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
希尔倒并非是追求成熟的人设的人、可是眼前的家伙明明就长着一张并不比的自己更加老成的面容，却把她称作“小姑娘”这一点多少让希尔有些不快。
“难道说圣者大人已经很成熟了吗？”
“至少要比被称作小姑娘就开始发脾气的您好像要稍微成熟那么一点点——”
她的脸上浮现出挑衅的表情，希尔死死地盯着那张在只有烛火的房间之内，没有反光，自身却像是灯光一样亮得不思议的脸颊。
“怎么？被我戳到了痛处，所以说不出话来了？”
圣者发出了“哈哈”一笑、完全不像是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那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正相反，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希尔甚至觉得比自己还要更加精通世事——
还是一般世界的人情世故。
“圣者大人是隐瞒了什么吗？”
“事到如今说这种话，你觉得有趣吗？反正我觉得很没趣。”圣者向希尔吐舌：“应该说、如果不曾隐瞒的话，我也无法站在这里。而且、比起隐瞒，还不如说是‘欺骗’来得更加确切一点。”
她的目光瞥着希尔的手腕、以及她的背后——
“我看出来你藏了武器，但是无论是刀还是火枪，对于我来说都毫无用处。毕竟这副身体的生命力流失掉，什么都不影响。”
“看来你对自己的复活，很有自信啊。哪怕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都没有关系的自信——然而——”希轻声道：“你难道完全没有感觉的吗？一个人若是记忆被抹去的话，其实就和死了没有什么差别——多重人格被承认这一点，其实就是在向他人证明着记忆不共通，身份认同有所不同，就是另外的人——
换一种联想、既然您也知道克隆被废止的事情，就该知道DNA一模一样，只要没有同样的记忆就不能被视作相同的人——即使拥有相同的记忆也不能被视作相同的人——
没有人把双胞胎看做同一个人的话，就也不应该把克隆视作同一人——”
“你说的、难道不是躯壳完全两样的情况下吗？可是我还没有听说过，在毁灭之前的世界，大家的认知已经到了会专门给一个人格上户口的程度呢。”
“但是、却承认了不同不是吗？至于到底能不能再登记簿上登记其实只是政府是否的便于管理的问题——就像是其实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户籍，人类也依然是人类——
如果把随处流浪的人就开除的人籍的话，那么可以说在远古时代的人类全部都不是人类，也就没有能够称呼人类的历史源远流长的资格了。还有即使是同一个时代，产生制度也有先后顺序——那么难道那些没有产生户籍登记的人，就算是活该被杀死、贩卖吗。”
“呼嗯？小子、你说话很有趣啊。”
那位圣者依然是以一副长者的口吻再开口——那副容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年长者，她却还是以一副前辈的架势自居。
就连声音听起来都变得苍老了。
难道说在这个区域之内、圣者的老化速度也会减慢吗？在其他的世界，如果诞下孩子的话，肯定是会加速衰老的——但是圣者大人却完全没有变得衰老的趋势——
或者为了维持身体服用了特殊的药物？不然总是要生下那么多的生命，全部都关在牢笼之中，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过甚至说不定会变成创伤。
她却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还能轻松地微笑——
精神完全崩坏？
“为——为什么一直要用那副年长者的口吻？如果不断地诞下孩子的话，难道不会变得短寿吗？”
希尔虽然觉得自己肯定某种程度上暴露了，却依然还是保留着侥幸的心情，认为说不定还能把真相隐瞒下去。
在思虑了片刻之后，才总算是吐出了不那么微妙的话语——
不至于一开口就不打自招。
“我觉得这小子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啊，小姑娘。”她用下巴指了指希：“你就没打算告诉过这个小姑娘真相吗？打算把真实一个人独吞下去？”
“我只是在推测而已，所以、比起听到我似是而非的话语，之后听到截然不同的答案的时候陷入混乱，我倒是觉得像是现在这样，等待着您主动来开口还要更加明智一点。”
希抬起手朝着她指了指：“请吧。”
“真的需要我来解释吗？如果让我解释这个问题的话，你们就会付出代价的。”她抿唇笑道：“毕竟就像是你说的，如果是从你们口中吐露出来的，仅仅是猜测，如果是我开口的话，就会变成真相了，我一旦说出了真相，你们就会成为被灭口的对象……”
被灭口吗。
已经变成了活尸的躯壳肯定是不会被灭口的——也无法被灭口。
这句话、显示着——她果然已经知道了呢。
希尔心中微小的希望被扑灭、倒是稍微有些平静下来，像是忽然就不用瞻前顾后了，轻微吐息。
“可是，就算是您不开口，怀疑我们知道了什么，就不会灭口了吗？我总觉得，不太现实呢。”
“当然也还是会灭口啊——区别就是、到底是要你们清醒的时候灭口，还是偷偷的区别——
还有是即刻杀死，还是要试探一阵子的差别。也许是我多心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被我利用一阵子呢，从我这里听到了，就像是你反问我的这句一样，就是承认了自身的‘真实’。”
她吸气的时候，希尔注意到她的肺部没有像之前躺在床上陷入安恬的水面的时候一样有着明显的起伏。
无法正常呼吸吗？这个人——
不、她，不是人呢。
虽然混在圣者之中，却不是人。
“你……不是人吗？”
“点头的话就像是在捡骂一样。”她叹了一口气之后莞尔：“可是、没错——我确实不是人呢。包括一般的人和活尸来到这座都市的时候，都会恰好把状况理解反——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有诱导的引路使者，还有一众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的生者。把我称作是‘圣者’而崇敬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