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踏入了对方的陷阱?
是队伍在发掘出了通道入口处并随之遭受精神冲击的那瞬间,还是在进入这间已然化作废墟的隐蔽仓库之前?
凝望着身前那触感真实不虚的旧砖墙面,踏在这一团形如烂泥的灰胶浆上,萨塔紧咬着拇指,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在没有人能帮得了自己答疑解惑,他只得是继续绞尽脑汁,继续在识海中细致思索着——毕竟此事关系到他和阿露丝两人能否从这精神陷阱当中脱身而出。
只是越发思索着,自视甚高的小家伙就越是不得不承认:幕后黑手在施展精神法术的造诣上,确实不是自己这个粗通精神法术的半吊子所能比拟的。
纵使自己靠着魔力视界,观察到了周边魔力流的异常运动,进而推断出了自身已陷没于法术陷阱的真相。但如果不是在两人着手转进之时,阿露丝在大踏步时毫无征兆地停滞了动作,使自己及时察觉到了行动限制的这一古怪规则,怕是两人早就遭了暗害。
所幸自己随即便是做好了充足准备:派阿露丝呆在门口保持不动,以积蓄行动能力;自己则借着抢先枪决了魔族少女的空档,成功对那些个措手不及的胶化怪物发动了突袭;并在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的同时,借着后续的垃圾话时间,彻底搅乱了对方的行动方针。
但就目前情况而言,干掉了这几只怪物不过是阶段性胜利而已。自己和阿露丝在这片拟态而成的废墟里兜兜转转了半天,仍旧是没有找到可供破解的核心节点,自然也就没办法从这个陷阱当中脱身而出。
毕竟法术施展的核心,无过于法术模型、魔力源及控制这三项缺一不可的基本要素;在法术攻防的层面上,也就只有从这三要素入手才能顺利破解对方的法术攻势。
但自己这一番精心探查下来,发觉对方疑似是利用法术联组技术,远程联结了一套自吸能法阵用以供能。不仅是那明显经过处理的魔力源方位目前尚不明确,乃至于这位法阵控制者对于远超联结的控制手法,自己也是毫无头绪。
不过仔细想来,对方既然都用上了异位供能的法阵布置技术,自然也就不可能是待在法术覆盖区周边了。
这位老练高手还针对性地抹去了大量的个人技艺成分,纯粹是用最基础的各项法术,联组出了这么一套精心设计的阵法来;就连最初灌注进法阵系统里的魔力流,也是在高度精粹过后方才使用的,基本上是查不出对方的踪迹。
头疼欲裂的小家伙薅着发辫,随手湮灭掉了自己手头刚捕获到的魔力流束,止不住在心底里痛斥这些同行的无良行径来。
真的是!现在的这些施法者究竟是发什么疯病,没事干就不能捣鼓点法术黑箱、再编两篇论文骗骗阔佬投资嘛,跑来针对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佣兵法师做什么?
本以为那团下半身纯粹由魔力构成的魔族,就是幕后黑手布置在其间的阵法核心。但谁成想到探知芦苇从尸骸脑浆里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滩难以解读的杂讯乱流,除了在不停复述其临死前的心中所想以外,几无半分价值。
眼下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就是这女尸在生前确实是活物——至少在自己开枪之前,她仍然是存活着的,就像自己脚下踩着的那滩胶浆怪一样。应当是被逸散而出的魔力将下半截失活了的肉身逐渐同化了。
至于说自己会不会错杀无辜人?这没了半截身子魔族少女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反正自己肯定也是救不活对方的,一枪毙了对她而言反而才是一种慈悯的解脱;再者说了,就算对方当真是无辜的魔族,自己开枪又能有什么好纠结的?
