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力横扫过来的利剑,毫无疑问瞄准了我的脖子,瞄准了我的,性命……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了吗?真的打算杀了我吗?……)
不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我马上就会人头落地了。
但我的视线却怎么都无法从那即将砍断我脖子的剑锋,以及汉蒙那极度认真的脸上移开……
只是……
汉蒙那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令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大人……您已经知道我不是莎莉了吧,为什么要哭呢……)
其实我早就隐约地察觉到了,汉蒙其实已经发现我不是莎莉了。
但我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事实,不想承认事实……
汉蒙对我做的一切,教会我的一切,都像是在收养了一个新的孩子之后做的。
感受着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但却不敢去那么想。
我害怕,害怕着自己只是个与他毫不相干,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害怕着,随时都可能被他抛弃……
但现在看到汉蒙痛苦不舍的表情,我便明白了。
他不想我死……
但如果我躲不开的话,我一定会死……
(为什么?父亲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已经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这样的疑问了,现在心里只有必须要躲过这个致命攻击的念头。
但我很弱,至少比起汉蒙,我真的很弱……
我拼了命地扭开脖子,向一旁闪去,但根本没有汉蒙挥剑的速度快。
(我的人生就到这里了吗……)
必死无疑了……
但我却感觉脖子好像被一根铁棒子打了一样,整个人被冲击甩了出去。
侧面砸在庭院的地面上,剧烈的疼痛感令我难以活动身体。
这个感觉……骨头肯定已经断了……
汉蒙吃惊地看向我,他摸了摸剑锋,仿佛在测试锋利度那样划破了自己的手。
虽然面色疑惑,但汉蒙似乎确认了什么,又朝着我逼近过来。
“躲得不错,莎莉……接下来就是动真格的了。想活下去的话,就击败我!”
全身都在悲鸣着,视线里红色的液体滴落了下来,我才发现,我的头可能被撞破了……
接触地面的右手磨破了皮,也肿的厉害。
肩膀不知道是不是脱臼了,时而钝痛时而失去知觉。
脚感觉也崴了……
但最关键的脖子,却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那致命的触感,依然还残留在我的脖子上……
(不行……就我这样,怎么可能打得过父亲大人……)
每当这样的念头出现,我全身的疼痛便会加剧。
那些消极的想法,简直就像是剧毒一样,不断地侵蚀着我。
(不行……我打不过父亲大人的,我不行的……)
“莎莉!不管多么艰难,又有多么不可能!你以为放弃就能结束一切吗?!……在敌人的面前放弃,你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
即使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汉蒙的咆哮声也依然震耳欲聋。
那一声决不许我有其他选择的声音,一下子将我震住,瞬间打碎了我脑子里的其他想法。
(活下去……)
意识到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这样一个声音。
我想活下去……
看着汉蒙,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强烈的求生欲望。
如果我死了,这个人一定会哭的。
他虽然看上去是个强大的父亲,但却脆弱到会因为害怕我的死亡而哭泣。
即使……即使他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莎莉……
(我要活下去!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哭!)
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我奋起全力向旁边跳去,勉强躲过了汉蒙迎面而来的一记劈砍。
但汉蒙却顺势横劈了过来。
“『退下』!”
强有力的一声之后,魔力从我的身上分离,一下子附在了汉蒙的长剑上。
随后看似削铁如泥的利剑砍在了我的身上,却只是好似棍棒敲打一般将我打飞出去。
在飞砸在花丛中之后,我迅速发动了『不可视化』的效果,一跃而起。
我知道汉蒙一定察觉到我了,他架起利剑,朝着半空准备全力劈砍。
拉动丝线,那我事先绑在枝叶上的细线将半空中的我拉住,停止惯性的瞬间落地。
一跃而进,俯身来到汉蒙的面前。
他发现我的时候已经晚了……
“回想起来吧!记忆深处的——『恐惧』!”
手按在汉蒙的额头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打败眼前的人,击败汉蒙……
但我那个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个攻击,是对汉蒙最残忍的……
随着不明的外罪能力的作用,汉蒙那时的记忆也流进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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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莉!!!”
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黑魔犬一脚踢飞,我却无能为力……
妻子、两个儿子也已经在那马车的废墟中变得血肉模糊,完全无法辨认了。
我到底都在做什么,竟然第一个被黑魔犬踢飞!
你!至少也要保护好莎莉啊!汉蒙!你这个废物!!!
看着莎莉的头撞在岩石的尖端头破血流,我根本不愿相信这是现实……
这是噩梦!这一定是噩梦!这绝对不是真的!!!
我无法接受!我不能接受莎莉也离我而去!!!
混蛋!管你是死神还是什么啊?!把莎莉的命还给我啊!!!
这一声呐喊,仿佛得到了哪里的神明大人的回应……
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柱随轰隆声轰击在莎莉的身上,一瞬间就夺去了她身旁也在光柱范围内的黑魔犬的生命。
随着黑魔犬的倒地与金色光柱的消退,我什么都顾不上,只是想着去往莎莉的身边保护她。
也不管黑魔犬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冲到莎莉的身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连莎莉都死了的话,我一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倒下的黑魔犬要是没死的话,求求你快点起来,让我到莎莉的身边,陪她一起去那个世界吧……
……
——————————
……
我的双手在发抖,强烈的恐惧与自我厌恶涌了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大人,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停地向汉蒙道歉,我居然让汉蒙再次亲眼见到了家人被杀死在眼前的过去。
我怎么能这么做!我怎么能对养育我的人这么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近乎嚎啕大哭地道歉着,也害怕地不停地后退着脚步。
但被恐惧支配的汉蒙,在受到我的攻击筋疲力尽地跪倒在地之后,却对我笑了……
“你已经强大到,不用再害怕任何东西了……”
汉蒙在安心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支撑不住身体,而脱力地倒下了。
“父亲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