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滔滔，洗涤着艾撒利流淌着鲜红血液的双手，十几天的翻找让他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完全不复之前皇帝的英姿。
“陛下……”
爱丽丝凑到用着水魔法将自己浇了个通透的艾撒利身边，等到艾撒利魔法放完后仍然用毛巾擦拭着他微湿的头发，“这样会感冒的。”
“我还没那么脆弱。”不知为何，艾撒利的语气比以往更为温和，平静。“反倒是你，这些天奔波劳累了。”
“没有的事……”
爱丽丝也沉默着，用毛巾裹住艾撒利的头发，却又怀抱上去，将艾撒利的头搂在自己的怀里。
“……爱丽丝。”艾撒利伸手，拍了拍爱丽丝的脑袋，“再撒娇我头发都乱了。”
“您头发本来就没多长……”
“那也放开。”
“嗯。”
收起毛巾，艾撒利晃了晃头，像是要甩干发丝上的水一般，随后睁开眼，望着爱丽丝的眼眸。
“……”爱丽丝沉默着，与他对视着。
他仍然气势凌人，却不再是以往那样的的冰冷刺人，而是一种燃烧的气势，再无诅咒与仇恨，唯有唾弃与轻蔑。
“我还是我，爱丽丝。”艾撒利闭上了眼睛，灰色的睫毛遮住美丽的异色双眸，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不必担心我。”
“嗯。”不知为何，爱丽丝的眼角却微微发酸，一种难以表达的复杂心情盘踞在她的心头，她只觉得开心，却止不住泪水。
“哭什么。”艾撒利轻笑，拿起手帕擦拭着爱丽丝的眼角，却将她拥进怀中。
“陛下……！”
“谢谢你担心我，爱丽丝。”艾撒利伏在爱丽丝耳旁，“不过，对我多点信心吧，我只会撇开这枷锁，我只会走向更遥远的彼岸，不必担心这些小坎坷。”
“是……”爱丽丝抽了抽鼻子，“我从来不担心您，您肯定会胜利……我只怕，您，您……”
“不会的。”艾撒利摇了摇头，“我问你，我是谁？我是一个疯了的皇帝，还是一个抢了皇冠的疯子？”
“您就是您，您谁也不是！”
“没错。”艾撒利伸出食指，点了点爱丽丝的鼻尖，“我就是我，我从来没有任何的应该。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嗯。”爱丽丝点点头，“只要您还是您，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确实，世界上最强大的君主将保护他忠诚的女仆。”艾撒利心情也略微好转，凝望着伫立在河岸上的屋子，虽然这间临时搭建的房子已经不算小了，但却连承载着他雄心的一个剪影都显得艰难。
“嗯！”爱丽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艾撒利的双手上的伤说严重，但其实是也就那样，可能远远不及他在过去受过的任意一次伤。唯一可能的隐患是在战斗中草草治疗的肋骨，但这也不是医生或魔法就能解决的，这需要静养。“陛下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
“有，我的打算可多了。”艾撒利淡然回答道，望着爱丽丝的双眼，他便无奈地补充道：“我接下来打算重新整理国内，做一些外交活动。战争，可能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了——这取决于外交活动的成果。”
“您是说，有人觊觎莫兹兰的领土？”
“不一定，但莫兹兰确实也需要修整：仍未完全平定的斯蒂亚斯王国，以及新征服的草原地区，混乱的税收体系，疲惫不堪的士兵，以及周围国家的外交行动。这些事情太多了，任何一项如果处理不好，都会给莫兹兰带来巨大的内部张力，从内部破坏我的统治。”艾撒利想想就头疼，这些问题比战争要复杂，却比战争更重要。
“没有战争就都是好事。”爱丽丝关注点则完全不同，全部以艾撒利是否需要过多的活动为标准。
“哼。”艾撒利轻哼一声，恰逢艾瑞克从一旁走了过来，爱丽丝吐了吐舌头，连忙放开艾撒利，别开目光。
艾瑞克会心一笑，朝着艾撒利挤眉弄眼的，艾撒利纯当没看见。
“哟，这回舒服了？”
“不。”
“我想也是，后续破事这么多。”艾瑞克深以为然，却又收敛了笑容，目光逐渐严肃，“那件事，你想好了？”
“嗯，九年前我就跟你说过的。”艾撒利颔首。“必须改变，必须彻底改变。”
艾瑞克露出微笑，“是呀，我们都深受其害，我们都要将它杀死。只不过，自上而下的一场变革，总会有些不彻底的事情。”
“所以我打算自下而上，彻底引爆这些暗雷——他们可能因恐惧而隐藏，我们就掀开他们的老鼠洞。”艾撒利决绝地说道。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艾瑞克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我这边才是真正麻烦的地方。”
