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教皇冕下刚下马车。”
“我知道。”
“大主教希伯来也来了。”
“嗯？”
雨灵城主教吃了一惊，日理万机的希伯来大人居然有空往这里跑，还和教皇一起，难道希伯来大人已经在内部斗争中赢了？
他转念一想，倘若大主教希伯来夺得权利，必定全面增加教会武力，直接以教皇名义号令即可，也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传令的神官见主教陷入深思，再次开口：“马礼逊圣城大富豪迪兰也来了。”
“迪兰？他来干嘛？”
“不知道，前年新晋的女商人，也被教皇带到。”
“嘶～～”主教低下头，嘴里咂咂称奇。今天什么日子，教会内有头有脸的家伙怎么全来了？
主教不敢怠慢，立刻招呼手下神官，但凡没什么事的全陪他一起出城迎接。
“尤迪亚，去通知在闲的神官都回来。”
“是！”
主教说完，开始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是否得体，掸掉一丝灰尘，抚平一点褶皱，大约两分钟时间，再三确认无误，他推开办公室的房门，立刻被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浑身湿透，一头金发被水渍凝固成团，明显是因为天气太冷头发被冻住，包括衣服，单从外套看僵硬无比，不存在任何保暖作用。
主教认识他，或者说整座城的绝大部分居民都认识，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凄惨，主教当然知道原因：“哦？你还挺有本事，自己爬出来了？”
卡姆依咬着牙抬起头，不是愤怒，单纯太冷了，他口齿打颤：“您……并……并……没有……杀……杀我。”
“我若要杀，昨天晚上你和那位叛逃的圣骑士早就死了，既然你现在回来并出现在教会，也就是想通了？”
卡姆依颤抖地闭上嘴，他心里清楚，主教在逼迫他，所谓对方口中想通的后果他不认可，但教会的实力令他无法反抗。
他只能选择沉默。
主教摆摆手，表情略微急躁：“让一下，我还有事，很冷的话就去后殿找修士换身衣服。”刚说完，主教拨开卡姆依的肩膀，快步消失于走廊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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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雨灵城的气候也冷酷到了极点，太阳浑浑噩噩，被成片成片的云挡住，寒风频频呼啸，吹的街道两旁门窗紧锁。
于是乎，路人点点，只剩本地教众赶到城门口，迎接马礼逊圣城的教皇冕下和大主教希伯来，以及其他重要人物。
主教隆克衣着红袍，袖口衣领以及神袍底全抹了一层白边，只有大主教才能穿成纯红，而成为大主教的前提，至少魔法水平得到达贤者级别。
教皇实力深不见底，大主教希伯来更是罕见的魔法天才。隆克带头站在两人面前，手持十字架，鞠躬行礼：“教皇冕下，希伯来大人。”
教皇半眯眼：“隆克，听说雨灵城出现一位神使？”
“是的。”
“为何不向我禀报？”
隆克汗颜，教皇冕下居然不知道，他确实把神使告知过希伯来大人，也就是说，大主教并没有知会教皇。
他不敢责怪自己的上司，只得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教皇冕下，是我工作疏忽，还请责罚。”
教皇淡淡地摇头，他又何尝不知是希伯来有意隐瞒：“算了，先进城，我此次到西北也不是专门找你麻烦。”
隆克回答：“是。”
这群人浩浩荡荡往神殿方向赶去。
也就十分钟脚程，教皇黑袍裹身，头戴黑色小圆帽，手持魔晶权杖端坐长桌正面，至于其他人，全分至两边，修士修女神官们散去后，隆克将会议室的门紧闭，等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教皇早就拿起手中资料仔细审查。
大家都没说话，等教皇放下羊皮纸，隆克连忙站起身：“教皇冕下，您看，现在的雨灵城对教会敌意已经降低不少，倘若继续发展，未来的某一天教会一定能完全控制住这个国家。”
教皇对主教隆克的奉承不为所动，他淡淡的看了眼隆克，轻声问：“从上任大主教因战逝去后，你接替雨灵城的在位时间也有十年了吧！怎么十年之前不见半点成果，现在却突然出现实绩？民意的转向真是你的功劳吗？”
隆克顿了顿，他看向大主教希伯来，他的直属上司，希望对方能帮帮他，可希伯来背靠木椅，不做任何的表态。
隆克没辙，硬着头皮回答：“当……当然。”
