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众人的意料,在第四质点中构成了第一道防线的是幻境。因为这样的缘故,众人眼中看到的只有那些自己熟悉的面孔,同时魔王的真面目也被完美的隐匿起来。若不是识破的及时,士道和狂三她们会在幻觉的作用下自相残杀也不一定。当她们摆脱幻境后,领域中那朵巨大的冰之花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只是不知那奇景是否与原本对应这个领域的那位精灵有关?
“有了,是四糸乃!”很快,一行四人抵达了冰之花的外围。透过晶莹剔透的冰晶,位于正中心的四糸乃身影也隐约可以确认,不过此时似乎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就是了。
“那么,要怎样唤醒她呢......”折纸对着一大片冰层犯了难,要一点点把冰敲碎实在是不太现实,虽说没有放着四糸乃不管的道理,但是要完成这样的作业未免也太耗时间了。
“比起那个,我更在意魔王的事。”士道把凛绪交给折纸抱着,自己则是拔剑警戒。毫无疑问,沦为俘虏的精灵们被关押的位置一定也是质点的腹地,之前见到的每个质点都是如此,就连不修边幅的巴尔也没有随便把七罪找个地方关起来。既然在这里找到了四糸乃,那是否就代表魔王也已经离自己不远了?
“士道先生,当心一点。”狂三双手持枪慢慢退了过来,“我能感到有什么正在靠近,而且不止一个敌对反应......”
话音未落,狂三口中的“什么”就现出了身形。士道往侧面一扑闪过攻击之后狂三的枪也响了,那个袭击者立刻中弹倒地。不过就和士道之前见到的鞠奈幻影一样,还没等看清楚袭击者的样子那东西就分解融入了大地,只能勉强判断应该是个四足动物的样子。
“折纸,带着凛绪退到冰花的花瓣之间!”士道来不及回头,第二波攻击也到了。这次士道早有准备,向边上轻轻跃出一步之遥后手起刀落解决了那名袭击者。这一次士道看清楚了,那并不是什么四足动物,而是一名骑着战马的骑兵,只是看样子那也并非是魔王本体,只是一个幻影使魔而已。
连续挺过了几波攻击,那些幻影便不再出现。一切再次诡异地沉寂了下来,士道和狂三背靠背站着,而折纸抱着凛绪更是躲在冰花花瓣之间连大气也不敢出。但是魔王就好像把他们忘了一样,始终没有再次发起攻击。
“士道先生,也许我们应该先行撤退。”狂三给出了建议,“已经引起魔王注意的情况下我们不太可能顺利救出四糸乃,还是和大家会合以后再从长计议为好。”
“只能这样了,我们走!”士道打了个手势,折纸和凛绪便溜到了士道和狂三中间准备撤退。当然事情总不会那样顺利,四周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出路全部被封死,而领域主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很想说一句欢迎你们,但你们并非我的客人。”说话的是一位拥有褐色肌肤和一头白发的女性。此时她并未骑马,但士道还是能勉强辨认出她应该就是那些幻影骑兵的原型。
“请问您是......亚斯塔洛特大人吗?”折纸礼貌地问道,有了别西卜的先例,能争取的魔王还是尽可能争取一下为好。
“不错,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亚斯塔洛特瞟了折纸一眼,“不过你来到这里,难道不知道现在自己所处的状况么?随随便便和我搭话,胆子不小啊。”
“其实您如果愿意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化敌为友哦?”狂三也收敛了平素的气势,小心试探着亚斯塔洛特的口风。
“你们该不会觉得凭借智天使打倒了两个魔王,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吧?”对于狂三和折纸的示好,亚斯塔洛特却显得不屑一顾。
“如果您对我们没有兴趣,何必专门在我们面前现身呢?”狂三倒是颇有信心,她相信对方不会做无意义的举动。虽然狂三不知道别西卜的事,但她依然相信亚斯塔洛特这样做是有深意的。
“你这家伙确实机灵,我的确是对你们有点兴趣,不过那与和解可完全无关。”亚斯塔洛特的眼神移向了冰之花,“你们是想要把这丫头也一起带走吧?”
“如果可能,我们当然不会丢下四糸乃不管。”士道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既然没有谈判的欲望,这家伙又想要说什么呢?
“说起来这家伙也算和我有一面之缘,不过那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没有理会士道的疑惑,亚斯塔洛特把手轻轻搭在了花瓣之上。仅仅一瞬间的功夫,整朵花便碎裂成了冰晶,四糸乃则好整以暇地站在正中。
“您的意思,是允许我们将她带走吗?”狂三也摸不透这名魔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如果她真的肯和你们走,那我就由她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亚斯塔洛特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当我和你们赌一把,看看你们所谓的‘羁绊’到底是深不可测还是弱不禁风。”
对于魔王这莫名其妙的赌局,三大一小面面相觑了半天谁也没想通其中的深意。自打进了“仁爱”质点,士道他们就仿佛成了魔王手中的玩物一般只能顺着她的指引走。既然没有选择,那还是先确认四糸乃的状态要紧。
“四糸乃,你没事吗?”折纸的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扫过一遍,“如果能走动,我们就尽快离开......”
