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故事慎入)
最令人窒息的绝望,是触及的温暖被撕割粉碎的仇恨。
刺入背部的剪刀比不上破碎的心。
“放开我的妻子和孩子!你这恶魔!你这卑鄙的魔女!”
听到男人的嘶吼,我不禁思考从哪里开始我就做错了呢?那质问让我困惑,直到那条白色的裙子被鲜血浸染成红色,我终于明白了,作为魔女,根本上就不需要存在理解啊……
可是,我不能停下来。
我集中精神,继续凝固那暗黑色的法阵,源源不断注入眼前刚出生的孩子的身体里。
“你这恶魔!!!”
身后的男人失去了理智,拔出剪刀后再次刺入,随后就是重复不止的疯狂与恨意。
拔出、刺入、拔出、刺入。
口中的鲜血顺着我的嘴唇边嘀嗒嘀嗒地流落地面,不过我不在乎了,我还不能,就此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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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不开眼睛。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否还属于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我就能以俯视的姿态观察自己糟糕的身体。
身体很冷,我感受不到温度的存在,困倦时时刻刻冲击着我的脑袋,意识好似一锅坏掉的浓汤,各种杂料混杂在一起,搅和的天翻地覆不知所以。
呼吸变成了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呼进去的寒气跟刀子一样切割着鼻腔和喉咙,我的魔力不仅仅是枯竭那么简单了,强制压榨带来的副作用狠狠地反噬在我的身体之上,我能感觉到体内的门想要透过自我修复来补充魔力,但那个因为榨取而破裂的口子深深印在门的正中央,流逝的速度比吸入更加迅速。
然后腿部传来酥酥麻麻的瘙痒,起初我还以为是知觉有恢复的倾向,直到我闻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腥湿的舌头舔在我的脸上,我明白那是什么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再恐惧害怕了,只是觉得有些窝囊。
还有些自责。
我没有保护好她,也没有保护好自己。
我已经能想象到喉咙被利齿撕破,在喷出的滚烫的热血中,痛苦的死去。
臭腥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即使是如此模糊的知觉,我还是能感觉到那到底有多么可怕,小腿那里已经被咬住、锋利的牙齿已经准备刺进脆弱的脖子,我知道下一刻,自己就会彻底丧命。
好不甘心啊……
我放弃抵抗,等待着被狼群撕食的命运。
砰!
“嗷呜!嗷呜!”
砰砰!
狼嚎的的惨叫响彻我的耳边,那清晰的子弹射击音让我灰暗的心底燃起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得救了吗?
应该是得救了……
啃食的痛感不再持续,小腿被咬伤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我依然睁不开眼睛,但我直到知道我被人抱了起来,在我的身体上披了一件外袍,那似乎是动物毛皮制成的,暖和的跟假的一样,太难以相信了,这世上会有这样的温暖存在。
“小姑娘,听得见我说话吗?再坚持一下!”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成熟稳重,他的臂膀十分坚硬,对我来说有些硌得慌,我还是无法睁眼也无法说话,只能用微弱的呼吸告诉他我还活着。
“小姑娘,坚持住,千万不能睡着!”
我听的见他奔跑时踩在杂草和树枝时发出的清脆沉闷响声,听力不知为何突然敏感起来。
他的呼吸很平稳,从开枪的准度和狼群退散的速度来看,不难想象他定然是一个十分老练的猎人。
身体已经不再冷了,我不认为那是皮袍的作用,因为……这份温暖已经脱离正常的范畴了,睡意的侵袭前所未有的强大。
真想就这样睡过去啊……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我只是坚持不下去了,就这样睡过去,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吧?
好困、好困、好困。
“喂!醒醒!”
抱着我的男人拍打着我的脸颊,这力道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他显然是在控制自己的力度。
这份呼喊让我清醒了一点,我开始控制自己的呼吸。
集中注意力。
我这样对自己说。
这样果然有了些效果,驱散了些许困意,我维持这样痛苦的呼吸,勉强支撑。
每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尝试咬自己的舌尖,让攥捏心脏般的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只是重复这样不让自己昏睡过去的过程。
轰,这是很急促的开门声。
“埃米尔!这孩子……?”
我听到一个女人喊,她应该是看到了屋外而来的男人而提起出来迎接。
“艾妮,烧些热水,别急,你慢慢来!我先带她暖暖身子。”
我被放置在火炉旁,那里燃烧的温度正驱赶着占据身体的冰寒。
随后经历了什么我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大概,衣服被脱的干干净净,然后我被泡在了温水里,捞出来擦干之后我就已经安心的睡着了,这之后身体自然的感觉就只剩下温暖了。
再次醒来时,脑袋除了有些懵懵的,那种难受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小腿处隐隐作痛,我探头望过去,只见一条白色的扎带包扎的很细致。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款式和年代看起来有些久远,不过被保存和呵护的很好,穿在身上依旧很舒服,我坐在一张软沙发上,旁边就是灼灼燃烧的火炉。
“埃米尔,那孩子醒了!”
听到呼喊,我才注意到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妇人,她放下手中织补毛衣的丝线,对着屋子内喊道。
我试图说“谢谢”,但喉咙又干又痛,就像被塞子堵住了。
“姑娘,你冻伤了,嗓子还不能说话,你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衣服还穿的惯吗?抱歉呐,这是我少女时代穿的衣服,因为家里没有别的女眷了,所以就只有过去的衣服。”
我摇摇头,表示完全不会在意,我努力的想要表达自己的谢意,却因为挪动身体来自胸腔的疼痛而止住想法。
“孩子你别乱动,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妇人挺着大肚子,看样子离临产也不久了,作为孕妇的她本应该好好休息,但是看她手中的东西,并没有想要安心休息的样子。
妇人的丈夫也走了过来,见到我醒了,也嘘寒问暖起来,他们都不让我说话,只用疑问句的方式让我通过点头或者摇头回答,他们很安静的陪我聊天。
看得出来,夫妻两人的关系很好。
我淡淡笑了,这是在这个世界里,我留下的初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