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伶之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妈妈养着，后来长大了些才知道那个“妈妈”不是母亲的意思，也知道了鸨母的什么意思。第一夜总是昂贵的，一群人在看见他的脸后都是发了疯一般想买下，冷无伶看着这些男人，他虽然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但还是会有些害怕，有些客人会有些奇怪的癖好。大部分姐姐的身上都纹着纹身，说是为了好看，其实只是作为身上鸡恐怖又屈辱的痕迹做个遮掩罢了。
冷无伶被买下了，不是他的第一夜，而是他整个人，买下他整个人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即便是那几个有钱的熟面孔大多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情，花这么多钱买一个人回去，他们倒不是怕家里说什么，只是这么多钱够尝遍许多人的口味了。过去很少的几个被买走的姐姐都过上了好日子，话本里也是这样写的，良人为她一掷千金，白首不离。姐姐们都很羡慕他，虽说他是男子，身份有别，但没人会有胆子说城主的心头好的。殊不知，他被买走的那天，他如噩梦一样人生的最高/潮这才刚刚开始。
他是被城主抱着进来的，城主把他放在了一个奇怪的石头台子上开始脱他的衣服，妈妈们教过他如何“伺候”男人，冷无伶知道城主买它也是想让自己伺候他，只是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只有台子上是光亮的四周一片黑，光着背贴在石头上怪冷的。
男人在他的身上动作愈来愈快最后甚至哆嗦颤抖了起来，冷无伶知道不是因为冷，而是今天的“伺候”快要结束了，最后男人趴在自己身上，冷无伶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着一个人的名字。
”柳乌衣。“
明明他喊得是别人的名字，听见这声音的冷无伶却是微微颤了一下，后面男人为他换了另一套衣服，那是一套朴素的白袍，若是在平时，妈妈定不会让他穿这样的衣服，姐姐们也说过，白色不适合他，但冷无伶不会拒绝买下他人的请求。就钟不归为他穿好衣服后，又把他反复的发髻解开，只盘了一个简单的冠发又往头发上插了一枝不知道带着什么花的树枝，冷无伶的头发比常人要硬许多，这发髻是姐姐们给他抹了油不少油才盘好的，解开后想要盘别的发只怕是困难，那插在他头上的树枝就在他头发散落之后不知道飞到那个暗处的角落里了，而原本态度温和嘴角微翘的钟不归此刻却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像！一点也不像！“
钟不归突然一只脚踩在冷无伶头上，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快意，又是几脚踩上去。
”柳乌衣，被我踩着，是不是很屈辱？是不是很恨我？“
”城...城主大人...“
冷无伶努力转头，眼神中满是畏惧和求饶，而钟不归看见那双和柳乌衣完全不同的眼睛后，却是如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狠厉一脚踩在冷无伶头上让他把脸贴回冰凉的地上，血混杂着鼻涕眼泪让他呼吸困难，本来他只想活着，也没有想过城主回给他什么富贵生活，等着他竟是噩梦更为可怕的部分。
冷无伶记不清那天钟不归折磨了他多久，自己只是在疼痛中醒来又在疼痛中晕过去，等到身上疼痛不再累加的时候，他被额头上的剧痛撕扯回了现实。一个穿着矜贵华丽的夫人捏着他的下巴，手里拿着簪子在他的额头上刻着什么，见他醒了，那女人反而笑起来了。
”刚刚在你身上打了几十鞭子你没醒若不是你还有气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在你脸上写个字你倒是醒了，你这个狐狸精！贱人！不归他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也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都是你这个贱人，想必你定是因为很爱惜你这张脸所以才会醒过来吧，来看看，多适合你阿！“
女人按着他的脖子来到水边，水中的倒影正是他自己，熟悉而陌生，浑身伤痕披头散发像个比他见过嘴疯的疯子最穷的乞丐还要狼狈，额头上，一个血淋淋的”贱“字滴着血，看着这个字，冷无伶竟觉得它格外适合自己，自己为了活着，好像一直都是迎合着别人，一直...都是贱的。
