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艾丽娜做不了什么，本地一直由教会控制，她若插足，既无名分，又无理由，她自己还是个平民，权利地位低下。
“我们下车吧！”
“下车？”
“对，下车，路途颠簸，不如步行，反正车马速度也不快。”
她直接从车上跳下，一个踉跄后稳稳当当立住，外面气温偏低，以艾丽娜穿着的衣物勉强能达到御寒效果。
卡姆依也跟着出车，呵出一口雾气，两人继续边走边聊，路旁除去松柏常青，少有绿色植物。
“所以说教会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我也不知道，西北大局，也不是我能参与的事。”
“嗯……”
两人沉默，在看到难民们的惨状后，艾丽娜陷入思考，有句古话说的好，攘外必先安内，教会不打算管难民生活状况如何，想必有把握在难民暴动前稳定内陆局势，因为四年前的粮食危机导致一系列问题，如同多米诺骨牌，把国家之间脆弱的关系一一推倒，所以教会才打算以各种手段控制其他王族。
若真如此，那卡姆依使者的身份恐怕有点可怜，如果教会早就在各个国家内布置妥当，等卡姆依上门收割，事成之时把所有的功劳全推到卡姆依的身上，看起来很美好，一旦出现问题，教会使者也就成了活靶子。
艾丽娜抬起头，略微同情的看了这家伙一眼，卡姆依疑惑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所有命运赠予的礼物，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你在说我？”
艾丽娜没有回答，目光转向前方，当初洛蒂小姐告诫过她，千万不要来西北，而现在，她能暂时放下所有包袱，看看西北到底有什么妖魔能让教会的人怕成那样。
“西北全由教会管辖吗？”
“除了通往西北的雪兰大道，冬之国内部治安管理权还在王储的手中，但他们的军队被教会全部替换，所有对抗异族的决策全由教会定夺。”
土块石子堆砌的路不是很好走，气温越低，路面越硬，被大量流民以及车轮弄出来的痕迹也就越淡。
“原来如此。”艾丽娜点头附和，有点像前世东方的某个岛国，“那么下一座城还有多远？”
“今晚就能到，冬之国人流量最大的地区，雨灵城，那里有座永远不冻的港口。”
确实能感觉到有很多人与教会前进的方向相同，全是金发，唯独艾丽娜头顶亚麻色长发扎成马尾，反而成了异类。
“这些都是难民？”
“不全是，大部分居住在周边农村，进城只为采购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因为港口原因，海运发达，商人多，而面粉以及土豆在北方保存方便，这里的平民缺少粮食，价格比较高，利润可观。”
她放眼望去，所有男性，身材粗壮，四肢发达，女性个子偏高，至少比她高出一个头。
“既然主粮蔬菜缺少，平时他们吃什么？”
“捕鱼、打猎，肉食为主，这里不像内陆，王族与贵族不会严令禁止。”
“肉可吃不了多久，就算权贵放开管制，以现在人口数量，半年就会出现食物短缺。”
来往男女粗略计算，从下车到现在，没有一千也有五百，而卡姆依与艾丽娜交谈的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动物不是农作物，一季长完留种子第二年再长，如果没有节制的捕杀，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乃至往后都无肉可吃。
“你想到的，常年生活在此的权贵怎么会没想到，每到内陆夏季，大概现在，士兵们直接封锁河岸，禁止垂钓，野外动物也不准捕杀，如若发现，立即处死，而那些运来的主粮，就是为了填补其中空隙，冬之国不适合开坑农田。”
艾丽娜不置可否，既然雨灵城地理位置特殊，她需要使用前世的知识考察一番才清楚。
等到晚上，两人进城，艾丽娜主动与卡姆依分离，她走街串巷，本地商人流民纵横，哪怕夜间冷风侵袭，也有摊贩升起高架，百货齐居，仔细一看，基本都是农产品，略带潮湿的面粉、发育不良的土豆、泛黄菜叶、厚皮豌豆、怎么不新鲜怎么来。
就算这样，前来购买的人应接不暇，需求量最大的主食甚至在某些摊位被守卫控制排起长队，倒是艾丽娜面前的小贩，脸上尽是疑问。
同样卖面粉，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没什么人了？
“哎哟，客人您好！”面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才成年没多久。
“老板，这面粉哪里运来的啊？”
“嘿嘿，小姑娘，我这面粉可是从威斯教国最南边出海口基辅运来的，你知道基辅吗？有座最大的修道院，不少信徒会选择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里上学，还有孤儿院，也是最大的，我家就在基辅。”
“所以这是自家种的？”
小贩喜笑颜开，一个劲的点头：“那当然，咱从事农活至少十年，管理田地的经验不敢说第二，但在基辅，没人敢说第一，我这面粉，绝对不掺任何杂质，小姑娘，要不要来点？”
艾丽娜用木勺舀了一点，白亮亮的面粉撒下去成块掉落，还露出不少黑色木屑一样的东西。
小贩一下子就紧张了，连忙制止艾丽娜：“唉唉唉！不买就别弄，被人看到，我还做不做生意啊！”
艾丽娜知道机会来了，她掏出一个比瑞特金币。
“谁说我不买，喏！你看着拿。”
“哎呀！原来是贵客！”小贩一改脸色，赔上笑容，直接把木车推出来，一大麻袋，估摸总共四五十斤重，“您这是要我送到哪里？”
“不用，给我就行。”
“小姑娘，你能抗得了这么多？”
这个女孩一看就不是本地居民，身材过于瘦弱，独自一人，也没见什么车马之类的运载工具。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打听个事情。”
见自己的好意被拒绝，小贩竖起耳朵，耐心听从女孩的问题：“说吧，只要我知道。”
“老板，你经常在这里卖粮食？”
“是啊……这里价格高，还可以乘船到达，运费便宜，全卖了能赚不少呢！”
“可我就看到一袋，你还有其它存货？”
“都在船上呢！商会不让卖，每天就拿一袋，说什么保证价格稳定，我也不清楚这里的门道。”
“嗯……”艾丽娜想了一会儿，从南到北，时间较长，且海上雨水冲刷，这些面粉受潮严重，结成块情有可原，并没有变质，还能吃，但商会应该知道无法保存太长时间，依旧不肯倾销，这些商人还真是为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教会控制本国外部军力，不参与内部管理，如此一来，只剩那些贵族治理，但商会与教会之间利益息息相关，贵族们就算想做点什么，没法放开手脚。
而底下平民，吃不到经济的粮食，这种竭泽而渔的手段迟早要崩溃。
“小姑娘！这粮食你还要不要啊！”小贩的话将艾丽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她连忙应声。
“要！当然要！你等一会。”艾丽娜跑到旁边木匠房内，要了三块废弃的木板，借凿子在上面掏出两个小轮，两根杆，并用麻绳拴在木杆上，压紧木板后拉到小贩身边。
小贩有些惊异，这女孩挺聪明的，他扛起麻袋，直接放在木板上，女孩拉着简易木车离开街道，一转眼，拐到他看到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