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朦胧中苏醒。
由于长途奔涉,身体太累,我没耐心听她讲故事。
我去睡觉了。
睡了一个坏觉。
没有在机器人魔女给我们准备的房间里。
我选择回到昨天第一个让我再次接触到前世现代事物的地方——破烂的会议厅。
我不想要大床,我在散发着霉味的沙发上睡觉。
我站起身来,向房间靠里的大显示器走去。
前面有少许让人站立的空间,我在显示器底下发现了一个工具箱,打开一看有很多叫不出名字但都很熟悉的电子零件,也有螺丝刀胶布润滑油这类比较简单的东西。
这台显示器其实已经经过很多次修理了吧?
对着那台已经死掉的显示器摸索了一下,上面的品牌logol十分熟悉,感觉家乡离这异世界没有很远,时间也没有过去很久。
我伸展了一下身体,决定去走廊的窗户边晒下太阳。
我的伙伴们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昨晚睡着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在一起的。
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我被吸引了注意力,想出去看看。
走廊的岔路很多,但声音很清晰,回音在长道中回响,衰弱很慢,使我能够较好地分辨出声音所在的方位。
找到一处向外敞开的空间,那里是日光沐浴的地方。
看到了那个,机器人。
这里是凸出在高塔墙上的一处大阳台,而她正在那里晾衣服。
晾衣杆整个都已经生锈泛黄,能够感受这座高塔的年岁,虽然这不是重点。
走进过去,我才发现她晾的不只是衣服,也对,作为一台机器人,她没多少需要换洗的衣物。
可为什么晒的都是她的身体零件……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体部件拆下来晒……”
我忍不住不打招呼就去问。
“要不是清洗剂早就用光,超声波机也坏掉了,我至于用水洗吗?”
她脱掉伪装,露出自己的金属外表。
原本不让我特别震惊的模样,在她把自己的手脚拆下来,放在地上的时候,让我有种诡异的感觉。
“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先别管我,先想想自己。昨晚睡得怎么样?固执的人类小朋友?”
“和平时相比,已经算好了。”
她转过来看了我一眼。
很遗憾,我没法看回去。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五官,整个脸就是一块铁皮。
“有精神是好事,但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的话,我们这里也有医务室。”
很高兴她还能假装为我着想,不过我估计下一句话是‘很遗憾医务室可能停止运作了’。
“作为昨天还想要杀死我们的敌人,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有需要就对你们动手,没需要了就可以关心你了。有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吗?你们人类就是多怪。”
好的,我现在不怀疑她,她就是机器人,就是人工智能。
“我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今天你可以和我说正事了。”
“不急,等我刷完这些零件。今天天气很好,不晒一晒就太浪费了。如果你饿了的话,可以去楼下的餐厅,不过只有压缩饼和自热饭。”
大米,多么怀念的食物。
也就是怀念了,我的肚子似乎并不渴望那些记忆中的食物。
“谢了,暂时不用。”
“是吗。如果你没事干的话,大门入口旁边的架子上有一些杂志,不过放了几十年没人看了。”
“不用了。”
她真是个喋喋不休的,机器人。
“那你就站着吧。”
“你还要多久。”
“半小时?”
啊,我讨厌她的性格,但这种熟悉的词语让人上瘾。
我还是愿意和她多说上几句。
如果能送我一个十二刻度的钟就好了。
这种简易的工业产品,她,应该还有库存吧?
“你,自己维护自己吗?”
“以前不是,现在是。”
“你打算说一下那些帮你修理身体的人的事情?”
“这种事,让他们自己说不就好了?”
“什么?这里不是荒废了吗,还有其他活人吗,在哪里?”
“想什么呢,让人说话一定要活人不是吗?你真的是以前的人类吗?”
以前的人类?
真是随便说了信息量爆炸的话。
“我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不知道在哪里出生。”
“再等一下就好修好了。大概。”
“你在修什么?”
站在她身后,没能发现她在捣鼓什么东西。
“不是说了吗?让以前的人自己给你讲他们的事情。”
“录音机????”
往前走一点,才发现她手中有一台充满沧桑的锈渣录音机。
我强忍着想要叹气的冲动,不想让她注意到我的情绪。
“没办法啊,显示器就剩那么一台能用,你们一来刚好又坏了,好不容易在仓库里找出来这个一台还能修一下的垃圾。”
“你们用磁带做数据备份?”
这种东西和她的身份就极不搭配。
完全不是应该在同一场合出现的东西。
不过要这么说,兽人和机器人也不像同一个时代的产物就是了……
“当初录着玩的。这在那个时候反而是稀有的东西,大家都很感兴趣。”
“我明白了,那你继续修理吧,我还是先下楼去吃早饭好了。”
“慢走。记得不要乱扔垃圾。”
“你也没怎么打扫卫生吧?”
和她拌嘴,怎么好像有些开心?
对了,那三个还不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我还想一下怎么和她们解释。
如果过一会机器人魔女和我讲了一堆时空穿越,地球毁灭啥的故事,可能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不如骗她们说这些是神明的产物?
“那个,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有广播帮我叫一下吗……”
“你对着走廊大叫几声,不就是广播了吗?”
我发誓不再对她有什么请求的想法。
然而我只能照做。
走去楼下,在餐厅也没能发现发现兽人和精灵的踪迹,还以为她们鼻子应该能感知到吃饭的地方。
于是。
“派派——拉拉——可可白!!!!”
挤压肺部的空气,用不习惯的声量,我少有地一次性喊出这么多的名字。
回音向我反馈了好几次。
却没有来自她们所有人的应答。
当脚步声最终向我靠近的时候,只有可可白一个。
“她们两个呢?”
“拉拉,派派,回家了。”
“回,家?”
狼人们,似乎自由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