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张大床的附近、放着一张凹陷式的的床榻——
不对、正常来说那并不能称作是一张床,而是应该叫做一副棺材。
棺材的板子紧紧地关着、上方露出了一张脸。
如果说躺在床上的是睡美人的话、那么陷在棺材之中的大概就是所谓的睡王子了。
两个人都精致得不像是存活着的人、然而呼吸均匀和浅浅的心跳声又显现出两个全部都是活着的。
在两个人的房间内,有装饰不同的门。
在出于好奇心朝着门靠近推开的时候,没有人阻拦。
和外面那厚重的门扉不一样、只需要轻轻转动着门锁,就能轻易步入进去。
每一个房间内,都是这样沉睡着的一男一女,容貌各不相同。
淡淡的味道,并不是尸体散发出的吲哚的味道,就只是自然的呼吸的香甜和衣服上的味道。
尽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和弥漫在空气中一刻也消不去的吲哚的味道,简直就像是进入了氧吧一般的清新。
“这些就是‘圣者’了。”
“全都是活……不、全都是没有脱离‘待死’的呢。”希尔低声感叹了一声:“年纪似乎也被维持在一定年龄段了——”
“嗯、当然。毕竟脱离了‘待死’期的话,就完全无法再诞下新生命了。”
“不过、之前不是说过资源有限什么的吗?那么,全部脱离‘待死’进入真正的存活状态不是更好吗?”
一般在确认了房间内的情境之后,也就不再推门了,只有克拉莉丝很执着地每一扇门都打开了一遍,然后发出了依旧容易引人怀疑的问题。
简直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讨人嫌了——
但是、她那副貌似天真的样子,又好像完全没办法让人质疑她是否是抱着什么恶意的心思。
基地的人都无法苛责她,而第一次见面的那些不同的世界的存在自然也没有对她提出什么质疑来。
“如果没有新的生命诞生的话、可能会无法抵御突发状况——虽然我们这边并没有面临过,可是、曾经有其他地方跑来的生命提到过在某些极端情况,纵然看起来不死的存在也可能会出现无法控制的灾难。
毕竟、本来我还生活得好好的,结果周围的人都死掉了也就是突发事件嘛——或许某一刻,因为我们的数量膨胀太多,然后就一口气把我们全部都毁灭掉的规则会突然出现——
是因为这样才需要‘圣者’的。”菜贩子很淡然地解释着。
突然而至的毁灭吗——
倒的确是如此呢。
虽然希尔是在基地之内长大的,但是、纵然希未怎么开口,自己也曾经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过,秩序在一瞬间内崩坏的场景。
原本基地只不过是普通的防患于未然的机构、结果现在却变成了临危受命的组织。
自己也是、其他的也一样如此——
希也曾经很淡然地透露之所以自己会接受白鸦所取的没什么品味的名字,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早就成为了没有意义的东西。
并不是脱离了“待死”状态变成如同尸体一样的家伙,就失去了劳动力和其他的力量。
食物摄取和水分摄取虽然还是必要的——但是量也远远比一个活着的人更少。
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维持现状也没关系,为什么要要专门挑出一群能够诞下新生命的存在,对于完全生活在活人掌控的世界中的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但是、稍微解释一番,自己也就轻易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最为简单的解释法,其实就是保持多样性吧——
希尔想着在自己生活的世界克隆没有被严格限制的时候,好像最疯狂的想法是把一个最为机敏的人无限复制,这样就能最大限度淘汰所谓的劣等基因,也能创造出更大的收益——
并没有人真正做出那样的行为来,然而,至少在设想之中可能会出现的灾难,就像是扦插的香蕉一样,会因为同一场疾病轻而易举把所有的香蕉树都毁掉。
如果全部都是一个人的复制体——思维就会限制在一个相当狭隘的圈子中,同时也无法抵御忽然对其中一个人的生命攻击——
也许只是一个偶然机会,其中一个人的毁灭,会导致全部的毁灭。
从1轻易变成0。
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哪怕是不合理的,甚至不得不把一众人关在笼子中、也把一群人变成繁育生命的机器,也不得不让生命以极端的方式繁衍。
“还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呢。”希夸奖道:“好像我的故乡的存在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最后在疾病来临之前死于自我灭亡——其实是不会死的吧,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比如我就恢复过来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继续在那里生活下去了。想要见识一下更广阔的天地。”
希把手按在自己的身上、摇头笑道:“没想到我根本就没走出多远竟然就碰到了这里,果然广阔的天地,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吧。”克拉莉丝在每一扇门都看过一遍之后脸上浮现出了阴沉的表情:“对于身体纯粹的伤害,尽管在脱离了这一状态之后就会消失,但是他们还在呼吸的时候,就不得不每天承受这份痛苦——也就是忘掉了一切再睁开眼睛的他们,就已经是不同的存在,在‘待死’状态的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救赎——难道你们认为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但是——”水果摊贩很淡然地道:“总得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我们都会记得他们的功绩,会把最好的食物供奉给他们,把他们称作是‘圣者’,这样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
“然而、那一点供奉,能够抵得过每一刻都在痛苦和压抑中吗?再说你们所谓的‘供奉’其实就是笼中鸟吧?”
“……”
克拉莉丝的话把整个气氛都弄得很僵硬、墨影打着哈哈试图调解气氛:“没想到——差别这样大啊,你原来生活着的地方和这里的世界观什么的。就像是你无法理解这里的大家一样,其实我们意外地没办法理解你的想法呢——”
“没关系哦……”一道清幽的声音传入耳中:“即使是我们,也并不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