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多了。”
“……可能。”
艾撒利这回倒是没有用清醒魔法来对抗酒精，虽然这些酒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但是多少，也有了些许疲惫。
“唉。”
安卡娜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课程之后，就发现艾撒利要去宴请各位大使——因此她非常知趣地没有去打扰。
艾撒利的事情，她不会去管，毕竟艾撒利也没有邀请她，过多去管可能还会让他感觉到不爽。因此，安卡娜不会管——
但是现在这样，快喝醉了的模样，安卡娜决定还是要管一管的。
“你真是的，下次少喝点吧。”
“喝的也不多。”艾撒利瞥了一旁地爱丽丝一眼，这丫头连喝都没有喝，光是闻着酒气就有点醉了，他这样完全没什么好吧。
“这还不多嘛……我听仆人们说，你喝了大概有四五瓶吧？”安卡娜无奈地坐在了艾撒利的身边，艾撒利只感觉自己的沙发微微一沉，一角陷下去一些。
“四五瓶都是少的。”艾撒利打了个哈欠，夜色有些深了，他看着窗外仍然热闹的窗外——这也算是技术的新成果了，他们制作了大量廉价的魔石灯，虽然光芒没有魔晶灯柔和，但是放在街上反倒正好。
拉昂应该是全世界上第一个做到了全市夜间照明的城市了，这些功劳确实都要归功于艾瑞克，他在这里一展他的梦想。
“一点也不少，好吧。”安卡娜语气出了奇地温和，“喝酒对身体不好，你这总是明白的吧。”
“嗯。”
“你和爱丽丝？”安卡娜的目光移开，看着躺在艾撒利身边，却握着艾撒利左手的爱丽丝，心中已经猜测出来了些许。
“她会成为我的魔女。”艾撒利并不隐瞒，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瞒着的。
“果然是这样啊，你还是喜欢别的女人呢，艾撒利。”安卡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艾撒利有喜欢的女孩也是正常的，“可怜了爱丽丝了。”
“……”艾撒利没有回话，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爱丽丝的脸颊，表情仍然平静，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他的心一样。“说起来，姐姐有没有喜欢的人？”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问问，怎么了？”
“我总觉得你有别的想法。”
艾撒利轻哼一声，他至于吗？
“我只是好奇，姐姐这么大年纪了，不至于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吧？”
安卡娜额头上暴起青筋，“什么，叫，这，么，大，年纪！”
“你年纪确实不小了。”艾撒利耸了耸肩，“追求者总是有的吧？”
“怎么可能有啊……”
“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还没有？”
“……还不是因为你。”安卡娜没好气地说道，放别的公主那里早就结婚了，要不是因为莫兹兰老国王病重，太子奥利弗也没有结婚，防止女婿宣称王位的情况，她才不会非要等到奥利弗加冕结束后再去结婚的。
当然，谁也没想到艾撒利会杀出来，现在的她被艾撒利牢牢的掌握着，没有任何人敢在这种时候提出与公主联姻，自己找着和艾撒利结仇。
“到了今天，我已经不需要谁来保证我的所谓统治合法性了，安卡娜。”艾撒利淡淡地说道，在新的帝国之中，人们早已看到了他所引领的火焰，这个帝国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所以你要放了我吗？”安卡娜自嘲一般地说道，她看着艾撒利的眼眸，那蓝色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控诉着艾撒利。
“我从来没有关押你吧，我的好姐姐，我都没有监视过吧？”艾撒利嘲笑般地开口说道，他对于安卡娜的控制甚至连软禁都算不上，“好姐姐，你现在开始对我不满了？对我这莫须有的监禁生气了？”
“……别那么大敌意，我只是抱怨抱怨而已，艾撒利。”安卡娜这次却出了奇的温和，虽然艾撒利已经又开始了他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但是她只是平静地回复着艾撒利。“我没有什么不满，你对我虽然经常气我，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
“哼，软禁等于公主待遇，随意抛头露面，真是很好。”艾撒利轻哼一声，他似乎也因为酒精变得有些幼稚了起来，疲惫时刻都在冲击着他的精神。“我知道你不满，安卡娜，但是你现在，看着这个莫兹兰，和过去的岁月比较比较？”
“无疑是你的莫兹兰最好。”
“……你居然承认了。”
