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正事。”
艾撒利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盯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伊丽莎白，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好似这所谓的正事似乎也不是多么重要一样，“关于之前的条约，我们似乎应该将其正式化。”
“嗯。”伊丽莎白恢复了高冷女王的仪态，双手捧着白色的餐巾，优雅地擦着嘴。擦完之后，她将餐巾随手放在一旁，“理应如此，之前的那份文件的背面是草稿纸吧？你在上面涂鸦来着。”
“是吗？”艾撒利回忆了一下，好像那张签约专用魔法纸之前是被他塞给爱丽丝来着，让她试着去草拟一些带有效力的文件。后来爱丽丝随便写了个跟某一只鸟的契约，然后又塞回了他这里。
原来爱丽丝的字被当成涂鸦了。
不知道为什么，艾撒利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有点想笑。
“是。”伊丽莎白十分肯定，她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艾撒利拿出来时那张纸的背面有着许多涂鸦，甚至有一个鸟的爪印。
“也许是某个不知名的人，在那张纸上写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吧。”艾撒利不置可否，也不打算揭穿自己的女仆。
“别扯淡，能碰到契约纸的人就不会是什么地位低的人。尤其是在你的文件上，你不可能允许他们干这种事情。”伊丽莎白十分笃定，她很清楚艾撒利是什么脾气，他的底线又在哪里。
“也许是我的首相吧，他总是要哄着他的妹妹的。顺带一提，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艾撒利并不打算坦白，他总觉得让伊丽莎白知道他是随便拿了爱丽丝写完的纸跟她签订条约的话，伊丽莎白可能直接要拔剑砍人了。
没什么原因，习惯了。
“所以你就带着那样的小野兽来前线？而你的首相也同意了？”女王轻哼一声，似是质问般地说道。
艾撒利果断甩锅，就和刚刚一样。“当然，还是他主动将凯西送上战场的。毕竟凯西这么厉害，让她当个大家闺秀总不合适，是不是？”
“哼……”
伊丽莎白颇为不爽，但是却不得不佩服凯西。在军中行进半个月，她就觉得艰难非常，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女孩是如何坚持了这么久的。
“所以我们就在阿比尔人的王帐废墟上重新签订这纸条约，如何？”艾撒利将话题引了回来，“正好以此河为界，他们的王帐又正好在河的西畔。”
“以你的胜利为前提？你可真是自信，艾撒利。”伊丽莎白皱起了眉，“我并不认为，以你们的人数可以轻松击败阿比尔人的军队，他们毕竟有那么多人呢。”
“伊丽莎白，你了解过他们王帐周围的地形吗？”
“没有。”
“难怪。”艾撒利笑出了声，“阿比尔人将王帐设在河谷之中，西是丘陵峭壁，东是汹涌的扎莫林河，他们这次又将部族集中了起来，你觉得……这个战场能有多宽呢？我亲爱的女王陛下？”
伊丽莎白感觉浑身寒毛都要炸起来了，她面色不善地盯着艾撒利，作为对方说出如此让她肉麻之话的谴责。“但是我知道那边似乎是有一个浅滩，水浅之时战马可以横渡长河。”
“所以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艾撒利终于说出了他的要求，“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路向前，从扎莫林河两侧共同向北，每天夜里搭建浮桥，两军联合。”
伊丽莎白点点头，却提出来了另一个问题，“河东边也走不下多少人。”
“所以你带一部分人过来，跟我一起进攻，我这边还正好缺点人手打扫战场。”艾撒利随口说道，却得到伊丽莎白的一个大白眼。
“我带兵过来？作为霍伦米萨的女王，我跟着你打扫战场？”伊丽莎白十分不满地说道，她的目光看向外面，偶然看到了一车车的牛肉被推着过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艾撒利。”
“哦，我想要干什么？”艾撒利随口说道，目光也转向外面，看到自己的士兵在和对方的士兵进行谈话，便收回了目光。
“你缺补给，这些牛肉保存不了多久，你需要干面包这种能够长期保存的食物。所以，你之前给我的部队送肉也无非是为了和他们做交易，获得你们需要的。”伊丽莎白十分笃定地说道，但艾撒利也不惊讶，仿佛对于伊丽莎白猜出他的想法早有预料。
“毕竟我这边是主力，可以吃的差上一点，但是绝不能没有战斗力。单靠霍伦米萨的杂牌军，怎么和阿比尔人作战？”
