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我要见我的哥哥!我玩腻了!”
“可是公主,国王陛下已经超过一年的时间联系不上,现在王都局势无法辨明,回去太危险。”
“那你说,什么时候能走?”
柳德米拉摇头:“不知道。”
“唔……好吧……”娜塔莉亚烦躁地踢掉路上石子,滚啊滚,滚到另一名女生脚下。
艾丽娜捡起石头,顺着方向望去,本地领主柳德米拉正陪同公主逛街,而那俩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除了发色外,估计是因为自身穿着与平民几无差异,像艾丽娜这样的普通人站大街并不起眼。
她自嘲笑了笑,城内气氛相较以前有些变化。
“艾丽娜!”
“额……”
艾丽娜回过头,长相与公主七分相似的卡秋雅表情欣喜万分,长时不见,对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哪怕放在颜值上等的比瑞特王国,也比寻常人出众很多。
虽说卡秋雅穿一身女仆装,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她,完全没有佣人气质,脸蛋粉白红润,双眼明眸善意,那头淡金色长发用几块璀璨宝石点在发梢,高贵感油然而生,唯一能察觉卡秋雅平民出身的东西,也就剩手中木篮,头上草帽。
艾丽娜背着行囊,她没过去,就愣愣站在原地,两人相距五步远,卡秋雅诧异的呆住了,左看右看,人来人往的街流中,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玩意挡在她们面前,直至十几个呼吸,艾丽娜才上前,只是她眼里所蕴含的情感,比卡秋雅更复杂。
“在干吗呢?”
“我……额……”卡秋雅看向木篮,忽然想到自己出来的目的,连忙回应,“买粮食。”
“住城主府还需要买粮食?”
“其实……其实……是莫里斯先生请我这么做的。”
“莫里斯……莫里斯是谁?”
这个名字很熟悉,艾丽娜没想起来,就在她思考时,卡秋雅的脸上迅速飞过半丝红晕,回答的语气也变得轻柔几分。
“就是……就是当初投降领主的骑士先生。”
“哦~原来是他。”
艾丽娜点头笑了笑,领主么……呵!艾丽娜将苦闷抛诸脑后,放开心态,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卡秋雅明白,每当艾丽娜来北方,往往找的都不是她。
两人默默朝城主府方向走,这座城的街道主干,少有年轻男女,多是中老年人,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不是集市,反而变成教会神殿大门前的那块广场。
步行过程中,艾丽娜仔细观察四周,卡秋雅的眼神时不时往朋友身上瞟,想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偶尔一两个认识的本地青年朝她打招呼,她苦笑回应,卡秋雅红着脸把草帽压低,这一举动更是引的众人口哨连连。
今天,艾丽娜并没有同小时候那样维护她。三个青年结伴拦下两人,卡秋雅顿时有些慌乱,下意识往后躲,青年嬉笑着嚷道:“嘿!两位小姐,要一起玩吗?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艾丽娜抬起头,卡秋雅就在她身后,对面三人身材高大,眼里尽是戏虐与不怀好意的期待。
“好啊!不知要玩点什么?”
带头青年面露喜色,与剩余两名青年互换眼神,回答道:“来来来!跟我们走!保证是个好位置。”
三人一前一后夹住两名女生,卡秋雅被裹挟着往她不认识的地方走,她着急扯住艾丽娜的衣角,小声询问:“我们在干吗?”
“没什么,累了,想歇一会。”
“累了你可以回城主府啊……现在被三个男人夹在中间,你不觉得有些问题?”
“没什么问题,他也该出现了。”
“他?你指谁?”
艾丽娜没回答,淡淡看向街道尽头,周围安静的可怕,一栋木屋破破烂烂,不像是人该住的地方。
走最后面的男人催促她们赶快进去,艾丽娜握住卡秋雅的手腕,推开木屋大门,果不其然,衣着华丽的贵族男人就站在木屋大堂正中,转过身,面带微笑看向三名男子,明显他们之间互相认识。
带头青年咂咂嘴,嘟囔道:“真是晦气,居然碰到莫里斯,走了走了。”
贵族男人满意地点头,等青年们离开,他快步走进卡秋雅身边,问道:“有没有受伤?”
卡秋雅害羞地摇摇头。
“那就好,如果再碰到他们,不必理会,倘若他们用强,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好……”
“话说回来,卡秋雅,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三个混蛋?”
“啊!~那是因为……”卡秋雅准备说,却把话又咽回去,用犯难的眼神看向艾丽娜,最后还是沉默下来,“没什么。”
莫里斯定睛一瞧,卡秋雅身边的朋友居然穿男装,并且,好矮!比普通女生还要矮上半个头。
那张脸他似乎在哪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不过,面对陌生女性,该有的礼貌不能落下。他单手横在胸前,深深鞠躬。
“小姐,您受惊了。”
艾丽娜背过身不想看他:“你少来这套!”