女人把自己按进水里，却在每次自己快溺死的时候把自己拉出来，这样的痛苦又让冷无伶想起了昨晚。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冷无伶抓住空当对着抓住自己那只手转头狠狠一咬，竟是咬下一截指头下来，听着女人的惨叫和叫骂，他的心里竟是莫名的痛快，而那女人被他咬掉一截指头却是笑了出来了
”也是，让你就这样死了，也太便宜你了，城主这么喜欢你，相必你在床上的功夫分外了的吧。”少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身子颤抖了一些，他抬起头，眼睛透过乱发看着月亮，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他闭上了眼，算了我这样的人，活着本就没什么意思，也许只有死才能解脱，他已经不在意那个女人还会做什么了。
许久，疼痛的感觉并没有出现，而是一股暖意包裹了他，头顶上响着一个声音，冷无伶听过许多姐姐唱歌但她们的声音全加起来也没有此刻这人的声音动听。
”没事了，没事了...“
那人轻拍着自己的背，这种温暖的感觉冷无伶很熟悉，但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谁对他这样做过，或许是他不曾记得的那个妈妈，又或许是别的谁。
那人为自己擦干血污，为自己理好衣服，为自己束着头发，他的眼里又是满满的心疼，怜惜，同情，都是对自己的。这些都是冷无伶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真合适。“那人笑着的样子，真好看。冷无伶在那人的怀里睡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个人蓄起了胡子，他们从青丝走到了白头。
那条蓝色抹额，是冷无伶仅剩下的宝物，柳乌衣送给他所以的东西都是他的宝物，但他只剩下了那条抹额。
那天，他看着柳乌衣在血泊中被人踩着脸，和他那夜的噩梦一样，只是脚下的不再是自己，踩着他的恶鬼如同多年的恶愿得逞一般疯狂尖笑，他不记得自己被那些人打了哪里这么打的，的确很痛，但他觉得这才是他本来应得的东西，是他弱小无力，作为一个低贱之人的惩罚，但是只有这么一点点，哪怕是自己的命，也不足以赎罪，看着那几只流着口水的恶犬向自己靠近他闭上了眼，冷无伶只想自己死后能化作厉鬼，为柳大哥报仇。
迷茫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在问自己的名字，他竟是迷迷糊糊的回答了。
”你醒了。“
眼前的人穿着白衣戴着斗笠，声音很是温柔，后面站着的黑衣男子皱着眉，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好。而自己身上的伤口却是不痛了，或者说，消失了。
”黑白无常？不，我还不能走！我还有仇没有报！“冷无伶猛地一下蹦起啦已经是往后跑了十几步。
听见少年的话，扑哧一声从斗笠中传来，随即是一连串的笑声。
”明易，都叫你不要对别人板着脸了，你看都吓着你师弟了。“
黑衣男子偏过头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对白衣人还是冷无伶。
”你不要害怕，你与我有缘，可愿当我的徒弟？“
见两人没有追来，自己明明跑了那么远，白衣人的声音却是依旧如在耳边一般清晰，而这时冷无伶才发现自己脚边或者说这一片都是野狗的尸体。
这人救了他，又能把自己这么多的伤治好，一定是柳大哥说过的那种高人。
”还请高人帮我！“
冷无伶跑回来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不停磕头重复着相同的话。
”你还没说要不要当我徒弟呢，我来又不是来救你想救的人，只是想收你当我的徒儿。“
少年停了动作，身子微颤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人救了自己本就是大恩德，自己哪来的立场让他帮自己。白衣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冷无伶的变化依旧是如刚才那般姿态。
”徒儿想学什么？“就不能我一声师傅么，若是徒弟对着师傅撒撒娇，师傅也未必不能答应徒弟的小小请求，若是白衣人没戴斗笠，定是能看见他瞪眼撅嘴不合人设的模样。
只是冷无伶哪会知道白衣人的想法，他跪在那里看着白衣人腰间那把剑看了很久，想起了那个天天等着的人也是用剑还说以后要当自己的师傅教他习剑。
”你学不得剑。“
