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在自称魔女的机器人身后。
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长走廊墙壁，从伪装的木质结构，逐渐过度成了光滑的铁皮。
这一小段路上，我们团队内部谈论了一点魔女之外的事情。
“诺恩那边怎么办？”
“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吧？而且，最厉害的杀手不是已经被我们打败了吗？”
“不会有其他杀手吗？他们打得过？”
“打不过，躲得起。”
“你很了解他们吗？”
“至少比小黑了解他们。”
“……”
“啊啊，别生气，我不是说你坏话。”
“派派和拉拉，一直惹小黑。”
“明显是派派多一点。小白白，你要给我多点信心。”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打压我是吧——总之，他们很安全，相信我。”
“为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我们故意大张旗鼓地给他们逃跑打掩护了啊。”
丑陋的阴谋论突然被我想到。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把我们的行踪暴露给王后的杀手？
这个想法太恐怖了，我不敢再出声。
……
……
转过数个弯，来到了一个空旷，飞尘在空中飘散的大厅。
这里肯定不是保存着所谓重要数据的地方。
和好奇感爆棚的兽人精灵们不同，我的心情很平静。
即使——在大厅摆放着的是竖排整齐的沙发座椅，靠近的一个，上面的皮套都包浆了。年份久，保养又得当的结果就是这样。
不去管闹腾的‘乡下人’们，我就近坐下。只想等魔女大人给我讲解一切。
多么怀念的感觉，我甚至条件反射地去摸索口袋，想着能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手机。
空气很干燥，但是有空调在制冷的嗡嗡声，哪怕有人一直在维护，听起来应该也坏得差不多了。话说回来，这座高塔是什么时候建立的？真要是超过百年的话，很多机械产品早该更换了。如果有，那是谁在更换？又是谁在生产？这些和我前世身为地球人有关系吗？
我的思考能力趋于停滞，很多事情已经超过平凡的我所能想象之界限。
不如关心当下。
可当下是一地没有人清扫的垃圾。
垃圾，多么讨厌又熟悉的东西。
揉成团的泛黄纸团，塑料瓶，热水瓶，零食盒，黑色的墨水笔……这里是会议室？还是电影院？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机器人魔女刚把我带进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赶人。
“不，这沙发挺好的，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麻烦明天叫我谢谢。”
说完我就躺下了。
“别开玩笑了人类。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台显示器可能是寿终正寝了。”
“你想给我放什么。”
“以前的人留下的录像啊。还能有啥，你想看电影？”
实在是不能把这东西和机器人扯上关系。
真想掀开她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坐着简易助力车，假装自己是机器人。以她的性格，这种事情见不得做不出来。如果她的声音不是这么逼真得像人的话，我还不至于这么怀疑。
“电影？有吗？”
“没有。”
“就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
“别这么说嘛，不重要的数据没有备份不是常有的事情吗？尤其是存储空间越来越少的时候总想要删除点什么东西。每当闲的要死的时候，却又很后悔当初的决定。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人类是矛盾的生物。”
“不对，你说‘以前的人类’？和你在一起的，还有人类？是那种创造你这种东西的人类？不是那种会魔法的，异世界人类？”
“当然是前者。不然你以为这些设备，这些物资是给谁用的？”
我愚钝了。
走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果她能一次性把重要的事情全讲一遍的话，我也不用总是一惊一乍地思前想后。
可恶。
“不管了，我还是睡觉好了。今天都在赶路，我们都累了。”
“不是，她们都很精神哦。”
‘她们’正在四处闹腾，像极了在电影院叫唤的小孩子。
这不归我管。
我也不想管。
“反正都是破烂玩意，被弄坏了也无所谓了。如果你想索赔，那我没钱赔。”
“哎，行啦，没事前检查好就带你过来，是我错啦。我道歉，行了吧？真是不好意思，虽然电力设备正常运转，但是一些精细的电子产品没能保养好，是我们的责任。不过我得声明一下，大部分的责任在负责管理的人类身上，他们不在后，我一个人可管不来那么多。再好的系统也需要人操持，对吧？”
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这里已经是个垃圾堆了，我不应该期待在这里捡到宝。
如果机器人已经有了和人类一样的智能，反而没有什么必要跟着她的思路。
因为人类不可信。大多数时候迟钝的机器比人都有温度。
我站了起来，决定自行去探索这间，工厂？实验室？仓库？
无所谓了。
离开了会议厅，我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走。我不想停下来，即使每次经过的房间门牌上都写着我很熟悉的词语。
一直往走廊的尽头走，直到无路可走，我才停下来。
尽头处也是一个房间，大门上有足以触及普通成年男性身高的透明窗，正好可以看到里面。
里面的景象令我窒息。
如果在我擅自自由活动的时候，机器人能出来阻止我就好了。当然我也有错，建在在靠里的房间，自然不会存在普通东西，肯定是这个想法操纵了我的行动。
那里是生命的禁地，是墓地。
有机器在运作，风扇声和零件振动的声音相当明显。
这里面也有电力供应。
地上是数不清的电缆，它们连接这一个又一个的铁盒子。踮起脚的我刚好可以看见那些铁盒里面装着的人。
竟然是人。
还以为这里只有机器人。
那些是真正的魔女吗？
看起来不像。
他们的穿着，分明是现代人类的款式。白色宽松的大褂，医院和实验室之类的地方到处都是这样的人。而他们现在正在里面沉睡。
不仅如此，还有头顶长着耳朵的，脸上长满绒毛的非人生物，仿佛是什么疯狂科学家的秘密休眠仓。
我，似乎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