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以来,七罪就感到自己的状态很不安定。
也许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灵力和巴尔来自同一个质点,七罪对于巴尔的情绪变化也要比常人敏感一些。大概是从昨天的某个时候起,七罪就感到内心似乎有什么很微弱的情绪在涌动,最开始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甚在意,直到晚餐时分。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七罪一如既往地问了一句,当然她毫不期待巴尔对此会有什么回答,她一直都是扭头就走的。然而这次巴尔却盯着七罪的脸看了几秒钟,随后才转身离去。
“怎,怎么回事......”七罪被吓得不轻,其实这几秒钟对一般人来说可能什么意义也没有,然而对心细如发的七罪而言却足以让她感到一些不对劲了。本来她就爱多想,对方情绪的微妙变化更是让她惴惴不安。肚子是填饱了,可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后七罪还是无法压抑住心里的躁动,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的样子。终于七罪还是忍耐不住,一骨碌爬起来想要到外面看看。没想到刚一开门,七罪就和正准备冲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逃走的,我只是......”七罪连爬起来都顾不上,赶紧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缩成一团。虽说巴尔从来没有伤害虐待过她,七罪还是本能地认为绝对不能忤逆那家伙的意志。然而,传入耳朵的却是让人怀念的声音。
“七罪,你果然在这里!”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七罪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士道的身影,此时士道正试图把自己扶起来,并且贴心地检查着自己有没有受伤。一瞬间七罪只觉得大脑宕机,待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死死抱住了士道。
“好啦,好啦,你受苦了。”士道安慰着七罪同时干脆将她抱起,“看来你状态似乎还OK,那么我们就要尽快离开了。”
“离开?不行的,那样一定会被关押我的那家伙察觉的!”七罪焦急地喊道,随后意识到了不对,“可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也是被抓住了?”
“那倒没有,是十香她们拖住了她,我们必须动作快。”回答的同时士道已经抱着七罪冲出了地下室,利用鞠亚她们制作的那套装备飞了起来。论速度这套装备当然比不了以前拥有八舞姐妹力量时飞的那么快,但总比之前只能靠别人要强太多了。没飞出多远,七罪就听到了像是树木被伐倒一样的声音。
“士道,那个是......”
“看来真那和耶具矢她们也得手了。”士道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方向,向着那边飞了过去。很快真那和耶具矢也注意到了他们,迅速赶来与他们会合。
“招呼什么的就等安全了再说吧,我们这边的进度也差不多了。”真那瞟了一眼七罪无恙转身就准备撤退,“除了距离她们战场太近的区域,其他部分的图腾基本上被我们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此刻也别无选择,相信鞠亚和莲的推测吧!”耶具矢也来不及多说,一行四人立刻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片领域。
其实从士道他们描述巴尔的脾气秉性以及胜利质点的情形时,鞠亚就一直觉得有一种违和感:为什么一个为了把绝大部分灵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完全不在乎生活环境的家伙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安放这些看起来只是浪费灵力的图腾?思来想去,唯一能让人接受的解释就是这些东西可能对巴尔的力量能够产生某种影响,甚至是某种强有力的增益效果,否则以她的性格是没可能维持这些东西存在的。
想通了这一点,大家基本没怎么犹豫就达成了决议。在与巴尔的决战中战斗力尚可的精灵们将会协力和巴尔纠缠,而士道、真那和耶具矢这几名战斗力尚未完全恢复的成员则走另一条路线渗透进去,一方面想办法救出巴尔手上的七罪,另一方面尽可能清理掉那些奇怪的图腾。他们的行动当然已经生效,巴尔那边仍然占据优势不假,但就像天香她们所见的一样,随着图腾数量的锐减其能力的发挥也开始受到制约。确认这一点的时候,众人才终于算是看到了一点取胜的曙光。
当做完这一切后,士道等人也是头也不回地向己方的据点奔去。目前只能使用临时显现装置的士道,身体回归正常人类状态的真那以及大伤未愈的耶具矢即便赶去加入战局恐怕也并无助益,还不如不拖后腿的好。在士道等人即将踏出这片领域的时候,七罪也注意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雷霆圣堂,已经显现在了远处的天空之上。
雷霆圣堂,最不为大家所熟知的天使之一,也是独属于万由里的必杀技。
在早些时候的作战会议上,天香首次认可了其对魔王造成威胁的可能性。属性的相克,魔王的忌惮,这些因素让它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大家逆转这种战力差距的最大杀手锏。
然而与所有的必杀技一样,当它真的被投入使用的时候也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得不用的地步。
“真那,耶具矢,七罪就拜托你们了,我要去确认一下状况!”士道说着把七罪交给了自己的亲妹妹,转身就要赶去战区。
“兄长大人你......!算了,随你好了,但行动前一定要想清楚后果!”真那本想叱骂对方一番,奈何实在没有时间,只得短短吼了一句便拉着耶具矢一同撤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看来真那的话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士道接近战区后立刻放弃了飞行,改为用跑步赶往事发地,以免引起巴尔的注意。当士道悄悄翻过一座沙丘后,看到的就是与巴尔打得不可开交的十香等五人以及满头大汗准备发射雷霆圣堂的万由里。
“坏了,这个样子的话......”士道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看来己方为巴尔做的一系列准备还是取得了效果,包括挑选对巴尔相性不利的傍晚作战、消减图腾的数量、制定多人合作的战术等,在巴尔来不及重新布下图腾阵的当下天香她们已经能够勉强扛住巴尔的全力,只待雷霆圣堂来逆转胜负的天平。但五名同伴目前都被巴尔牢牢牵制着没有脱身的机会,难不成要和她玉石俱焚不成?要是战局僵持不下,体力的差距想必会令己方的处境相当不妙。有道是急中生智,士道大略考虑了一下立刻有了个大致的想法,但愿万由里她们能领会自己的计划......