况且从事后的解剖分析来看,它们都是活着从外界被布置进了这套阵法空间中:都是在一定程度上经过了人工改造,甚至在肉体深处移植了一小部分的恶魔器官,被陷阱设计者拿来改造成了对付敌人的活体工具而已。
虽然只是一截从弗洛魔身上取下的角质肝而已,但其中所蕴含着的丰厚源质能,仍是能为这四活物提供充沛的精神力量以及肉体恢复效率——不过在探知芦苇和搜魂术的效用下,这些深藏于识海深处的信息碎片照样是被自己挖出不少来。
难怪说刚才,阿露丝同自己在物理层面上的刀劈枪击,对敌方所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最后还得是靠着精神法术,通过向敌人暴力灌输了天文数字般的错误信息流,促使其对此刻自身身体状况产生了误判,才总算是利用、引导对方在逻辑层面上“自|杀”的方式从而杀死了对方——这套攻击思路反而是从那个倒霉的魔族少女身上提取出来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至于对方究竟是怎么读取、为何要读取雷米他们的记忆以及行为模式,小家伙还是没能有半点思路。
只知道对方肯定是没有采用搜魂术之类的法术:因为自己在他们身上布制下的暴力反制措施,没有被激活的信号;侦测后门回传来的信息也向他证明了,这三个人的生命体征目前相当良好,暂时不用担心会产生生命危险。
而如此一来,在这套本可以直接攻击、操控受术者精神的法术空间当中,布置这么一群需要随时承受着规则束缚,就连行动都是以目标的动作为主体;且必须是通过先行读取记忆进行伪装过后,才能潜伏在暗处对目标发动偷袭的怪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作如此大费周章的无用功,完全不符合法术运行的基本逻辑……
恍惚间,啃到拇指头牙印中嵌满了涎水的小家伙顿感头部一重,自己正苦思冥想着的解题思路,当即便被这无端触碰给中断开来。
被打断了思路的小家伙极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渣渣呜呜地磨着牙齿正欲发作;却发现原来是阿露丝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跟前,正在用那对温软手掌搭在自己额前来回搓弄了两下,眼神极为关切地冲自己嚷嚷着:
“小家伙你还清醒着啊!我还以为你站着都能睡着了呢。找到咱们出去的方法了没啊?”
“还没呢露露姐,哪有这么快的。”
顿时是没了脾气的小家伙撒娇似的抬起额头,本能地往对方的手心蹭了又蹭,丝毫没能察觉自己像是只小狗崽似的正被阿露丝给逗弄着玩。
只是同大姐姐亲昵了片刻后,面容烦闷的小家伙随即便再度蹲下身去,对着脚下的烂摊子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唉……我现在是一点思路都没有。感觉太久没看资料了脑子都生锈了……那啥,露露姐你别急,再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嗨~我急个弔?你姐姐我其实是想讲,叫你这个小朋友压力不要这么大;你看这满头汗给自己累的,不值当。既然咱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你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没多大用。”
阿露丝缓缓弯下身子,学着蕾希安抚小家伙时的亲昵模样,用面颊蹭了他那因过度思考而骤然青筋暴起的湿润额头来,好叫他宽心:
“你自己刚才不也说了有好消息嘛,雷米他们仨现在身体安全,性命无忧。而且他们又不是啥傻子,遇到危险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我都不担心,你还好担心啥的?就像咱们一直信任你的决策一样,你现在也应该相信他们才对。”
“那可是你男人欸,你咋个就不急嘛露露姐?还是说你把人榨干了就不要了?”小家伙环抱着胳膊嚷嚷了起来,随即后脑勺就给轻轻捱了一下重的。
“那人希儿早就一脚把你这小鬼给踹了~”
只见阿露丝揪着他那狗尾巴似的小发辫,没好气地损了一句:
“这又不是说抓到雷米劈腿了,我就能提刀上门去把那个勾引他的婊|子给剁了一样简单。我现在急了能干啥,除了把自己心情急坏了能有啥用?又不是某个傻瓜,自己家的宝贝不小心蹭了碰了,嘴上不见得废话,心里就急得要死要活了似的。”
“嘛~露露姐你这话说的……”
