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产生自我怀疑也没关系,既然——是对着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抱有执着的话,那么即使把这个世界相关的资讯删除掉、扭曲,只保留着让自己执着之物不就……”
“听到你的发言之后、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肯定是做过类似的事情呢。那么、我只能说可能我们两个执着的方式并不相同吧。你所执着的、大概是‘本物’,但是我所执着的,只是我偏激的幻想一侧的东西,也就是——我执着的东西即使失真也没关系,但是至少要在我的掌控之中,反而我比较厌恶,脱离了我掌控的状况。”
依旧是、能够从理论上去理解的东西。
毕竟、就连名字都已经一致的情况下——
无论是在这里出现的失败、还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之中交织出来的友好关系以至于自己的整个判断都出现了重大失策。
谟涅摩叙涅的话,并不在意原本的依恋到底是如何,即使不能够保持原样也无妨。
甚至会做出使用胶质来刻印出模具,在模具中浇筑不同的材料仅仅是灌入不同的形状,或者是把原本的材料融化放入其他的模具中的事情。
这已经是连外壳都不甚在乎的情况了——
所以当然不可能容许去扭曲这个世界的部分,甚至不可能去修正自己的认知。
哪怕自己的认知已经给自身的带来了压力和困扰,那也是她唯独仰赖着的东西。
“所以才会把后面的部分剔除吗。不符合想象的部分也就不需要了,不过不需要的话是相容性上不需要,你必须还是要记着现实和理想的差距,然后在对比之下再渐渐让二者靠拢。
而最近正是瓶颈期,毕竟连你自己都已经开始搞不清楚,希望艾深发展的方向了。”
那条鱼“吧嗒吧嗒”地眨着眼睛。
“真是遗憾呢、如果我先遇见的事你的话,我大概就会把这份投影投射到你的身上了。”
“然后、我就会被您杀死吧。毕竟无论您怎么扭曲外界、甚至真的下定狠心把自己的认知也扭曲掉,我也没办法和您的想象态保持一致。实际上、理想型就是在配合呢——不是对方在配合着您的想象,就是您的想象故意把对方一些不符合的地方剪除掉。”
在希拍击着两只手掌的时候、风裹挟着水流,将谟涅摩叙涅裹挟的在炭炉上。
炭炉炙烤在她的身体上、她感觉到了灼热。
身体像是要被烤焦了一样、侵入鼻孔的是焦香的味道,但是稍微把视线垂落的话,又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没有伤痕。
破裂、融化着,就连眼珠都要融化掉,然而炭炉本身却并不存在温度。
只是利用着染料散出了一点点橙红色,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幻想着自己被烤伤了这件事,就能感觉到疼痛,甚至能嗅到焦香的味道。
随着不断强化着的这份思绪,她的身体确实开始出现伤痕。
想起了被封起的一部分状况——
当然其实并非是自身的记忆被封印起来的情形,也并非是自身的知识储备出现了某种偏差,只是她把能够利用【接收器】吸收的信息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
只要自己戴着【接收器】的时候,就能够看到那些被修改之后的信息点,唯独保留着自己可以摘下的选择权。
在摘下了【接收器】,感觉到疼痛的瞬间,那些覆盖着的东西就会被吹散,从而转换成其他佩戴【接收器】的个体可以吸收的知识。
若是论及原因、那大概是在自己认识到了、镜子彼端的视线之后,在凿开的缝隙之中,第一次见证到的,艾深不愿意共享她却判定为有用的部分。
艾深纵然是作为【审判者】而存在的,他之所以能够保持着客观和中立,不是他作为【审判者】有多么清高而绝世独立,只是在被允许的范围内修改着标准。
凝视着镜外的世界,艾深认为理所当然的,哪怕自己给予那条以鱼作为原型骨架之物加速认知的力量,她是不会把自己当做是客观存在的个体的,而是会把他视为是规则、视作是其作为主人卡利特的投映。
艾深赋予她的东西,他也认为理所当然全部会被视作是属于卡利特。
低估着急速成长着的生命体、那双眼睛早就已经能够窥探到他所不知道的视角。
并非是躲在死角就可以,她可以凭借着调整与他对视。
只是目光相撞的时候,艾深并不会认为她是在和自己视线交融,纵然身体出现毛毛的感觉,他也认为那完全是出于自身的敏感性自然产生的错觉。
在某一刻、她伸出了手、砸开了镜子的一角。
那其实是对于现实毫无影响,只不过是镜子的边缘碎开两半,而那里断出了一条黑色的缝隙而已。
她紧闭着眼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坐了三天。
艾深在中途不断按照数字食用着食物的事情、包括之前他吃下去的部分,都原原本本进入了【接收器】内部。
希仍然看不到纸条上字迹、可是恼怒的情绪之类却奉给了她。