教皇笑道：“哦？老树开花？我可从没在圣城给过你压力，突然就开窍了？隆克，你来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主教隆克有些为难的再次看向希伯来大人，对方依旧不做表示。他吞吐道：“这个……”
教皇微笑的看着他：“说说看，也让我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学习学习。”
隆克犹豫了一下，再次朝教皇鞠躬行礼：“不敢，说起这件事，确实不是我的功劳。”
“不是你，难道是那位从布罗王国来的修女洛蒂？”
“不是。”
“嗯～从圣城调到西北的神官福洛文？”
“也不是。”
“神使？”
“神使大人现在前线。”
教皇摸着胡须，语气略带戏谑：“除了教会内的人，还有谁愿意帮我们？那些王公贵族们看见教会的人可是恨得牙痒痒呢！”
教皇说完，并没看隆克，眼角余光瞥向希伯来，严肃的表情似乎在问责。隆克见状，心生疑窦，他实在摸不清教皇来西北到底要干嘛，目前状况对自己不太妙，他得找个理由开脱。
隆克挠着头皮，大脑高速运转，他说：“教皇冕下，希伯来大人曾经提拔过一位名叫卡姆依的教会使者，就是他帮了我们。”
“卡姆依，他不是死了吗？”
“没有，卡姆依失踪后，我派了很多的神官在整个西北各大城市以及荒郊野岭寻找，终于在一处地精的洞穴里找到他，幸亏我们的人及时发现，而且周围地精数量稀少，成功救出卡姆依，他在后来也为雨灵城做出杰出贡献。”
关于卡姆依的解救，隆克打了个幌子，确实是教会的人救得，但不是他派人，洛蒂小姐自己要去，解救的地点不是在陆地，而是海上，但若说成大海就没法解释卡姆依为什么会掉海里，直接把所有问题推到地精身上要方便的多，反正起因结果正确，过程如何教皇不会追究。
希伯来的脸色立刻沉下去，教皇则突然愉悦起来，隆克有点懵，当初提拔卡姆依可是希伯来大人亲自下令，现在他的手下有了作为，照理说希伯来大人不会不高兴的啊？难不成圣城内部斗争还另存隐情？
教皇示意隆克先坐，隆克行礼，屁股一贴椅子，顿时心态稳上许多，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事应该不再需要他。
教皇放下羊皮纸，问希伯来，语气居然隐隐有些高兴：“你的手下确实很有本事，短短半年多时间，就能改善雨灵城平民对教会的看法，不错！”
希伯来扭着脸：“神会指引人民做正确的事，并非我一人功劳。”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那位功臣过来一趟？”
教皇顺坡下，希伯来的表情愈加烦躁，他没办法，吩咐隆克让卡姆依来会议室，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啥。
只是隆克刚开门，卡姆依就站在门口，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卡姆依哆嗦着身体，他没换衣服，一直呆在会议室外，里面声音听不见，门也打不开，他知道整个会议室被附加了魔法，卡姆依就站在外面，衣裤因室内温度较高化冻变得湿漉漉的，头发也是，正面看上去，就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隆克皱着眉，会议室内其他人同样神色各异。
富豪迪兰还不知道安琪儿环孕的事，只觉得这小子有病，西北大冬天穿水衣服，把女儿嫁给他怕以后会受苦；蒂芙妮则眉目微张，她很清楚卡姆依想做什么，不惜自虐身体也要守在门外，单纯就是为了凸显决心，她以前也这么干过。
教皇勃然大怒：“隆克！你就这么对待功臣？”
隆克嘴角发怵，莫名其妙被教皇数落，他这锅背的实在是冤，连忙口念咒语，准备施展魔法，卡姆依却摇头，对隆克主教、教皇、大主教希伯来、以及蒂芙妮和迪兰一一行礼。
“教……教皇……冕下”他艰难的控制自己的上下颚与舌头，“与主教……主教大人无关，是我执意要穿这身。”
教皇的双眼微微波动：“孩子，你很年轻，我们做长辈的不愿看晚辈受无意义的苦难。”
卡姆依抬起头，先看了眼教皇，百岁老者抚摸胡须，眉目间的神情似乎在鼓励他，卡姆依又看向大主教希伯来，对方的面容像是纠结，等卡姆依的视线转移到富豪迪兰，岳父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他想起怀有身孕的安琪儿，状着胆子说：“教皇冕下，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教皇欣慰地扬起嘴角：“孩子，说出来，也算对你奖赏。”
“能不能……”卡姆依顿了顿，“能不能放弃雨灵城的地下交易。”
希伯来立刻狠拍桌子：“不可能！”