“打住,我可没说是谁哈~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
伸手轻轻弹了下小家伙的细嫩脖颈,阿露丝当即便是笑意盈盈地从他身旁走开了:“行了,不打扰你这个小家伙办事了,有用的到你露露姐的地方就说话。反正某个傻瓜是求我保护好她家宝贝的,居然连这么情趣的玩意儿都拿出来送我了~”
小家伙顿时是羞的面色通红,叫发丝间飘出缕缕无形热流来。
他当然清楚这位手中捏着半截腰间断绳,在半空中对准自己甩来晃去,已经是笑到合不拢嘴的少|妇姐姐心里在想些啥乐事。
只可惜自己当时被那香艳幻想迷昏了头,居然没能从其间察觉出个中细节来。就算这根麻绳真的是买回家来用的,那依照自家姐姐的性趣,极大概率也只会是用在自己身上来。
被|插科打诨式地调戏到面红耳赤的小家伙,刚想就此事发表意见,为明证自己在家中的家庭地位而开口狡辩的瞬间。一股有如触电般的奇特思绪,赫然通过他手中正紧握着的这半截短绳,在风平浪静的识海上急促击打出一圈涟漪。
这根被蕾希寄予众望的安全绳索,是在队伍遭遇鼠潮时为了保障他的安全,阿露丝主动割断好叫他找制高点给队伍提供援助。而在处理完来袭鼠潮后因为自己害怕回家后被蕾希责骂,加之赶路匆忙的缘故,两人这才忘了及时把安全麻绳从腰带上解下来,故此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而在当初通过法术摆脱了精神冲击,自己决心带头进去探明内部情况之际,居然会下意识地主动要求带着阿露丝陪同?
可,自己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带着阿露丝一起呢?
萨塔的思绪陷入到了暂时性停摆当中:是啊,这个一向在任务中喜欢独断专行的小家伙,今天怎么就改了性子要别人主动来管着自己呢?这下就连自己也不好解释这个情况。
如果是因为纯粹的潜意识作祟,那么他当初更应该丢下在场的所有人,自己孤身一人跑去对未知地点进行侦查。而不是认真询问战友们的意见,在征得他们同意过后才去行动。
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得这么听话了?难不成这又是迷锁在背后捣乱?
还是说,自己才是这套精神法术的真正核心?
小家伙如是想着,随即冷不丁抬起头来,将一种近乎赤|裸裸的渴求视线钉在了不远处岔开双腿撑地休息的少|妇姐姐身上。
阿露丝自然是看不清小家伙此刻的眼神,只是以为他又在考量着什么奇思妙想;便如往常一般对他抓了抓手,送上一个热情飞吻过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借着小家伙在被大姐姐们调戏后的可爱反应来取乐。
而同往常有着绝对差别的——在美人飘来的那枚香吻击中了萨塔身体的瞬息,那股毫无根据的奇妙触电感官再度袭来,即刻将少年人搅动到浑身躁热难安,只得是捂着心口不停地小声喘息着粗气,不停地在心底告诫着自己的不端想法:
“冷静,艾萨塔,冷静,你要冷静!你是有自制力的人,不是发|情的野兽!那是你的兄嫂在逗你玩!她是个和你家老婆、你家好姐姐一样,都是个爱调戏、捉弄别人的坏女人而已!”
等等……自己刚才是在说,露露姐和蕾希姐都是一样的“坏女人”?
一样的特点,也就是说我是在追求着她们两人之间的某一种共同性?
萨塔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停滞了下来,而那颗因莫名的情欲躁动而疯狂活跃着的大脑,则顷刻间开始了高速运转——试图将两个活生生的人类,完全解构成一连串可供随意拼凑的社会标签。
仅是在这个想法凭空诞生的刹那间,他便是成功了。
这两个模样相差甚远的成熟|女子,都是能从身上拆解出同一特征来的:一样的漂亮模样,一样热辣火爆的丰腴身材,一样对着爱之情欲有着过度的强烈欲求,一样是被霜雪从大街上拐来后稀里糊涂当了佣兵;甚至能在酒会上,同样旁若无人地对着单身男女们狂飙荤段子。
最重要的——她们两个坏女人都很是疼爱自己,就像母亲宠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曾用着她们各自认为正确的方式保护过自己。
或许正是因为潜意识在法术效应的作用下,察觉到了难以规避的危险,才会果断影响身体前去求助于身边唯一一个能够主动安抚自己情绪的成熟|女性吧?这样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诶,你怎么了小家伙?怎么突然话也不说就抱过来了?”
