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一直守在汉蒙的床边。
不仅是在等待着他清醒过来,更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毫无疑问已经暴露了。
哪怕库拉斯门家的下人们似乎都没看出来我并不是真正的莎莉。
但汉蒙肯定早就已经发现了。
对汉蒙做了那样的事,让他回忆起了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库拉斯门家……
我又有什么脸面,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汉蒙呢?
等待着汉蒙苏醒的时间里,我就已经做好了会被赶出库拉斯门家,甚至被汉蒙杀死的觉悟。
内心已经不会因为担心被抛弃而感到恐惧了。
就像汉蒙一直以来问的,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也像是汉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一样……
我已经……强大到不用再害怕什么了……
但看着现在昏睡在床上的汉蒙,我却无法抑制住躁动不安的心。
我想为汉蒙做点什么,最好能让他快点醒来。
我现在好害怕,害怕着汉蒙会一觉不起。
虽然我知道『恐惧』的能力应该不会杀死汉蒙,但又有什么能保证汉蒙平安无事呢?
一直以来我都害怕着自己会怎么样,害怕着会被怎么样……
是汉蒙让我的思想发生了改变。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对,这具身体是真正的莎莉的。
原来,我的身体里留着汉蒙的血……
但是,但是啊!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莎莉,但汉蒙……真的已经成为我的父亲了。
他已经是我真正的父亲了……
(父亲大人……不管您怎么想,对我来说,您都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请一定要平安无事地醒过来。)
像是回应我的祈祷,汉蒙很快就醒过来了。
他一睁眼看到我,便温柔地笑了。
摸了一下我的脑袋之后,汉蒙帮我拭去了眼角的泪。
“你在担心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死嘛?”
汉蒙仿佛看穿了我的一切,安慰着我。
“你不用害怕什么,不用活得像那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只要活得像你自己,就行了……”
“父亲大人……”
果然,汉蒙果然早就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莎莉了……
“所以,努力且担心的孩子啊,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小宝、丫头、宝贝、花儿、小翠……
我有过太多的名字了。
原来的父母,每每换了一个“工作”的地方,我的名字便会换掉一次……
汉蒙苦笑着,但却用温暖的视线守护着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我。
“这样啊,没有名字啊……那么……”
汉蒙摸着我的脑袋笑了出来,并好似捉弄我一般说着。
“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还能忘记自己的名字呢?……莎莉。”
他无视了之前交谈的一切,仿佛我们之前说的所有内容都是不存在。
那双眼睛坚定地看着我,就像是认定了我就是莎莉一样。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在汉蒙的身上痛哭起来。
“对不起!父亲大人!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在骗你,对不起!……”
“哪里有骗我啊?莎莉就是莎莉不是吗?守在我的床边,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我吗?”
汉蒙微笑着安抚我,我们之间的对话,深藏着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内容。
房间里的管家、仆人们,他们全都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却也为汉蒙平安无事而感到安心。
那一天,第一次地坦诚相见,令我和汉蒙成为了真正的父女。
我不比再向汉蒙隐瞒什么,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告诉了他我应该是异世界人,但我的身体依旧是真正的莎莉的。
但汉蒙,却把这当成了类似精神分裂一样的事,认为我是莎莉在发生意外之后产生的另一个人格。
详细的解释也没办法和汉蒙说清,毕竟异世界人都是直接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像我这种情况,根本就是史无前例。
但我确实能使用异世界人才能使用的魔法——『属性』。
所以汉蒙也不得不承认,我这个“内在”,确实是另一个世界的某人。
但汉蒙说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他早就知道真正的莎莉已经死了。
与我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已经完全把我当成真正的女儿了,认为是神明大人将我赐予给在那天失去一切的他……
虽然我也这么认为的……
一直以来,我也感恩着不知道在哪里的神明大人,将我送来这个世界,送到汉蒙的身边。
我非常感谢命运让我成为了汉蒙的女儿。
……
“就是这样……那之后,我不但是个异世界人,同时也是莎莉了……”
原本还置身荒野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回到了圣伊斯神殿外的花海中。
对着面前的小女孩——伊米雅·珈德,以及她的部下们,倾吐着我的一切事实真相。
“情、情况我了解了。但既然汉蒙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帮吴诚毅那样的坏人,做出背叛克里希古城的事?你难道不担心会牵连到汉蒙吗?”
伊米雅她有些不安地这么问我。
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明明已经抓到了我这个潜伏在古城的间谍,最可恨的叛徒。
可她却没有二话不说地惩治我,甚至还愿意听我辩解,相信从我这个罪人口中说出来的话。
“伊米雅,我可是背叛了这个国家啊!你真的愿意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不……我并不相信叛徒。而且最痛恨的,就是背叛与欺骗!”
伊米雅的双手交叉于胸前,鼓着脸生气地这么说着,可却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部下们。
伊米雅的两位女仆、她身旁的紫发天使、以及其他的人。
他们全都因为伊米雅的这句话而低头自责,沉默不语。
我听到伊米雅不相信叛徒,也深知自己所犯的罪,也明白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等着我。
“既然这样,你不怕我刚才的那些话,也是在欺骗你们吗?”
“事到如今你还骗我有什么意义吗?阿丕尔的审判魔法能断定你的真实与虚假,而且你这个异世界人的能力可是拿捏在我的手里。更何况我们刚刚救了你吧?你……应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是,是这样没错……可我背叛了这个国家,还送魔物去袭击了前往矮人国的使节团……”
伊米雅一脸傻眼地看着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原来那些魔物是你指使的啊,嘛……反正弱爆了,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诶?”
见我吃惊地愣在原地,伊米雅又思索了一会儿,随即说道。
“嗯……我确实不相信叛徒,但我相信你,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