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形似小黄鸭的玩意儿,白小礼始终没有搞明白所以然。异世界的奇异生物,不奇怪,不奇怪。
但它肯定不能出现在澡堂子里,这就不能理解了。难不成它还会是小孩子洗澡时玩的叫叫鸭,还会自己动,自己叫?该说不愧是异世界,真牛啊。
白小礼皱着眉头思索,两只小爪爪抱着那只可怜的鸭子用力揉搓着,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
这东西质量真好!
感叹了这么一句,她的好奇心也就基本上没了。暗戳戳地从盆沿下面往外张望,她吸溜一下把鸭子从盆里丢了出去。眼急爪快,鬼祟的表现好像是往厕所里扔石头的崽种。
嘻嘻,臭女人,咱不上当。
她故作潇洒的抖了抖龙须,吐了口根本不存在的烟气儿。如果两条前爪爪够长的话,她一定会伸出一根指头,摆出那副嚣张欠打的姿态,说上一句:真相只有一个。
臭女人肯定在想什么阴招儿。那鸭子指不定是什么诡异的巫术道具,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心智,然后把人变成那种吐着舌头、眼泛金星的乖宝宝,还是低声下气地叫妈妈的那种。即使真的是什么玩具之类的,那也一样,这是阳谋呀,相当于怪叔叔用来骗小女孩的棒棒糖,那性质不是更加恶劣吗!
而且小黄鸭这么可爱,居然拿它当玩具,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铁石心肠,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呢,没一点同情心,指不定哪天玩具就变成咱自己了。
没错,一切都是臭女人的错。白小礼言之凿凿地得出结论。
她把小爪子摊开在木盆底使劲蹭了几下。
哎呀,要是粘上什么奇怪东西,着了道儿就不好了。
屋顶的轻柔白光洒下,在飘荡的水蒸气的氤氲中穿梭,烘的整个室内暖暖的。
飞上天的小黄鸭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状的黄芒。只听闷闷一声砰响过后才传来水花清脆的激溅声。
然后是咿咿呀呀、声音稚嫩却带着不满和哭腔的啼叫声,伴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拍打水花的声音。
好像砸到了什么意料之外、还颇让人惊喜的“东西”!
白小礼躲在盆底偷笑。虽说没看到,但那个小混蛋被抛出的小黄鸭砸中后揉着小脑袋,眼里噙着泪水,呱呱乱叫,左右折腾着疑惑地寻找犯人的场面油然而生。
白小礼笑得一抽一抽的,肚子都快笑得遭不住了。她强忍着支起身子。这等快意恩仇的画面一定不容错过,光是脑补还是不够的,还是要亲眼观摩一下。
于是她又一次扒着盆沿,跟一只从洞穴里探出头的鼹鼠一样,急不可耐地瞅来瞅去。
让咱康康……
淡粉色的水波微微荡漾,清水之上有芙蓉摇曳绽放。这是白小礼脑中突兀显现出的幅画面。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巴惊讶地张开够塞进去个皮球,微微有些愣神。
冒泡冒得不太是时候。
银发披散开来,铺满了半个水池,在粼粼水光和灯光的映照下,水面仿佛镀上了一层神秘宝藏般质感的色泽。蜜雪儿身姿挺直地跪坐在水里,姿态优雅地捧起一洼洼水花。气质温婉,臂展绰约,如同扶风弱柳的枝条随韵而动,赏心悦目。
这女人洗个澡都像在翩翩而舞,可也,太可怕了吧~
蜜雪儿注意到从盆里探出头的白小礼,顺着她看过来的目光,调皮地眨了眨眼,忽闪的睫毛如同蝴蝶闪动的翅膀,侧过头冲她会心一笑,蕴含着满满柔情。垂髫如凝练的银河,也随着轻轻摇摆。
魅惑力MAX,恐怖的精神伤害!
这么一幅美人沐浴图,要是一般人,恐怕得被迷得死去活来的,然后幻想着某些不可描述的和谐色彩,比如像某位放牛娃一样琢磨着怎么把人家仙女衣服先偷了再说。
但白小礼可不是一般人,唔,一般龙。一是她是个典型的不高兴;二嘛往事倏忽已逝,遥远的令人发指……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眼前这个臭女人可能会怎么迫害自己。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承受了生命本不该在这个年纪承受的重量。
曾经她还对网上某些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那些甚嚣尘上的喷子嗤之以鼻,现在才发现,那是因为五官摧毁三观还需要些微的力度——比如再好看亿点点!
她突然见识到了现实的绝望,原来长得好看也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呀!
差点中招了!真是不能疏忽大意。
白小礼两只小爪子死死扣在木盆边缘上,探出来的头和身体僵成了一根笔直的竹竿,脑袋如坏掉的转轴,自我强迫着咔嚓咔嚓地往别的方向转。就是眼珠子控制不太好,飘忽几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笑靥依旧的身影上。
这个搔首弄姿、故作姿态的臭女人!居然让咱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还想要抱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她下意识地伸出两个指头虚捏着比划了一下,总觉得没啥说服力。
错觉,肯定是错觉。爱美是人之常情嘛!咱这是正常反应。
控制不住乱窜的眼珠子,她愤愤张开嘴,叼住木盆沿,发泄一般地龇牙咧嘴啃了起来。虽然她根本没有牙。
脸上带着气鼓鼓的表情,余光还是瞥了过去。
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就需要做点小动作来掩饰。
暗偷偷地观察——弱点侦测——在臭女人睡着的时候发动致命打击,咱就解放喽!
才不是奇怪的亲昵感,想要寻求保护的依赖感在作祟呢。咱拥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怎么能被区区幼龙的身体所束缚!
消灭吧,无端的妄想!
于是做出伟大宣言的白小礼,一边颇为烦躁地咬着木盆,一边眼神躲闪地打量着眼前从她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让她喊妈妈的女人,内心翻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说实话从她出生到现在,顶多也就过了一天一夜而已。尽管白小礼成天胡思乱想,但她能感觉得到蜜雪儿对她的照顾和关怀,那是母亲对幼儿的一往情深。只是她打心眼儿里不愿承认,倔强地反抗罢了。
她只是始终无法接受突变的现实!
无论是胡闹也好,对着蜜雪儿极其恶意的揣度也罢,是她在陌生的环境中,面对第一次接触的人,潜意识下不甘地逃避与反抗!
以此,来掩饰和麻痹自己内心深处的对陌生与未知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真是咱的妈妈?
都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拿之前的常识来衡量简直是神经病行为。就算是形似西幻巨龙,经过变异、杂交、合成、改造、缝合……生出来一只形似东方神话中龙形象的细麻杆,好像也没太大问题耶!
不对,咱好像也没见过这疙瘩的巨龙长啥样啊,除了刚从壳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在黑暗中放光的一对对大灯笼。
该死,都是那狗……那什么劳什子身份信息表上阴阳怪气儿的话让咱先入为主!那个一言不和把咱流放过来的混账!
不过,这么说的话,咱是不是还该有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