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杰罗姆王国与莫兹兰帝国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与和平——双方都没有进一步扩大战端的举动,只是各自在边境附近,在看不见对方的距离上彼此对峙着。
不过,艾撒利还是等来了某个女人。
“我以为你要和爱丽丝去杰罗姆来着,怎么这么突然就让她回去了?”
安卡娜将手递给了艾撒利,从马车上缓缓走下,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艾撒利,按说他这回带着爱丽丝不应该是不玩个痛快不回来的吗?
“莉莉丝那边保密不错。”艾撒利带着安卡娜走在街上,他换了件新衣服以取代那传统而冗杂的衣服,以暗金色地丝织物点缀着的蓝黑色礼服长衣,编织着威严的纹章图样,腰间挂着佩剑,外披一件厚重的披风。
“什么?”
“杰罗姆的黑卫军试探性的越境了。”
安卡娜瞬间紧张了起来,“那,那不用立刻准备作战吗?”
“看起来只是来试探的,而且我已经报复过了,这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皇帝的军队随时准备着迎击一切敌人。”艾撒利不慌不忙,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该增兵还是增兵了,之后这里就丢给其他人吧。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虽说战争是抵达成果的捷径,但是有时候捷径不是好事,反而带来无穷后患。而这些后患则不是战争手段能够轻松解决的,而是需要更多和平,更多公正才能带来的。
“你还真悠闲。”安卡娜似乎有些抱怨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命令下去就要有多少人死去吗?”
“知道,怎么了?”
“……那你就稍微负责一点点呀,国内那么多事都需要你。”安卡娜皱着眉头,她对于艾撒利这种甩手不管的行为还是有些不满的,“你推行了改革,结果你也不去民间视察下他们的执行效果吗?”
“……你是说要我刚下命令就去视察?开玩笑吗?”艾撒利有些无语,“姐姐,不说别的,说你自己,小时候学习的时候到底是老师盯着时更是你真实的状态,还是你自己一个人看书的时候是你真实状态?”
“……”安卡娜语塞,她也不是不懂这点,“就是让你多上点心嘛。”
“我最好的上心就是不上心。”艾撒利淡淡地回答道,皮靴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最近好像要下雪了。”
“什么叫最好的上心是不上心?”安卡娜无视艾撒利转移话题的行为,“快点,给我说明白了!”
“姐姐你知道怎么种地吗?”
“……”
“那你为什么不让农民自己去做?反而一再指手画脚?”艾撒利反问道,“种地交给农民,纺织交给工人,贸易交给商人。这些事情,留给他们自己去做,他们靠这些为生的人可能不懂行政体制,不懂宏观经济,但是细节上总是比皇室要清楚的。”
“那我也不见你管那些呀……”
“艾瑞克比我更懂怎么治理。”
“那要你这个皇帝干什么……”
“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艾撒利平静地回答道,“我还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拥有他们想要的一切。”
“比如说?”
“比如,你知道艾瑞克想要什么吗?”
“……帝国强大?”
“错,所以你当不了君主。”艾撒利嘲笑着说道,“你并不了解他想要什么,所以你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也就不值得他去托付什么。”
“那谁知道!”安卡娜有些生气,“谁会去打探别人过去发生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了吧!”
“不了解他人的人,永远是失败者。就像你这样,永远都觉得我不可理喻。”艾撒利似乎对于安卡娜的反应十分平静,“但是我的每个行为都有我的目的,我也有我的复仇,在这件事上面我不会妥协。”
“也没见你妥协过。”安卡娜嘲讽地笑了笑,“所以说到底,你只是想要权力,然后懒得承担责任。”
“你要那么想我无所谓,因为难受的是你。”艾撒利懒得多说什么,“我只要你去想,想你过去所相信的一切是不是从根本上就不存在。”
“每个社会中的人都是与所有人缔结了契约的人,彼此负有什么义务早已被清晰明了的以社会规则书写了。”安卡娜坚定地说道,“一切都是规则所规定好的,这些东西就是这样。”
“可笑,哪里来的什么早已规定好的东西,弱者从来只会美化规则,而强者才能改变规则。”
“你就如此践踏他人的生活?”
“你就如此顺从他人的支配?”