“不,我不会和你们走。”看着折纸伸出的手,四糸乃竟果断选择了拒绝。与此同时亚斯塔洛特眼中也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看来果然是有所设计。
“难道是和夕弦她们之前一样?”士道立刻作出了猜测,“四糸乃,你还记得我们吗?”
“当然,士道先生,大家的事情我都记得。”四糸乃的声音平淡无波,那副不带丝毫情感的语气让人不免想起了曾经的折纸,“请不要多心,亚斯塔洛特大人并未消除和篡改我的任何记忆。”
“怎么可能......”士道感到无法理解,“那么,你拒绝和我们离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没有胜算。”四糸乃仍旧是面无表情,“现在的士道先生面对亚斯塔洛特大人完全没有任何胜算,我和你们一起也是无用功。因此,我还是听话呆在这里比较好。”
“看来,这场赌局是我赢了。”亚斯塔洛特满意地走上前来。
“亚斯塔洛特,你究竟对四糸乃做了什么?”士道的声音中已经渐渐有了些怒意。
“非常简单,我冻结了她的感情。”早就料到士道会有此一问,亚斯塔洛特不紧不慢地答道,“上一次我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她凭借着所谓的‘羁绊’和‘回忆’竟然破了我的幻境,此事让我无法接受,所以我这次冻结了她的感情来做一个测试。”
“测试......什么?”一直没敢说话的凛绪也忍不住好奇心,小声问道。
“我想看看,你们的羁绊到底是合乎理性的正确结论,还是纯粹基于感性的幼稚精神论。”认为自己得胜的亚斯塔洛特颇有些得意,“现在看来答案很明显了,在没有感性干扰的情况下你们之间的羁绊根本就是完全不存在的东西,纯粹是意气用事的愚蠢行为而已。我向你保证,如果你点头答应的话我真的不会干涉你们离开我的地盘,这样的话你的决定是?”
“我会留下,亚斯塔洛特大人。”四糸乃的回答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无法认同,说到底你想要证明的并非是‘理智’,而是‘冷漠’与‘无感动’的正确性吧?”狂三冷笑一声提出了异议,“你所代表的恶性正是冰冷无情,正因如此你才想要否定情感的意义,证明自己的正确,不是吗?”
“随你怎么说,但结论已经摆在了这里。”亚斯塔洛特并未因此感到不悦,“不过既然这孩子不肯和你们走,那么就不得不进行游戏的下一环节咯?”
话音刚落,一座寒冰铸成的牢笼便将整个中庭覆盖了起来。整个牢笼严丝合缝,就连天空也被彻底封闭,只在几人的正前方留下了一座门。
“接下来的游戏非常简单,穿过这道门,你们就可以离开我的领域。”亚斯塔洛特介绍着她的游戏规则,“然而这座门现在是上锁的,钥匙就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它的名字叫‘死与生之门’如果被它关押起来的人全部活着,那么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破坏门锁。开启的方式也很简单,只要其中有死有生,门锁便会自动开启。”
“你是想......要我们自相残杀?”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如果你们能够像那孩子现在一样没有感情的话也就不会困扰了吧,所以好好享受所谓的仁爱与感性带来的痛苦吧。”说罢,亚斯塔洛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士道、折纸、狂三、凛绪和四糸乃五人。
“那么,局面很明朗了,议一下吧。”狂三无奈地席地而坐,“亚斯塔洛特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我们之中至少死掉一个的话才能从这里出去。”
“如果出去的话......她真的会信守承诺放掉剩下的人吗?”凛绪有些担心。
“不知道,但不论会不会,这个游戏都不像是骗我们的。”折纸蹲下身子搂住凛绪,“四糸乃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亚斯塔洛特大人并未和我说起她的目的和想法。”四糸乃的声音依然没有改变,还是一样的冰冷无情,“我的想法已经说明过了,即便门被打开我也不打算现在和你们离开。但士道先生如果觉得取我的性命用来开门是最合适的话,我也不会抵抗。”
“说什么傻话!”士道立刻否定了四糸乃的话,“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突破吗?”
“我有尝试过,从影子里是没办法潜出去的。”狂三摇摇头,“而且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等待的太久了,且不说天香小姐她们现在可能很危险,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氧气也在一点点消耗,优柔寡断的话我们谁都活不成。”
“顺便一提哦,如果你们无法决断的话直接去开门也可以。”亚斯塔洛特的声音突然再一次响起,“不过没人死去的话强行开门的代价就是你们五个中会有一部分人立刻死去以满足条件,最坏的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门也说不定呢。”
突如其来的状况变化又一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还是由四糸乃打破了僵局:“士道先生,亚斯塔洛特大人是认真的。我们最好还是尽快推选出一个代表牺牲掉,否则只会带来无意义的死亡。”
“四糸乃......”士道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很难想象这是那个温柔而坚强的孩子口中会说出的话,而被她戴在手上的四糸奈似乎也因为四糸乃的情感封印一言不发。但不得不承认,虽说这话难以接受,却也是当前状况下唯一的路了......