莫里斯一愣,怎么自己客客气气,对方反而暴躁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说。
“小姐,我们……见过吗?”
“没有,也许见过,但我不记得了。”
“想来也是,我刚见到小姐,就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了人,那几个青年是本地混混,专门挑落单女性下手,今天他们认出我,以后不会找你们麻烦。”
贵族男子莫里斯腰杆挺直,态度非常好,两眼与嘴角勾出令人亲近的笑容,如此得体,放在普通女性眼中,是妥妥的上流社会绅士男子形象。
艾丽娜讨厌这种上流,有礼貌有教养有知识固然是好事,可惜这种上流,大部分贵族拿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平民同样信以为真,不知道贵族与平民的区别只是吃饱饭和饿肚子,他们认为,贵族天生就是贵族,不理解什么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世袭与血统更加重了这一观点,越与平民接触,艾丽娜越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哎……”
她叹了口气,自己就是个异类,也许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可能最幸福。
莫里斯不明白,面前矮小的女生到底为何烦恼,他忽然想到卡秋雅与对方是好朋友,也许卡秋雅容貌出众让对方产生自卑情绪?
他试着问:“小姐,还不知您的姓名。”
“艾丽娜。”艾丽娜一直背着身体想心事。
“艾丽娜小姐,商会在城西最近进了一批香水,说是从南方岛屿运来的,涂身上不仅有滋润肌肤的作用,还能美容养颜,永驻青春呢!”
艾丽娜愣了愣,没说话,莫里斯以为对方默认,碍于女性素养才不肯表态,他接着说:“我想邀请您一同前往,和卡秋雅一起,怎么样?我想卡秋雅也挺想看看您用香水后会展露怎样的笑容。”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嗯?”为什么突然发笑,莫里斯疑惑的看着艾丽娜,“您同意了?”
“不是,哈哈哈哈……我只是没想到。”艾丽娜转过身捂着肚子说,“听到香水这个词,我居然思考了一下,真是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对吗?女生喜欢香水很正常啊?莫里斯慷慨地说:“香水在贵妇之间很流行,不少平民也想买来用用,小姐您要是愿意,在市场挑一瓶您喜欢的味道,当然,我来付钱。”
“免了,我有其他事。”
“是这样啊……哈哈……”莫里斯干笑道,随即换个话题,“艾丽娜小姐,您想去哪?这座城我还挺熟的,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
艾丽娜沉默了一阵
“……城主府。”
-
叫莫里斯的贵族并非来帮她,艾丽娜早就发现有人藏在她们身边,其主要目的,就是暗中保护卡秋雅,她不过顺道。
艾丽娜很好奇,卡秋雅说过,受莫里斯的请求来街上买粮食,按贵族的正常习惯,使唤佣人他们不需要亲力亲为。
卡秋雅不是莫里斯的下属,她应该听令于公主或者伯爵柳德米拉,莫里斯不找自家佣人,估计另有所图,至于是什么,她不知道,从不好的角度出发,也许为了装英雄博好感,也许表面上接近卡秋雅,其实是想探听领主虚实。
她向来不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要拿答案,还得试探一下莫里斯的态度。
三人慢慢向前走,艾丽娜与卡秋雅跟在莫里斯后面,她忽然停住脚步,冷不丁问一句:“莫里斯先生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莫里斯僵住身体,回过头笑着说:“自从投靠伯爵柳德米拉,就没离开过。”
“您已经成家了?”
“这个……还没有。”
“您的父母都在城里?”
“他们……”莫里斯思考片刻,看向卡秋雅,容貌秀丽的女生似乎极为不好意思,把脸扭到一边,莫里斯笑了笑,无奈回答,“我是阿比西尼亚人,一直待在公爵的部队里,公爵反叛,国王陛下平叛后,下令清算所有跟随公爵的贵族,我的家族也被波及,再后来……”
“是我唐突了!”
“没事。”
按比瑞特王国的律法,叛军后代一样要灭杀,莫里斯却活了下来,不难想象出他的父母做出怎样的努力。
“莫里斯先生现在孤身一人,有想过成家吗?”
“当然。”
“哦?看来,您心中有答案了?”
话刚说完,艾丽娜将视线移到卡秋雅身上,貌似从她与莫里斯谈论开始,这家伙一言不发,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是害怕,更倾向那种既期待又怯懦的情绪。整个身体一直发抖呢!
莫里斯也注意到卡秋雅的异常,他是知道原因的,双手按住女生纤弱的肩膀,在耳边窃窃私语,卡秋雅稳住身形,心态顿时正常很多。
莫里斯说:“是的,我有答案。”
“是嘛,那就好……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你不用带路了。”
不理会莫里斯的挽留,艾丽娜径直向城主府走去。
她知道公主与柳德米拉正逛街,或许本地领主离开时,能拿到一些有用信息。以普通人身份参与,更加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