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罗斯大人,还请您帮个忙。”
“什么事?”
“让信徒们向周边乡下宣传,就说比瑞特王都商人众多,粮价居高不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王都粮价本来就很高,没有必要再宣传啊?”
“先生,你只管做,到时自有定论。”
……
第二天。
“佩罗斯大人,再请你帮个忙。”
“说吧!”
“让信徒们宣传,商人粮食带太多,今日粮价降低一成。”
“好。”
……
第三天。
城内平民突然增多,大多数都是乡下散户卖粮人,他们盘踞市场,将自家存粮拿出来展览,不少嫌弃商人粮价高的穷苦人,都在散户买粮,由于粮价最高的地方在商会那边,散户纷纷以比商会低的价格倾销,虽说利润少一点,也是暴利。
第四天。
商会再次降低一成粮价,更多的散户们纷纷跟进,也降低价格,作为买粮人自然收益,不少在昨日买粮的都非常后悔,头脑机灵的家伙在商会溜达一圈探听情报,原来商会运进一千余车的粮食,一时半会卖不完,如果散户继续选择卖粮,商会不得不再次降价。
第五天,买粮人突然减少,商会因囤粮过多,再次选择降价,尽管如此,比起正常价格,现在的粮价依旧高出普通四倍以上。
散户跟进降价,却也没有多少人买,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散步商会粮食过多的消息,人人都在等粮价下跌至正常。
艾丽娜总觉得有些古怪,她这几天闲的没事,观察买卖双方,总觉得粮价下跌是人为操纵。
但她没有证据,因为本来就符合市场规律,在无监管的情况下,供给过剩,粮价下跌,而商会确实存有巨量余粮,如果全部投放,粮价肯定回归正常,甚至低不少。
到时商人肯定大亏,而且是血本无归。
艾丽娜不明白,这件事她知道,消息灵通的商人们不知道?除非这群商人是专门来做慈善活动的,可能吗?
艾丽娜没有多想,她回到旅馆,估算时间,再过五天左右,卡秋雅就会赶到。
直到第六天,麦粒中隐隐有些阴谋的香味。
商会再次降价,买粮人欢呼,如果散户不降价,散户将失去客户,这些从乡下而来的散户各自为战,趁现在利润还可观的同时,以低于商会价格倾销,不仅如此,人人都知道粮价会进一步下跌,为了今日卖出更多,散户将自家压箱底的存粮也拿出来。
只要将手里粮食卖出,在未来低价买入,相当于平白无故赚更多的钱。
而商会却在今日做出奇怪的举动,限制销售量。
也因为这个举动,散户销量大增,绝大部分乡下农民乐呵呵的数着金银币,幻想自己也能过上富欲的生活。
艾丽娜已经感觉有些不妥,那些卖粮食的商人,脸上没有半点惋惜,或者懊恼,似乎粮价下跌他们不会亏损似的,而国王陛下也没有出台法令干涉。
四月初,小麦才刚刚种下,距离收成还有很长的时间。
艾丽娜赶往宫殿,国王正在批阅文件,见她到来,放下手中纸笔,优雅的站起身。
“你好!艾丽娜,有什么事?”
“粮价,你知道吗?”
“知道。”
“你不管?”
“为什么要管?粮价下跌,平民买的起粮食,这难道不是好事?”
艾丽娜愣了好一会儿,貌似托利夫说的没错,人人都不用担心饥荒,那些乡下的农民用粮食换回更多收益,相当于财富下放,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是好事。
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蒂芙妮就是个典型的商人,无利不起早,乃至于问个消息都要求甚多,深怕自己吃亏。
托利夫并不在意,他盯着艾丽娜,对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恍惚间,艾丽娜回忆起那些买粮的商人,每个人头上戴的都是黑白圆帽。
艾丽娜眉头微皱,另一种可能在她脑海中显现。
如果那些商人不遵从自由交易原则,而是听令于一个组织呢?
如果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商人们为了掩人耳目才用一千车进城呢?
如果那些商人与教会有关系呢?
一想到这些,艾丽娜虚汗直流,巨大的阴谋浮出水面。
到底是谁想出这么毒辣的计策。
…………
……
比瑞特王都,教会在这里有专门的神殿,卡姆依与神官福洛文,以及当地大主教佩罗斯共谋大事。
“佩罗斯大人,晚辈特来拜见。”
“还有事情吗?”
“希望让您以教会缺粮的名义,在今天收购散户手里的存粮,并对外宣称,那些粮食是用来支援教会孤儿院。”
红衣大主教佩罗斯略微犹豫,比瑞特王都因前些日子叛乱,周边几乎荒芜,虽然叛军不敢入侵教会,他们自己也因为饥荒问题死了不少人,作为大主教,早在那段时间,他将内部积蓄都用来高价买粮,现在根本没有现钱。
卡姆依看懂了大主教眼里的踌躇,他击掌为号,一名圣骑士扛着大箱子来到大殿,他把箱子打开,满满的全是威斯金币。
“尊敬的大主教,这些钱全部送给你,用来度日以及买下散户的粮食,够吗?”