然而,又有谁可以在此情况下说得出“请你去死吧”这种话?大家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彼此间的羁绊与感情根本无法割舍,已经到手的幸福更是没有人愿意主动抛弃。即便是一向果断的狂三也做不到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轻易扣下扳机,哪怕是注定会消亡的凛绪。犹豫之际,士道的眼角突然瞟到四糸乃的手指似乎有所动作。
“四糸乃,不要!”士道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各位因为感情所困无法决断,我会承担这份罪孽打破僵局。”四糸乃说的淡然,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刀割,也许这份痛苦正是代表着冷酷无情的亚斯塔洛特希望看到的吧。
“不行,不论你是要杀死谁还是自行了断我都不会同意。”士道凝视着四糸乃的瞳孔,“即便我们最后成功回到了现实世界,恢复正常的你也一定会因此痛苦终生。不只是你,其他人也一样,我决不允许你们随便自尽或是终结他人的生命。”
“那么,就这样做吧。”狂三叹了口气,从阴影中取出了另一把枪。和以前的老式燧发枪不同,这是一把左轮手枪。
“俄罗斯轮盘赌......是吗。”折纸有些明白了。
“没错,不愧是折纸小姐。”狂三咬了咬牙,将一发子弹塞入弹鼓,“从我开始,每人对自己的脑袋开一枪,没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士道走上前去夺过了手枪打开弹夹,那枚子弹果然被安放在了第一发,“你不是还打算继续自己的愿望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因为我并不相信亚斯塔洛特会让我活着走出质点。”狂三惨然一笑,“若是这样,我不会允许同伴在我面前轻易牺牲的。为什么不成全我呢,士道先生?”
“交给我吧,也许.......我能够骗过那扇门。”士道松开了手,默默看向那扇门,“原本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无论如何都要牺牲的话我想要赌赌看。如果骗过了,大家都能活着走出去,可如果没有......”
“......也就意味着,我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会暴毙当场吧。”折纸把手搭在了士道肩上,“如果这是士道的决定,我会支持你,哪怕那个人会是我。”
“折纸姐姐,手在发抖哦。”凛绪握紧了折纸和士道的手,“不过,凛绪也愿意相信爸爸。”
“四糸乃小姐应该也会尊重士道先生的决定,那么我也无话可说,虽然我也不清楚你想要做什么。”狂三放下了枪,“那么,就看你的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士道回头看了所有人最后一眼便走到门前。门把手传来的是刺骨的冰冷,但士道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未曾示人,但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这件事竟然有可能在此刻帮大家脱困。可是,一切真的会如自己所愿吗?
“如果不成功,至少选我牺牲吧,拜托了。”士道闭上双眼,狠狠按下了门把手......
“门,开了吗?”感觉到把手已经按到了底,士道轻轻向外一推。那扇门果然应声而开,看来亚斯塔洛特至少在这一层上未曾说谎。
“狂三!你怎么了!”就在此时,折纸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士道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就跑,只见狂三双眼紧闭正躺在折纸怀中。见此情形士道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探上了狂三的脖颈——
“奇怪?”
手指感受到的不仅是狂三的体温,还有象征生命的脉搏,那也就是说......
“你,玩我呢吧?”
“嘻嘻,稍稍捉弄了一下士道先生呢。”狂三睁开双眼笑了起来,“不瞒士道先生说,你推开门的瞬间我就确认了大家的情况,确认无人遇害后真的是眼前一黑脚下发软有点低血糖的感觉......结果折纸小姐误认为我中招了,我就顺势演了一下哦?”
“真是的,开玩笑也不分个时候。”士道笑骂了一句,伸手轻轻在狂三腋下拧了拧以示惩罚,“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趁着亚斯塔洛特还没有下一步行动赶快走吧!”
大约一小时后......
“亚斯塔洛特大人,士道先生他们已经离开了‘仁爱’质点。”见亚斯塔洛特回到中庭,四糸乃报告道。
“嗯,我知道,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破了这个局。”亚斯塔洛特点点头,“看来贝芬格她们误会了一件事......既然他们破解了的话那么我也愿赌服输。”
“为什么,放他们离开?您不生气吗?”四糸乃追问道,这件事属实是有悖于这位魔王的风格,至少在四糸乃的认知中她并不是一个以信守承诺为特色的家伙。
“为何要生气,毕竟我可是取胜的一方。而且就算是我,偶尔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哦?”亚斯塔洛特有些不悦,但不是为了士道他们的逃离,“而且现在放他们走比在这里斩尽杀绝更有用,这一次他们的那些同党可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