“不行,要是没人牵制巴尔的话肯定会打空的......”一直焦急地等待时机的万由里心里盘算着。如果失手,自己的体能真的能支持释放第二发雷霆圣堂吗?万由里可没那个自信,更何况就算可以,没法打中巴尔的问题也依旧存在,要怎么样才能拜托这个困境?
“!那个是!”余光瞥到的一幕让万由里忍不住浑身一颤:本该撤离这里的士道不知为何折返了回来,而且看样子正在往这边来。心头大急的万由里立刻咬紧牙关克制住自己的行动,生怕被巴尔注意到。可惜事与愿违,巴尔还是留意到了士道的存在,几乎也不假思索地做出了擒贼先擒王的决定。
“喝!”下了决心后,巴尔立刻卖了个破绽,故意侧身吃了天香一击的同时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借着这股劲力加速冲向了士道的方向,竟与那日耶具矢采用的策略如出一辙。大概一两秒的功夫巴尔已经看清了士道的容貌,但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对方的脸上竟然浮现了笑意。
“不好!”巴尔立刻扭头看向了万由里的方向,然而那个金发少女的身影此刻已经无法分辨,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强烈光芒。下一秒,巴尔便被雷霆圣堂打出的光束吞没掉,不知被吹飞哪里去了。
“成了!我就知道你能领会我的意思......”士道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看着正飞速向自己赶来的精灵们笑了起来。如果不想以牺牲为代价拖住巴尔,那么就一定要想办法让那家伙的行动路线变得可以预料才行。于是万由里就和士道玩了这样一出,当巴尔向士道冲过来的时候万由里已经估计好了对方的速度,并且直接让光束落在了她的行动轨迹上。巴尔果然中计,就算因为她借了天香的力速度有所增加而避免了被直击要害,攻击也确实地命中了她没错。
“所以,结束了吗?”十香急切地环顾四周,生怕巴尔从什么地方又跳出来。
“痛苦,不结束的话这边几乎也到极限了。”夕弦龇牙咧嘴地坐了下来,看她肌肤上的那些淤青就知道她受的伤决计不轻。
好容易有了空闲,鞠亚也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自检结束,损伤程度大概在百分之三十五......艾伦,你怎么样?”
“显现装置还算完好,但是能量损耗的也超过八成了,你小子来的倒也及时。”艾伦叹了口气,刚想坐下却像触电一般绷直了身体,调整呼吸的同时凝视着某个方位。这个举动代表什么已经无需多言,所有人都再次进入了临战态势。
大家没有等待太久,那个象征恐怖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另一端。巴尔拖着她的战锤正一步步向大伙走进,从她有些蹒跚的脚步和已然开始碎裂的战甲不难看出她这次是真的到了强弩之末,但己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认识到这一点的某人深吸一口气,明白做出抉择的时刻已经到来。
“十香,那么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你在说什么啊,万......”士道回头正要说话,却看到万由里的身上已经开始显现出淡淡的金光,那副景象就宛如曾经被封印而消失的她一样......
“士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行。”万由里回望着士道,抢先开了口“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强大的战士,而我已经多次确定了我并没有那份能力......”
“等等,你该不会要!”士道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此刻那些从万由里身上飘散的光辉并没有消失在空气中,而是涌入了十香的身体。而十香只是低垂着头,忍着不去看万由里那即将逝去的身影。
“不要孩子气哦,士道,我已经说过了要你做好有人牺牲的觉悟。”万由里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泪珠大滴地滚落了下来,“我终究还是没法挣脱命运的枷锁,但是能陪大家到这里我很满足。如果真的有重逢的那一天,我一定......”
没等万由里说完,士道已经向她跑了过去。见此情形,即便早已做好牺牲觉悟的万由里也忍不住向士道伸出了手。然而在两人十指相触的前一秒,那个金色的少女终究还是消失在了晚风中,就如同她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
“巴尔......还有其他的魔王......”十香咬着牙抬起了头,而她的武装已经产生了变化,手中也多了另一把剑,“这笔账,我一定要你们如数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