佩罗斯移回目光,如此多的钱确实很震撼:“使者大人的要求,我会照办的。”
出教会,在圣骑士的守卫下,卡姆依与福洛文回到默克城邦,教会部队虽然不能驻扎在城内,野外却无人看管,福洛文很想知道,一年前被教会特殊任命的年轻使者,为何会选择接手外出征战的使命。
“福洛文先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那倒不是,我想问问,为什么你会选择跟我一起。”
卡姆依无奈的摇头:“我也是身不由己,要不然,以平民的身份,又怎么会得到教会的青睐?苦差事没人愿意,我只好被替上来。”
贫困家庭出生,就因为卡姆依妻子的父亲是教国第一富豪,他也被捧得高高的,如果自己不做出与身份相应的功绩,作为男人天天吃软饭可不行。
福洛文点头表示理解,他又发出询问:“您让大主教佩罗斯买散户粮食,又是为什么。”
卡姆依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意思?”
“比瑞特经历叛乱,缺钱缺粮,贵族自然不用说,他们自有存粮,平民们却没多少,就算市场粮价高,平民也不敢卖,我故意对民众散布消息,说大量商队进入王都卖粮食,而且有车队坐证,没有人不会相信。”
“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有关系,如果市场粮食突然变多,多到王都人一年都吃不完,那些存有粮食的农民会怎么样?”
福洛文仔细琢磨,恍然大悟:“他们会选择将手里的粮食在高价时赶紧卖出去。”
“没错,粮食一天一个价,次次降低,散户为了拉拢顾客,必定会低于商会价格出售,如此一来,需要粮食的民众肯定会买散户的粮食,商会的粮食反而卖不掉,每次粮价降低,散户为了手头的利益疯狂出售,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在未来低价买粮,也就不愁生存,但他们手里会多出大量钱财,如此暴利,谁不想加入?”
“那为什么国王不管?”
“国王为什么要管?他高兴还来不及,比瑞特王国的王族不是抚恤平民吗?平民们在粮食价格战中获益,手里有了钱,犯罪率大大降低,王族与贵族可以不出一分钱用来下放救济粮,除了商会,双方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福洛文不解,年轻的使者为什么要做这些。
“使者先生,你在帮比瑞特王国?”
“福洛文先生,如果仅仅到这一步,我确实是在帮这个国家,但是,只要散户手里的粮食卖完,计划就完成了。”
“计划?”
“嗯,计划,让这国家内乱的计划,神官大人,您别忘了,无论散户怎么卖,绝大部分粮食都由商会承担,而商会到底有没有那么多,普通的平民根本不知道。”
卡姆依翻看账本,喝了口灵魂之水(薄荷茶)润润嗓子。
“比瑞特王国现有的存粮,如果在国王的安排下节衣缩食度过小麦成熟期,等到收获的季节,饥荒就会消失,如果民众没有粮了,即将饿死,王都就会发生混乱,因为没有粮食,金钱毫无作用,到时权贵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必定与平民冲突,而我们只要控制住周边商会出口,坐等内乱,再冠以罪名,把帽子扣在权贵身上,届时攻入王都,名正言顺。”
福洛文抹了把汗,如此计策,着实恐怖。
“那些把粮食卖出去的农民,岂不是要饿死?”
“哈哈……他们会不会饿死,要看教会多长时间攻下王都。”
“如果国王买粮,岂不是全盘皆输?”
卡姆依自信一笑:“放心,我的妻子安琪儿,她父亲是教会最富有的商人,人脉极广,而且,还有一位商人愿意支持我,那位商人也是这个计划的提出者,不然凭借我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能透露一下吗?”
“不能,她要我保密身份,我只能告诉你,她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曾经对他说:如果一个国家不能从外部攻破,那就想办法在内部瓦解。
两人顺路回到野外圣骑士营地,路上闲逛时,福洛文还有一事不明。
“使者先生,如果国王不选择买粮,而找其他贵族借用一点粮食,王国危机不也会被化解?”
“借粮,国王要真借的到粮食,还用弄到现在?且不说比瑞特王国南北跨度极大,南方产的粮被那位叫做卡特的叛乱者全部用以充军粮,挥霍的差不多,他们哪来的粮食?北方刚刚度过寒冬,你觉得可能有粮食吗?他们自己都需要买粮,除非他们能在冬天种粮。”
福洛文有点尴尬,确实是他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