“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我不是那种嘴硬的人。”安卡娜摇了摇头，她只是有些感伤了，看着全新的莫兹兰，看着这已经完全不同了的国度，她完全没有办法说过去更好。
“那怎么了。”
“……艾撒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天，你要现在跟我讲故事吗……”艾撒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不想听。
“……就当时陪陪姐姐，不好吗。”
看着出奇温柔的安卡娜，艾撒利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他把头别了过去。“你说吧，回不回你看我心情。”
“……多谢。”安卡娜微微笑着，她伸出手，握住艾撒利的手腕，感受到了那冰凉的温度，她的心中情绪涌动着。
对于艾撒利，安卡娜其实一直抱着很复杂的情感——她知道他曾经遭受的一切，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在被艾撒利控制的时间里面，她短暂地体验了一次。
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黑暗要将自己给吞噬掉，她只能一个人继续前进的感觉。而艾撒利，他一个人走了多久？如今他是否仍然是一个人在前进着？
被如此对待之后，安卡娜竟然多少理解了艾撒利一些，她也最终发现了自己曾经的沉默，对于真正渴望着关照的人来说是多么的无情而可恨。
如果是她被如此对待，恐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去报复自己吧？
“艾撒利。”
“嗯。”
“从前有个天使，她本和初代的天使们是一样的，被仁慈的神主创造后，没有性别地服侍着天国。”安卡娜轻声说着，她的唇间吐出远古的神话，那故事遥远而漫长，但艾撒利仍然在听着。“可她却在执行她的职务时，遇到了一个人类男人。”
“那个男人犯下了傲慢之罪，神主要他自省悔过，于是她被要求去告知——结果，在见到他的瞬间，她便瞬间沉醉其中。”
“……德墨德雷斯特。”
“是啊，他叫德墨德雷斯特，被神主赋予了最美的容貌，却因此而傲慢无礼。”安卡娜并不奇怪，艾撒利算不上满腹经纶，但是也博学多识，“可是那天使却告诉自己，她正在因为美貌而错判一个人。但是无论如何祈祷，如何自省，她都无法忘记他的模样了，她渴望着与他建立亲密的关系。”
艾撒利没有回答，他沉默着。
“神主再一次警告他，如若他不悔改，则必将心魂具碎。”安卡娜继续说道，“可是他仍然不悔改，他傲慢地以为，自己的美貌足以动摇世人，无人会与他为敌。”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天使终于无法忍耐，放弃了神赐的完美圣体，而化作一个绝美的女人，来到他的身边。可是德墨特雷斯特仍然以为，她不过是又一个被自己美色所吸引的人罢了，但她坚定地，不断劝说着傲慢的他，让他从一群称赞美貌的人之中终于爱上了她。”
“可是对于天使而言，满足人类的色欲而不是引导他们向善，本身就是犯下了色欲之罪。她被召回天国，被天使长们审判为犯下罪恶的堕落天使，故而被剥夺了双翼，劳役于人间千年，却又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德墨德雷斯特日益苍老，因失去爱人，心碎而死。”
“他的灵魂被逐出天国，因其傲慢而始终飘落人间。天使悲戚，即便是千年苦役之后，仍然以自己容貌游荡人间，自断八翼而永远寻找着自己的爱人。”安卡娜继续讲述着故事，“可是她不知道，德墨特雷斯特知晓她是天使，故而悔改以回归天国，希望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爱人，但那正是她自断翅膀的那一日。只有一双翅膀的天使，再也无力自己回归天国了。”
“所以呢？”艾撒利淡淡地说道。
“……德墨特雷斯特，傲慢之人，却因为爱而甘愿悔过，可他的悔过却没有换来自己的救赎，仍然找不到自己的爱人。”安卡娜叹了口气，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艾撒利的侧脸，他正闭着眼睛，“可是这个故事里，究竟谁做错了？神主的悔改劝说，罪行宣判难道有错？天使的为爱而自断羽翼，甘愿放弃天国而寻爱有错？还是为了爱人而悔改的德墨特雷斯特有错？如果谁都没做错的话，为何悔改的羔羊仍然要心碎？为何超越色欲的爱人天使仍然流落人间？”
“谁错的，重要吗？”
“……”安卡娜张大了嘴，她看着艾撒利的眼眸，说不出话来。
“重要的是，结果。”艾撒利淡淡地说到，“天使不是因为觉得谁错了，才要留在人间。姐姐，过去的岁月里，不是谁对谁错才导致了今天，而是有了过去就有今天。所以，不要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心力。”
“……你总是这样。”
“我只会将天国焚尽。”
（掉收藏了，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