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另一边。
这里是巴伦城内的市场，整个巴伦公国币货交易的经济中心，
但是，又比一般的市场要特殊些：
没有水果蔬菜这类生活物资，也没有杂货日用品，反倒有许多售卖纸笔的文具摊，以及叮当作响的打铁铺子。
“这是专为入学考试的考生所特别规划的市场。”艾琳达这样介绍。
“还专门规划了市场？有必要吗？”红燕瞠目结舌。
确实是有够离谱的，
这市场的规模特别夸张，比红燕前前世的城里步行街还要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在红燕心目中，入学考试不过是维娜院的一场基本考试而已，巴伦公国总共也就64个名额，还没自己前前世读高中时一个班的人多，至于为了这小小的考试开设专门的市场吗？
要红燕说的话，考场门口开个小卖部就能充分满足需求，哪用得着特地规划这样一片地方。
“很有必要。”
看出红燕的疑惑，艾琳达把吃光了的空纸袋丢进垃圾桶，说道，
“维娜院的入学考试颇具影响力，只要是个稍微有点钱或者有点本事的家庭，哪怕是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平民，都会想办法给自己的子女争取名额。”
“名额就那么多，再怎么争取也就那几个，想不明白。”红燕做出这样的回答。
可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维娜院是这世界唯一的顶尖政商工魔兵五合一大院校，能进入其中的学生不分高低贵贱必然能获得同等顶尖的教育，
只要去那里读书并毕业，出来就有各种结社抢着要，甚至借着机遇成为贵族迎娶美少女走上人生巅峰。
就算不去，偷偷把入学名额暗地里交易给贵族也能赚到一辈子不愁的巨款，这一本万利的买卖谁不乐意做？
也就不难想象为什么会特地安排这么个夸张的市场用来烘托气氛了。
……这种内卷气氛。
“不过……”红燕话锋一转，目光挪到艾琳达身上，“我说，艾琳达。”
“……叫我干什么，天妇罗吃完了吗。”艾琳达下意识地说道。
红燕欲言又止，垮起个鬼脸，
合着我在你心里已经彻底变成饿鬼了呗，虽然、虽然这跟咱的言行举止也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关系，可你这金毛说出来也太伤人自尊了！
忍住心中那股想要往金毛脑袋上敲敲打打的欲望，红燕接着搭话，
“我又不是要你继续买零食吃，我有话想问你。”
“那你直接说呗，弯弯绕绕，我还以为你天妇罗吃腻了想换成肉松饼呢。”艾琳达悠悠地答道，一字一句深深刺进红燕脆弱的内心。
……肉松饼，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好吃个屁啊！我刚才想问什么来着？！全被这金毛给搞糊涂了！
红燕痛苦地抱头思索，艾琳达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笑容。
这个白发女孩子还蛮有趣的，端正精致的五官都是其次，主要是她微妙的小表情实在是令人在意，很想去主动捉弄，
比王宫里那些只会卑躬屈膝叫“公主殿下”的女孩子们有趣多了。
“有话要问，就直接说。”艾琳达不动声色地回答。
红燕凶凶地瞪了她一眼，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道：
“我问你，大叔他不是都给你准备了纸笔吗，而且你自己也有武器，干嘛非得到这里来转悠？”
“一开始不是就说过么，要等女仆们打扫屋子，我可不乐意开门碰一鼻子灰。”艾琳达笑着回答。
“我才不信！看你笑这么开心，肯定有问题！”红燕即言。
听到这，艾琳达瞬间收敛笑容，面无表情严肃认真。
“我哪有笑，你看错了。”
“你明明就在笑一直没停过！”
“……噗哧。”
就在红燕气急败坏的同时，艾琳达忽然绷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行了，老实跟你说吧，”艾琳达抹掉眼角憋出的眼泪，说道，“我早就买好了你的考试文具，你也有自备武器，没有充分的理由到市场来转悠。但我另有想法，”
“你就不想提前了解武试会遇到哪样的对手吗，红燕。”
提前了解对手？
对前半句话还怀有一丝怒火，可听到最后那句，红燕猛然反应过来，
“你这……难道说，你从刚才就一直到处瞎转悠……难道是……？”
“两分闲逛，八分观察。”艾琳达比出“八”的手势。
“可是……”红燕又开始为难了，“你要怎么才能知道谁是考生呢，这市场里这么多人，而且——”
红燕看向周围，
然后一眼就看到身后跟着三四个卫士一身贵族打扮的小青年，正站在铁匠铺前把玩手中的长剑利刃，
还有带了两三个女仆的大小姐，正在书本摊前仔细挑选好看又可爱的文具，
以及看起来就没什么钱但是有三叔六哥陪着来买武器的平民。
“…………”红燕回过头，与表情淡漠的艾琳达对视了半分多钟。
输了，在经验上彻彻底底地输给她了。
.
心里承认了失败，红燕重新振作精神，与艾琳达一起悄悄地观察周围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裳的原因，还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出名的名人，本来红燕觉得这里的剧情应该是有贵族认出艾琳达然后给自己来出捧一踩一的戏码，结果愣是让自己跟她一路逛了大半天。
在隐匿身份的情况下，红燕得以认真审视周围人，
除了刚才那几个特别明显的以外，后续的学生都不太容易看出身份。
就在二人路过一家铁匠铺时，红燕往铺子里望了一眼，
她猛地站定脚步，拉住艾琳达，
铺子里站着个身高一米七的人影，穿着裙装底裤，上半身披着一件亚麻斗篷，墨般漆黑的头发梳成单一只马尾辫，身材高佻，
最让红燕在意的是她身后尾骨位置垂落的尾巴，还有头顶一对与发色相仿的小巧耳朵，
“兽人。”艾琳达小声嘀咕。
这是红燕第一次看见兽人。
她正端着一杆铁枪，跟光膀子的大汉老板讨价还价，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摆，让人颇为在意。
她难道也是考生？
红燕困惑地思考着，
就在这时，像是终于跟老板谈妥了价钱似的，那个兽人少女忽然转身到挎包里掏钱，一抬头，跟红燕与艾琳达对上视线。
“……嘿嘿。”
兽人少女忽然露出愉快的笑容，朝二人轻轻招手，打起了招呼。
社恐红燕慌忙收敛眼神，拽着还打算继续观察的艾琳达，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