教皇摆摆手，示意希伯来先别生气，他问卡姆依：“你的请求，我听到了，原因呢？后果呢？这些你考虑过吗？”
“安琪儿怀孕了。”
迪兰蹭地一下站起，吹胡子瞪眼，他用手指向卡姆依，一字一句的发狠：“你再说一遍！”
“岳父大人……”
“谁是你岳父！”迪兰咬着牙，凑到卡姆依面前，嘴角颤颤巍巍，“安琪儿她……安琪儿真怀孕了？”
“是……是的……”
“你！……你们！”迪兰怒从心起，巴掌停在空中，一看周围教皇、大主教、包括蒂芙妮小姐都把目光投向他，自己富豪身份摆在台面上，顿时火气无处泄，只得咬牙切齿一口唾沫吞肚子里，随后满脸愁容，长叹，“……唉！……”
蒂芙妮捂嘴偷乐。
教皇倒是明白卡姆依话中含义，但他也清楚放弃雨灵城则会损失掉一部分灵魂来源，圣骑士的转化减少，对抗异族的风险将会增加。
教皇问：“孩子，教会放弃雨灵城有什么好处？如果你说的出来，我们会考虑的。”
“好处……好处……”卡姆嘴里喃喃，忽然想起了谁，立刻亢奋地回答，“教皇冕下，好处有很多！”
“哦？”
“雨灵城地处冬之国最南端，也是整个冬之国人口最多的城市，但无论怎么说，西北地区人口相较内陆南方更稀疏，就算冬之国人口加起来，也不超过南方一座大城，相比这种引鸩止渴的索取，不如将圣骑士转化的需求移至南方。”
教皇皱眉，语气突然不满，甚至直呼年轻传教士的名字：“卡姆依，你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会议室内气氛顿时凝固到极点，卡姆依有些懵，明明刚才教皇还挺支持他，怎么突然就变脸，倘若想停止雨灵城的地下交易又不减少总量，只能把地点转移到其他地方。
难道教皇冕下本来就不赞成增加圣骑士？所以他的提议显得过于损人利己？
卡姆依想了想，开始把话题的重点往别处转移，他先再次郑重鞠躬，以表示自己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教皇冕下，倘若我成为城主，要如何继续将雨灵城现在的优势局面扩大然后彻底取代贵族？”
“所以你怎么做？与放弃雨灵城地下交易这件事有关系吗？”
“教皇冕下，雨灵城海运方便，目前民众与商贩的交易只能在黑市进行，等过段时间气候转暖，还请教会增加南方到西北的船只数量，顺便宣传雨灵城，就说本地海产除去每年特定时间外，不限任何人打捞。”
教皇对这番指东话西的言辞完全不放心上，但作为商人的迪兰与蒂芙妮却听出卡姆依话中含义，或者说所产生的后果，迪兰还沉浸在爱女怀孕的怨愤情绪中，蒂芙妮则起身对教皇行礼，她说：“教皇冕下，我觉得您只能放弃雨灵城的地下交易。”
“为什么？”
“教皇冕下，您可知内陆河道以及沿海地区各种水产基本被贵族控制，一般民众甚至商人都很难直接获取，包括天上飞的鸟、地下跑的兽。倘若真按照传教士卡姆依先生所说完全开放，那样会吸引内陆一大批商人到西北雇佣船夫。”
教皇不以为然：“只是捕鱼罢了。”
“您真的认为只是捕鱼吗？”
教皇沉思，蒂芙妮作为商人，在这个方面明显比他懂得多，他也不摆什么架子：“请细说。”
蒂芙妮看了看教皇，缓缓开口：“每当发现新的金矿时，总有大批的人冒险淘金，但那些金矿所在地往往人迹罕至，一批又一批人怀着发财的梦想倾尽家产去寻找，就算他们挖到金，富裕起来的绝大部分往往不是这些淘金客。”
教皇问：“淘金客不发财？”
“为了方便淘金客，有人专门建造房屋提供住宿，有人专门开家饭店提供餐饮，有人手艺高超锻造工具贩卖，那些淘金客，来一批走一批，开旅馆的、卖饭的、打铁的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教皇有些触动，他算是听明白了。商人就是淘金客，开旅馆的、卖饭的、打铁的，这些由本地人承担，西北的冬天一旦过去，紧张的粮食得到缓解，民众再受到商业流动带来的经济刺激，生活会变好很多，到时雨灵城的治安就成为最大问题，倘若继续进行地下交易，难免遭人猜忌，曝光的可能性会变得非常高。
“有道理……”教皇点头喃喃，他并不迂腐，既然年轻人愿意做，作为教皇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大主教希伯来却不这么想，他站起身，眼神略带威胁直视卡姆依，不屑地问：“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平民生活的再好，能为教会抵御异族入侵增添战力吗？”
卡姆依有些发怵，虽说他明面上是大主教的下属，可其中关系卡姆依自己也搞不清楚，尤其教皇冕下对他的态度居然能引起对方不满，卡姆依已经很久没回马礼逊圣城，他只能猜测这其中存在误会。
“希伯来大人。”他回答，“教会希望西北稳定，但稳定的方式并非像死水那样毫无波澜，这里平民苟活，看似平静暗中却酝酿着惊涛骇浪，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你觉得脱离本地人，光凭教会独自支撑能维持多久？”