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的黑衣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仿佛是往冷无伶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一点也不留情面的打散了冷无伶心中所想。
”那你还能教我什么？“半晌冷无伶终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白衣人，眼里竟是带了恨意。
”把你的手放上去，你会选到最适合你的。“
白衣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古书，上面写着三个玄奥不知为何的字符，翻开古书，竟是有一页写着他的名字墨迹未干像是刚写上去的。冷无伶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名字上，转瞬间，自己的脑子里就多了许多东西，他没有因为脑子里突然多了那么多知识感到不舒服，仿佛那些知识本就属于自己一般。
在此之前，冷无伶从不知道原来除了武功，道术仙法之类的居然真的不只是话本里的东西，而他学会的，并不是什么道术仙法，而是以活人鲜血祭炼实力当然也是力量来的最快的魔功。
”徒儿不要害怕，如果不想杀人，师傅可以教你不伤人也能修炼此法的法子，修习在我看来并无正邪之分，只看如何使用，只要你摒弃红尘定是能有一番作为。“
这些话，冷无伶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要杀人就能变强，果然自己这种人也只能练这种东西。
”徒儿？徒儿？你在听么？“见冷无伶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是拍了拍他”徒儿你这样一直跪着我很不好意思的，难道是想要师门礼物，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样吧，除了刚才那本书，师傅身上的东西不管什么你若是要师傅都可以给你哦。“
说着白衣人还向着冷无伶弯下了腰，准备把人拉起来，在人被扶起来的时候，冷无伶指了一下白衣人腰间的剑。
”我要这个。“
”额...这个，这个不是师傅的，这个是你师兄的，不能给你，你不如重新...“
”那我不要了。“
冷无伶转过身去，不知他脸上是什么神情，黑衣男子不知为何也转身走开只留下白衣人站在中间，半晌，实在耐不住尴尬的白衣人说了句。
”你看天都这么晚了，外面还是去前面城里投宿吧。“
那城自然是尚武城，而第二天的时候，冷无伶自然是不见了，白衣人虽是懊恼没能留住徒弟但也没去找他，仿佛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一般。
然而自那天后，尚武城便有了红衣厉鬼夜半索命的骇闻......
\"石头你为什么不告诉钟...柳乌衣事情的真相？\"听石头说完这些，洛青还是没忍住说出了他心中疑问，其实他也很惊讶，之前青黎与贺世岚，现在的柳乌衣和冷无伶竟都是和那白衣人有关系。
柳乌衣已经带着冷无伶的骨灰去了西域
”告诉了又如何，他若是知道因为自己要活着便要别人死，他能接受的了么？冷无伶想柳乌衣恨他，若是连一个恨的人都没有了，你觉得柳乌衣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么？“
此时的石头已经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脸上神色平淡，从那天他们找到石头的时候他就如失掉魂一般，终日只是呆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是回忆为什么那个白衣人好像看得见自己？为什么那个黑衣人自己也觉得很熟悉，很亲切，为什么白衣人腰间的那把剑和洛大叔师傅也就是胡子老头送他的那把剑那么像？还有自己这样变大变小的身体，真的是平常人会有的身体么？
其实在冷无伶用禁术救活柳乌衣之后，他知道柳乌衣会恨他，他知道柳乌衣早就不想活着了，又怎会杀人续命？他只能给他下了失忆的蛊，每个月给那贪婪的蛊虫喂饱自己的心头血，他为他冠上恶人的名字，让他拿着恶人的武器，让他去做恶人的事情，即便有一天蛊失效了，知道自己让他做了这么多他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一定会特别恨自己吧，这样也好，有一个人恨着，至少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