“混编军不是杂牌军。”伊丽莎白白了他一眼，但是倒没怎么反驳，她清楚霍伦米萨的水平。
艾撒利并不继续深究，他站起身来，看向背后挂起来的地图。“伊丽莎白，我希望你的部队能够作为我军的策应部队，对于东岸进行有效的控制，至于西岸的，我自己就能处理。叫你带兵过来无非是准备一个灵活的支援部队，毕竟我的军队并没有全部带出来，还有不少在进行别的作战任务。”
伊丽莎白也站了起来，她也转过头看向了地图，半晌后她又转过头看向盯着地图的艾撒利，“可以，需要我军与你们保持距离吗？”
“都行，如果你们的部队直接补充到我的军队里面的话，我们也不需要这个支援部队，我能够正面击溃阿比尔人。”艾撒利颔首，淡淡地说道。
“你还真有自信。”
“阿比尔人从来都擅长侵略，却很少能够守住战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靠着秘术和马匹，保持行动的隐秘性与机动性，选取各种大草原地形与敌人作战……你是说，因为他们是防守方，失去了选择战场的主动性，被迫追击你的部队而把选择权交给了你？”
“啧。”艾撒利咂嘴，笑了笑，“我越来越感到可惜了，伊丽莎白。如果你是我的人该有多好。”
梅开二度，伊丽莎白感觉又一阵肉麻之感席卷全身，她撇撇嘴，“你就不能注意下用语吗？”
“什么？”艾撒利微笑装傻，“要是有你这样心思敏捷的部下，我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许多了。”
“我不擅长军事，你手底下的军官肯定有不少能够比我更快地猜到你的想法。再说了，我可是一国女王，给你当部下像话吗？丢不丢人？”伊丽莎白嫌弃地说道，闷着气，估计在打算什么时候把艾撒利套麻袋打一顿。
“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我觉得。
“哼。”艾撒利不再多说什么，眼中只剩下了那张地图，以及在他思考之中推算着的无数种可能性。
伊丽莎白也乐得清闲，她习惯在吃完一顿美餐后稍微走走，以防食物影响到她完美的身材。她可不打算像那些吃完饭就躺在床上的人一样，最终变成一个胖子。
“伊丽莎白。”艾撒利突然出声，但是显然吓不到伊丽莎白了，她早就习惯这家伙突然说话吓人一跳了。
“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还有一些小部落，在西边的草原上，成为漏网之鱼？”艾撒利似乎提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与现在的军事完全无关。但伊丽莎白显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跟上艾撒利的思维还是没问题的。
“你想干什么？我听说你之前一直在屠杀他们。”伊丽莎白闭上眼睛，在营帐里面来回行走着。“还有，你这些行为和你当初说的可完全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忘记是忘记，但复仇是复仇。复仇之后，我可以既往不咎。”艾撒利淡淡地回答道，“倒是你，能忘掉过去的事情，却忘不掉姐姐的事情。”
“我在尝试。”伊丽莎白悄无声息地叹息道，“但是你说的没错，不是所有事情可以轻易忘记……但是复仇结束之后，我是否还应该将这份怨恨铭记？”
“我会记着。”
“刚刚才说既往不咎。”
“我可以不算账，但是不代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艾撒利也闭上了眼睛，思绪逐渐展开，“我说了，我绝不原谅。”
“嗯。”伊丽莎白点了点头。“也许你该更关心下眼下的事情——你到底打算对那些漏网之鱼干什么？”
“这些事情是不是莫兹兰的内政问题？伊丽莎白女王陛下。”艾撒利挑了挑眉，随口让她吃了个软钉子。
“那之前的建议我可不能当没有听见，皇帝陛下。”伊丽莎白也不示弱，干脆地顶了回去，“毕竟人就是人，你把他们当人用就好了。”
“……”艾撒利没有回话，但没人知道他是单纯的不想理伊丽莎白，还是正在思考着她的建议。
“他们和那些幸免于难地人一样，只不过是邪恶没有袭击到他们身上罢了。你又何必迁怒过多呢？”伊丽莎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你对阿比尔汗国复仇我尚且能够理解你，但是对于死里逃生的人再复仇我就觉得你在浪费时间了。”
“……你说的对，浪费时间。”艾撒利点点头，沉吟不语。“我们没时间可以继续浪费了，伊丽莎白。”
“你预计几天进攻到？”
“我会准备木船，让步兵和骑兵快速北上，大概一周就能够赶到了。”
“……你可真难为我的农民。”
“你让他们砍树造船不就好了。”艾撒利翻了个白眼，“有河不用，是不是傻。”
“确实，这就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