一句略带惊奇的调笑声突兀打断了萨塔的思考,等小家伙从思迷当中回过神来的瞬间,他差点是被骇到瘫软着跪倒在地:自己的身体居然是不受控制地自主运动起来,不知何时跑到了阿露丝身前一把搂住对方腰肢,将大半个身子同自己那敬爱的兄嫂紧紧相拥着!全程连半点哼咛声都未曾发出!
别说是自己了,就连阿露丝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张大了双唇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了?!
萨塔正欲挣脱开身体抽身解释,却不料自己那已然紊乱的思维能力居然是抢先一步,不由分说替自己做了表态:“我想抱抱你……好吗?”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过!这TM干嘛呢,现在还要抓紧时间跑出去救雷米他们的啊!
可任凭小家伙在心底里如何癫狂地叫骂着自己,那已然完全依偎在了兄嫂身驱上的身体,此刻却是逐渐瘫软了下来——行将是化作一滩浆液模样,同这位熟识多时的美|少少|妇彻底合而为一。
而迷茫了半晌的阿露丝,此刻却是叫身躯突兀地颤动了片刻,恍若喜极而泣一般。只见那面颊上没由来地展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真切笑容,似水般的温润眼神拂过少年身体,更是宛若春风拂面般的体贴温柔,直是叫人陷没其中难以自拔。
那耳旁悄然响起的童谣轻哼,更是随着那婉转模糊的摇篮小曲,同耳旁不住盘旋的湿热气一道:叫这本就难以抵抗温柔之乡的软弱身躯,越发消融迷醉于这股热火之中。
阿露丝嘴角上所堆积而成的笑意,此刻亦是越发浓烈,宛若将要凝实完全的布丁一般;眼角更是没由来地垂下了几滴琥珀蜂蜜般的晶莹热泪。
她俯下身来,宛如拥子圣母之像,将自己极尽温软的火热怀抱尽数敞开;恍惚之间,便是同这半融化了的躯体意识紧紧地相拥相融。
“我早就知道的,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不是孩子!!!”
就在那缠迷香吻行将落下的那一瞬,意识行将彻底溶解了的小家伙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长久盘踞于视界之中、由识海所倾心构建而出的明亮光景,霎时间便有如玻璃崩解一般支离破碎;转而是将这昏暗阴冷的现世光景,骤然刺入他那对因心跳急促,而有血泪波涛般奔涌而出的苍翠眼眸当中。
小家伙顾不上这无端传来的酸楚感,手脚并用地从那苔藓横生的阴冷地砖上爬将起身,拼了命地想将这四周景色收录眼中。
眼前是一道同之前别无二致的空旷通道,同样有荧光苔藓遍布着,将微弱的幽兰光亮带给这惊惶失措的年轻人类一丝安慰。至于那一度影响了其心智判断的爆炸废墟,则是完全不复存在。
有的仅是一处被炼金炸药定向爆破而出的巨大孔洞,以及厨房周边那空无一人的杂乱库房而已——地板上还随意堆积着一些无人打理的脏污秽物,叫人难以直视。
而那笑中含泪的美|少少|妇却是不在乎,仍旧是屈身倚在墙角沉沉熟睡过去;将双手隔着那套整洁衣衫捂住小腹,几无意识地轻声哼颂着那含糊不清的摇篮小曲,仿佛沉浸于美梦当中。
幸好,自己没有屈服于精神干扰。
可就在自梦境当中脱身而出的小家伙松下心中重负,即将欢欣鼓舞着的同时;有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觉再度诞生,如同行将运转的蒸汽锅炉一般,叫不断逼近极限的压力指针催动着他将视线朝四周探去。
而后,小家伙顿时惊觉自己实在是错的离谱:“TMD雷米他们人呢?!我********!怎么又来偷袭?!”
但在他为那仍旧失踪了的战友三人,而跳着脚在原地破口大骂的同时:一股早已蓄势待发的法术威能脱离了施法之人的精密束缚,正在以毫不遮掩的狂暴姿态,向着这方小小空间汹涌袭来!
ps:昨天半夜下班改到两点钟实在改不来了,困得要是,果然还是要休息好了脑子才能活跃一点(?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