忙打回去。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正忙....”
女声显得无比冰冷。
姬玛如梦初醒,连忙点开网上银行,查看卡内余额。原本长长的一串数字,只剩下一个零。
连一点利息都不留!
姬玛气得用力一拍桌面。
又一通电话,“请问你是徐自强的家属吗?”
“对,他住院了,急需手术。”
一阵悲哀如雪水从头灌到底。
似乎谁加快了时间。眼前的一切都加速,找女友,没找到,反而找到之前的受害者,得知女友是个骗子。四处找律师,得知对方没违法。
从不敢置信、愤怒到悲伤,最后低声下气,四处去借救命钱。
周围变成了病房,消毒水味带着死亡的气味。而她手中账单上,那一大串数字,嘲笑着她借来的那一丁点钱。
“你怎么就那么笨呢?”
母亲的责备声在耳旁响起。
时间又快进。
经济越来越拮据,讨债的上门,挤在出租屋里,和姬玛共度春节。
请假回来的第二天,公司HR告诉她,她被开除了。时间虽然快进,但那痛苦与恐惧,却不减半分。
时间缓慢了下来。
姬玛拖着两条腿,站在楼顶上,下面是熟悉的水泥路。她举起屏幕裂了道缝的手机,她只求前女友能还钱。只要有一点钱,自己就能熬过这关。最后的希望,只换来无情的回复。
她再次跌向水泥地,“砰”一下,摔得四分五裂。
水泥地蠕动着,如石油般将她包裹,拖下深处。黑暗冰冷刺骨,撕咬着她灵魂,吞噬着她生命。
不!!
她仰起头,却刚好看到头顶上,最后的白光熄灭。
姬玛用力挣扎,手向头上光芒消逝的地方,划、用力划。
更大的力量拖着她下沉。更多的绝望涌入她脑海里,无数绝望的瞬间在她脑海中掠过,看到存款为0时、接到前女友电话时、看到医疗费时....
绝望如冰,她的肌肉渐渐僵硬。她手臂僵硬得,只能抖抖指头。
明明,明明,知道怎么也游不上去。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救自己,但为什么还要伸出手?还不肯放弃?
是该放弃了。
姬玛只觉一阵困意涌上心头。颤抖的手指平息下来,眼皮跳动着,渐渐要合上。
这时候,好像一闪光弹被糊在眼皮上。刺眼的白光涌入眼中,一下就将困意驱走,浑身的冰冷消失一大半。
至于黑暗?
姬玛反倒开始怀念黑暗来,她感觉自己眼睛都快闪瞎了。
“你吗的,远灯狗!”
姬玛一下睁开眼睛,只见一剑贯胸杀死自己的少年,就在自己眼前。吓得姬玛,下意识就推开他胸膛,但根本推不走。
“姬玛!姬玛!是我乔治呀!”
姬玛浑身激灵,一下就清醒过来。梦境破碎,整个房间被白光照亮,光源处是乔治手掌中的神徽。
她一下记得一切。自己刚才差点被“梦魇魔药”反噬。
在白光之下,那股冰冷的绝望正在心中消褪。
她不知为什么,眼睛一下湿润了,哽咽着说:“乔治,我还活着。”
“活着就好。”乔治猛地一下抱住她。
姬玛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只觉得自己心跳在加快。
吊桥效应,是卑鄙无耻的吊桥效应。
姬玛想着,双手抬了抬,犹豫一下,最后紧紧地抱住乔治的胸膛。就像是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一般。
一会后,姬玛脑子彻底清醒,确定了自己已经荣升“青铜”,成为梦魇。开口道:
“乔治,谢谢你。”
“嗯。”
姬玛边用语言吸引乔治注意力,一边悄悄松开手,抓住喝空的试管,往自己睡衣里塞。
“我差点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了?”
乔治松开了姬玛。
“我..我似乎在变强。”姬玛脑袋赶紧组织语言,千万不能让乔治知道自己喝了梦魇魔药,否则前几个谎言都要被揭穿,“梦魇抓住了我。”
“你应该告诉我,你需要一个守护人。”
“我,其实....”
姬玛边说着,边用几根手指夹着试管,要塞进睡衣的兜兜中,“我也不知道。”
干,怎么感觉这睡衣开始缩水了,好紧。
“你事先应该告诉我。”乔治说着,拿出几乎满满的生姜油药剂,“你手里刚才捏着这个,挣扎着要往嘴里送,这很危险。”
“我知道,但——哎呀。”
试管太光滑了,手指打了滑,试管一下飞了出来,落在地毯上,翻了几个跟斗。
“那是?”乔治问。
“可能是南方蟑螂,会飞的那种。”姬玛一本正经地说道。
乔治举起发光的神徽,看向在地上打转的试管。试管壁内,残留的一丁点淡紫色药剂,在白光下,散发七彩般梦幻的光芒。
“魔药?姬玛!人呢?”
姬玛已经悄悄下了床,听到乔治的声音,立刻撒丫子冲向房门,手指尖才刚碰到门把手。
尾巴却被一拽,尾椎传来一阵痛苦,姬玛跌倒在地,被活活拖回去。
“不!救命呀,我错了,错了!”
她双手用力伸向房门,喊道,却被活活拽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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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搬家,住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