“亏你还知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把那些肥缺塞到你手里了吧？”艾撒利翻了个白眼，叹息道。
“……我去，你行呀你。”艾瑞克如梦方醒，哈哈大笑，“可以可以，这样我下手也方便点……你介意我留点人吗？”
“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改变。”艾撒利也不明说，“在新的地方，不会有他们的位置。”
“那么就是说……旧的剩余，可以？”
“我不介意你塞点钱让他们去一边去，不会他们也必须顺从我们的改变。”
“行，最后一个问题。”艾瑞克愈发审慎了起来，“什么样的方式。”
艾撒利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彻底地，再定义。”
“……有风险，但……可以一试。”
“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印刷技术，怎么样了？”艾撒利忽然转移了话题，但好像又与这个话题有些许关联。
说起这个，艾瑞克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书，装订稀松平常，几乎没有用任何皮革包裹，仅仅将封面与背面硬化。黑色的墨迹在封面上勾勒出几个莫兹兰词语——
“《920年帝国军事手册》。”
艾撒利轻轻念出这几个词语，随手翻阅着其中内容，笑意越来越浓。“一天之内的产量如何？”
“挺高的，有些工匠试出了新的方式，每个人负责一页，几十个工匠凑在一起的效率比以前高了一倍不止，现在大概一天能生产几百本。”艾瑞克也露出笑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基础知识的书本，我这边也在编纂着。”
“很好。”
“我们的变革，从这里开始。”
……
……
“皇帝胜利！皇帝胜利！”
“阿比尔人彻底被击败了！他们的草原属于莫兹兰！”
“剩下的阿比尔人也要学习莫兹兰语，成为莫兹兰人！”
“帝国集团军回归，西北边衅的平定指日可待！”
莫兹兰大城市的街道上充斥着漫天的消息，得益于印刷机的发明，消息得以大规模的传播出去，尤其是王都这种世界级都市，加上较高的识字率，几乎全城从老到小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皇帝真的好厉害呀！”一位市民手握着印刷传单，由衷的感叹道。
“是呀是呀，十年前那次被阿比尔洗劫过后，老国王还在我们头上课以重税，当时我不得卖了我家的传家宝，哎……”一位老人叹息一声，顿时伤春感秋起来。
“确实，当时若不是有红王子殿下带着兵撑着场面，我估计咱们周围的许多国家还要进攻呢。”市民点点头，“不过现在倒是好了，咱们的皇帝特别能打，不用怕了！”
“是呀……不过我咋听说，皇帝出身是一个私生子，杀了好多人抢的王位？当时贵族大批被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呀？”
“嘘！老伯你真是糊涂了！这种东西就算是真的，也别乱传呀！”市民连忙拦住老伯，“我想的是，反正皇帝得到教皇的世俗统治许可权了，怎么都算合法的。”
“哎……”老伯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年纪大了，也不想管这些了。“我就希望太平点，谁想天天打仗，天天征税这谁受得了。”
“别担心，咱们皇帝收税一向少。其实也是，咱们以前缴税都是给人，然后再交给国王的，现在直接交给皇帝，可不便宜了呀是吧？”市民安慰道，他觉得皇帝最好的一点就是不会乱要钱，也不修宫殿，不好戏剧或音乐。现在这生活简直太幸福了。
“不过说起来，咱们这西北方是哪个军团守备的呀，之前怎么一直让那联盟挑衅着呢？”老伯换了个话题，开始讨论些军事的问题。
“害，还能是啥？皇帝开恩，让那些贵族们凑了个团，结果就打成这样。我看，这回贵族们是要完蛋咯。”这市民是直接开嘲讽了，他都不想说什么。“我哥哥就是那边跑商的，结果就因为这事迟迟不能出发，那群贵族把路封了不说，也不能解决问题，真的是要气死了，这群贵族真是无能！”
“哎，哎，小声点。”老伯无奈，他知道那群贵族的可怕，“别让他们听见了，他们会敲骨吸髓的！”
“哼。”不过市民显然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要我看，以后只要皇帝就好了，这群贵族要么变成立功的，要么就彻底消失，这样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哎……谁知道呢？等皇帝回来之后再说这个问题吧。”
（我要评论！推测剧情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