“……哎,算了,这东西跟你聊不来,你总是也有一套蛮不讲理的话语。”安卡娜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刚才这句也一样,安卡娜。”艾撒利不依不饶,“学会对那些反对你的人抗争到底,才是成为强者的唯一道路。”
“那怕不是要天下大乱。”安卡娜叹了口气,她开始担心艾撒利的治理了,真的要是按照他这个思路,怕不是没几天这全国上下就都要造反了。
“弱者总是大多数,他们只敢指指点点的,却从不敢真正站出来。”艾撒利对此很清楚,他看过无数人在反抗的半路上就投降了,他知道多少人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他毫不在乎。
“小心点吧你。”安卡娜小声说道,随后看了看四周,“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再在这里等一天,如果对方始终没有反应的话我们就绕开杰罗姆王国,去更南方的赫尔提拉王国。”艾撒利语气平淡地回答道,仿佛他从来没什么情绪一般。
“然后呢?”
“更往南的地方我后来想了想,你估计也不想去吧?”
“比如说?”
“鱼群群岛?”
“……算了吧,我晕船。”
“巧了,我也晕。”
“那你去?”
“我让莉迪亚过来,你可以先回北方,然后我们去普米一趟。”艾撒利似乎早已规划好了一切。“那边可以走马车。”
“……不是,你不晕船吗?”
“晕船不是不坐船的理由。”
“……”安卡娜愣愣地看着艾撒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可真的是让人无奈呀。
“跟上。”
“来了来了。”安卡娜摇了摇头,提起厚厚的裙子跟上了艾撒利的步伐。
……
……
阔别许久,爱丽丝下马车的时候都感觉有些恍惚,兹那维希宫,一座精美而冷清的皇宫,坐落在王都的角落,拉昂的中心。
艾瑞克似乎在皇宫周围进行了保留,留出来一大片空地当做园林,而后在奔涌的莫兹兰河对面建立新城。
冬天不是赶工的时候,但是似乎这些工人们格外热情,虽然是飘雪的日子,但他们也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在工作。爱丽丝感觉这里稍微有一点冷,但在厚实的棉袜和衣物的包裹之下,那些雪花似乎也没有那么冷。
和宫廷里的女仆们稍稍打听了一下,爱丽丝才知道最近艾瑞克在宫廷的客房里面住着,工作的同时给芙兰希娅上课。不过,今天似乎多来了一个人。
“……您是……”
“阿尔伯特,或者说,阿尔伯特子爵,是陛下的参谋官。”阿尔伯特微微行礼,这回不再是军礼,而是标准的贵族礼仪,“我想见一下芙兰西斯卡,请爱丽丝小姐代我转达。”
“啊,您说芙兰希娅小姐?”
“果然还是现代化的名字更好听吗?看来我想多了,以为这种古代名字陛下会比较习惯的。”阿尔伯特随和地笑了笑,“明明陛下的名字也是个古代名字。”
“但是首相大人只叫他艾撒利呀……”
“也是,失策。”阿尔伯特浅浅地笑着点点头,“那请爱丽丝小姐转告芙兰希娅,我希望能够见她一面。”
“您直接跟着来就好了嘛。”爱丽丝直接把门拉开,无辜地看着阿尔伯特。
“……可以吗?”阿尔伯特哭笑不得,该说不愧是皇帝的女仆吗?这根本什么套路都不讲究啊。
“当然可以,陛下不在,公主殿下也不在,现在皇宫的事情我说了算。”爱丽丝轻轻提裙屈膝,“这边请,子爵阁下。”
“有劳。”阿尔伯特说实话有点好奇,他只去过议事厅,还确实挺好奇这号称全乌洛列斯第一宫殿的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爱丽丝带着阿尔伯特走进了兹那维希宫的内部,她对于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但阿尔伯特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显得有些惊奇,不过他还是严格地维持着礼仪,没有显得粗鲁或失礼。
“让娜姐,你知道芙兰希娅小姐现在在哪吗?”爱丽丝拦住一旁正在打扫的女仆,轻声问道。
“应该在书房吧?”让娜眨了眨眼,想了想说道,“这个点应该是首相大人给她上课的时间。”
“好,辛苦啦。”
“嘿嘿,爱丽丝也是哦。”
爱丽丝笑着点点头,随后看向了阿尔伯特,“子爵阁下,我们现在去书房,芙兰希娅小姐因为最近公主殿下离开的缘故,只能由首相大人代为教育,还请您不要介意。”
“啊,没事没事……”阿尔伯特总感觉爱丽丝话中有话,但是好像又没啥问题。
“那么,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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