对于这份矛盾、她在思考着答案的时候,获得的是从一开始就被赋给了艾深的价值观。
若是对这种状况感到不满的话,那么重新制定规则就可以了。
啊——是呢。
即使在正常的条文之中没有触犯任何条文,可是、如果在那密密麻麻上万数十万条规则之中加一条不起眼的,也没有谁会注意。
不让自己满意的就可以抹杀、而所有人会对自己的决定深信不疑。
比任何宗教都还更加恐怖与疯狂的、艾深所在的世界。
即使没有艾深的存在、已经陷入了需要某个绝对中立的仲裁者完全否认拥有情感的个体的判断,也已经踏上邪路了。
可是就算是发现了这个弊病的人,也没办法把这份想法传达出去,拼命想要一一列举出错误之处,把那些纸条夹杂在作为遗物的小点心中,果然还是被嫌弃晦气而置之不理。
结果反而是被她所质疑的、被她用文字想要抹消掉的秩序本身读到了她的话语,并且从已经开始一点点崩落,也承认出现了感情的情况下明了她的思考。
“什么啊、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思维方式吗。”
对于为什么如此拼命维护秩序,结果最终除了秩序和作为秩序的守护者之外一切都不存在了。
是因为自己在出现了无法调解的矛盾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想到过自毁的缘故。
绝对的正确性、绝对的权威性。
不能下定决心把自身毁灭的懦弱却当做是绝对中立的无端的既是被赋予的、同时也开始渐渐变成了信念的自信。
在动摇的间隙之中,这份价值观灌注在了她的身上。
在把期待着他人对自身的绝对服从在自身剥离出去的刹那,找到了新的宿栖点。
他亲手打造的壳、利用【接收器】来急速成长的,出于玩笑通过这种方式甚至给予了她名字的少女。
原本就是靠着他的指引出现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关注她的成长也干涉着她知性的获取。
然后、在把她变成了一具完美的模具之后,把自己剥离出去的残渣在模具中印出了形状。
他所舍弃的、都被少女悉数捡起。
“我想要向您报汇一件事。”
几乎已经被卡利特当做是房间的摆件、既不在乎她的感性同时也不在乎她的行动的卡利特在听到那像是人偶一样被安置在房间一角的构造生命竟然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发了愣。
“报汇……?你想报汇什么东西?不对、说起来是你在开口说话么,而且——是在和我开口说话吗?”
点了点头。
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或者说注意到了的那双空洞的眼睛中布满了奇异的色彩,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开朗的笑容,已经完全脱离了躯壳以及人偶的范畴。
什么时候变成了感情这么丰富的存在了?
“原来你不止是一个只能根据我的话语来进行简单回答的那种机械的徒有其形的东西吗。”
“精度上要高得多吧。”
“虽然多少对此有此意识,可是认为这份高出的部分,至少不会到主动和我搭话的程度。”
他坐在那、在她看起来无论是和他的外形还是个性都极其不相称的靠椅上。
同时注视着他摆出了不大相衬的、翘着脚坐在那里的造型。
就和自己此刻的某些认知,是从被灌注到铸模中的残渣所得来的一样,他的一部分习惯,也是自以为天然养成的外部干涉。
这部分常识在镜子的裂隙之中,以既是局外人也是当事人的立场发掘到了。
“您难道不觉得、这个造型相当不舒服吗。”
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呃……”卡利特尴尬地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关于不舒服这一点他当然是有所知觉,可是为什么会保持着让自己不舒服的造型,卡利特心想那果然还是基于他的本能。
对此坚信不疑,被直白指出来的时候,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点头或者摇头这种程度都颇觉僵硬。
“真让人意外、最初的主动搭话,想说的就是这个吗。还是说之前始终都保持沉默不语并非是因为没有觉醒没有开化,单纯就是在嫌弃我土气呢?”
“或许这些方面的原因,都是切实存在的。不过果然还是,没有正式觉醒这一要素更大一点——不过不是知性的不完全觉醒,应该说是社交的兴趣吧。毕竟是一条孤零零在游荡的鱼之类的,竟然和人形的生命体有着社交的欲望之类的,基因里没有那种东西。”
“基因……”卡利特思忖着的:“看起来、你也接触到了不少碎片呢,虽然我自觉已经差不多把这个世界的碎片全部都挖掘干净了,但是竟然还是有着能够传达差不多的内容的碎片吗?或者说单纯只是我误解了,其实那是属于个体性分配的,一个人能够找到的数量是固定的,但是对于不同的个体来说是会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