希伯来轻笑道：“呵！圣骑士部队坚守一线，他们吃穿用住全由教会提供，本地人就算全饿死，与我们有何关系？”
卡姆依表情一凝，他出身平民，当然清楚底层人为了讨生活过的非常幸苦，早些年加入教会也是因为教会的宣传与福利，至于后来的故事完全属于被阴差阳错的问题缠住所产生，卡姆依的内心依旧是个平民。
平民到底对上层社会有什么用？卡姆依心想，倘若曾经的自己肯定不知道，但与艾丽娜相处过的那段时光，让他或多或少明白一点。
卡姆依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希伯来大人，如果我们彻底控制雨灵城，利用海运便利来拓展整个城市的人流量，以及积累财富，本地人过上了好日子，支持教会的就会变多，我们可以把对抗异族的后勤大本营搬到雨灵城，减少不必要的运输损耗成本。”
希伯来再问：“流窜的地精呢？人一旦多，被袭击的概率增加，怎么解决？”
“让赏金工会的猎人清理。”
“你指望那群只知道钱的家伙帮我们做事？若不报高价猎人愿意来西北？”
“希伯来大人，清理地精真的需要教会发布委托他们才做吗？”
“什么意思？”
卡姆依环顾一圈，教皇冕下正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他，本地主教隆克聚精会神检查资料，大主教希伯来眉间紧蹙，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似乎在逼问他快点讲出原因。
卡姆依暂时不能说，整间会议室内还存在两个身份很特殊的人，蒂芙妮小姐与迪兰先生从事商业，他得把话题扯过去。
希伯来看出卡姆依现在很纠结，他也是聪明人，大概猜到对方为什么不肯说，但他又害怕真把雨灵城城主位置交出去，到时弄得一团乱，不好收场。
“既然你讲不出个所以然，那么提议暂时搁置，下次会议再谈。”
希伯来说完，教皇安静不语，作为最高领导的教皇没有表示，卡姆依只得接受：“是，希伯来大人。”他点头后来到门的位置准备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折身开口，“教皇冕下，希伯来大人，我还有一件事。”
希伯来嫌恶地望着卡姆依：“说！”
“比瑞特王国有位名叫卡秋雅的女仆，现住在比瑞特王国的北方，能不能保她安全……”
卡姆依的语气有些卑微，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他想这么做，或者说还人情。
大主教希伯来一阵不耐烦，他问：“那个女仆是你什么人？”
“是……是……额……朋……朋友……”
“教会本就人手不足，你还要求教会护你朋友周全？那个叫做卡秋雅的什么女仆，她又不是教会信徒，教会凭什么帮你？”
“我……”卡姆依语塞，回答吞吞吐吐，“她……其实她曾经是教会信徒。”
“现在呢？”
“现在……现在……”卡姆依一咬牙，硬着头皮说，“还请您答应，就算不主动保护，如果比瑞特王国出现意外，放她一条生路。”
会议室忽然诡异的安静，没人说话，大主教希伯来表情看起来十分反感，黑袍教皇闭眼凝神，本地主教则事不关己地整理文件。
迪兰咬牙切齿，自己的女儿被卡姆依搞大肚子，还跟着他跑了，突然要教会护着迪兰听都没听过的女仆，这小子肯定与那女仆有一腿，等会议结束要好好盘问盘问。
蒂芙妮美眸上挑，她倒是清楚其中原因，只不过目前的场面她没什么话语权，索性闭目养神。
沉寂良久，大主教希伯来没有反对，倒是教皇睁开眼，淡淡回了句：“可以。”
卡姆依抬起头，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他以为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教皇冕下，您刚刚……”
“我说，可以。”
卡姆依顿时欣喜若狂，一扫之前阴郁，他郑重朝教皇行礼，道了声：“谢谢！”
教皇点点头，卡姆依退出会议室，留这群人继续谈论神使的问题，他很高兴，至少可以帮到艾丽娜，卡姆依离开神殿，想着艾丽娜可能回据点了，于是他顺道返回。
卡姆依推开大门，据点房间内，罗德里克惊异地从椅子上站起，打量一番卡姆依，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而安琪儿带上哭腔与泪花，一头扎进丈夫胸怀。
两人紧紧相拥，全然不顾一人的外套还很潮湿，妻子在丈夫的怀里扬起脸，担心与焦急全化作劫后余生般的确幸。安琪儿傻傻笑出声，卡姆依同样露出带有歉意的微笑，用手轻轻抚摸妻子的头发。
“安琪儿，让你担心了。”
安琪儿哽咽着嗓子：“回来……回来就好。”
“她呢？也回来了吗？”
“她？”安琪儿略微迟疑，抹掉泪水，“你说艾丽娜？”
“嗯。”
“她走了啊，没和你说？”
“走……走了？”
卡姆依低头看着妻子，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丢掉什么重要的东西，脸上没表情，只是淡淡再问：“什么时候？”
“大概……刚刚。”
“是……是嘛……”卡姆依轻声回应，抱紧妻子的手松了些许，似乎已经释然。
…………
……
安琪儿最终还是追了出去，罗德里克则默默跟在她后面，孕妇上街安全很重要，两人赶到城门口，果不其然，安琪儿的丈夫满脸欣喜的对另一名矮小女生交谈，那副表情……安琪儿夫人捂着嘴躲在角落，既没有哭，也没有怒。
-
“有事？”
“等……等一下……”
卡姆依换了身棕色外套，气喘吁吁，明显是跑过来的，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表情倒是很愉悦。
“看你的样子，问题解决了？”
“解……解决了……呼……”
“那就好。”
艾丽娜欲要走，卡姆依连忙拉住对方肩膀：“等等。”
“还有别的事？”
“一定要走吗？”
“当初答应你以教会使者的身份搞定其他国家贵族，结果呢？你的身份变了，变成传教士，教会希望你取代雨灵城的王族成为城主，以后工作只能在雨灵城、最多冬之国境内展开，所以我们还有必要继续捆绑吗？”
艾丽娜平静地看着卡姆依，对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肯，只得挠头绞尽脑汁寻找其它借口。
“艾丽娜，你看，我就是个普通人，还是村里出身，也谈不上多聪明，真要当城主估计有一大堆的问题，到时指不定弄出多少篓子，所以……额……不如你先留下来，看看我做的好不好，顺便给我出出主意，就当我雇佣你了，一个月一百金币，包吃包住，怎么样？”
艾丽娜笑了笑：“你雇佣我？且不说你的妻子安琪儿会不会答应，西北冬之国距离比瑞特王国太远，新任教会使者是个不择手段的危险人物，谁知道她控制的地方会出什么乱子，况且我在这已经待了很长时间，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你放心。”卡姆依突然高兴起来，“我已经请求过教会，尽量护着卡秋雅的安全，哪怕出现意外。”
“是嘛，可这个世界的人并不都为自己而活，尤其是卡秋雅，你托教会保护她，她的朋友，她的老师如果与教会发生冲突，还能得到一样的关照吗？”
“这……”卡姆依皱起眉头，倒不是当初提意见时没想过，他的权力太小，上不了台面，自然也就没多要求。
艾丽娜接着问，“抛开卡秋雅的问题不谈，假设我真留在西北，为你出谋划策，因为工作原因长时间接触，安琪儿会怎么想？你的岳父又会怎么想？这些你考虑过吗？”
“没……没有……但。”卡姆依急道，“我可以和她商量……唔%#*～！”
“闭嘴！”
“唔……”
她没松手，踮起脚用力捂住男人的嘴，防止卡姆依继续说下去。两人距离很近，能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卡姆依屏住呼吸，艾丽娜同样想说些什么，最终，她只是摇头。
艾丽娜盯着对方眼睛，愣住好一会儿，回忆如过山车闪过她的脑海，最后化作长长的唏嘘，“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再怎么想，该放手依旧要放手，这是作为男人的责任，你建了一座可以挡风遮雨的房子，千万别把它拆掉，明白吗？”
卡姆依发呆似的点头，艾丽娜重新背过身，她没什么情绪，她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走，理由千千万，让对方信服比让自己信服更重要，无论男人女人都逃不开。
脖子突然被环住，艾丽娜没回头，这双手没有敌意，反而同水一样温柔舒适，令人沉溺其中。
“何必呢？一厢情愿。”
“……为什么不骂我？”
“骂你什么？渣男？我是那种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的女生吗？”
“你承认你是女生了？当初在孤岛上天天拧着一张脸，脾气要多臭有多臭。”
“我只是……唉……算了……好了吗？”
“……嗯。”
“再不放手，有人要伤心了。”
卡姆依松开双手，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轻松，他自顾自地轻轻笑：“好了，这是第一次。”
艾丽娜同样背对卡姆依回应：“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