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好像也没见过其他生物来着?
白小礼不情愿地看着蜜雪儿。那窈窕而又娇柔的身躯,长着一张天真烂漫孩童般的面颊,还有那坚定的红水晶光泽的瞳孔,仿佛历经磨难仍不失其纯粹与无邪。很难想象眼前的少女已经是当妈的人物了。
白小礼暗暗得出结论:这当爹的肯定不是个东西,这都能下得去手,简直该被天诛。
不过,臭女人的事儿,与咱何干?她又不是咱妈妈,即使真的是身体上的,那也不是心灵上的。
她打定主意,等到搞清楚状况,就……先要榨干臭女人的剩余价值,等她把咱养得白白胖胖的时候,趁臭女人不注意,偷偷跑路,找个地方苟起来,先睡一觉,等到天下无敌的时候……
说到睡觉,她突然感觉浑身有点发软,眼前也晕晕乎乎的了,但突如其来的妄想又让她有点亢奋。
白小礼想着想着就做起了春秋大梦,联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套路爽文,不禁浮想联翩,口水沿着还在无知觉啃着的木盆壁流了下来。
等到她怔过来的时候,蜜雪儿已经蹲在了她面前,拿起挂在木盆边上的毛巾擦拭着她嘴角流下的口水,之后有些强硬地把这只啃咬木盆的迷惑行为小龙抱了起来。
白小礼害怕极了,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跟被班主任发现上课玩手机一样。
这臭女人莫非会读心术,难道她发现咱的计划啦?
回答瑟瑟发抖的她的是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摸摸头?
像哄孩子一般,白小礼被抱在怀里悠悠摇晃着。
有流泉叮咚作响,沁人心脾,“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就在这里……”蜜雪儿语气有些激动地柔声轻念着。
唔,其实维持现状也,不错?白小礼又这么想到。
近距离下,那张精致的脸更显得完美。这是白小礼第一次不那么抗拒且仔细地观察着蜜雪儿的面庞:眉间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强颜欢笑遮掩着苍白惨淡的脸色。理所应当的真真切切,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和谐自然地共存于同一副表情上。
白小礼默然了,蜷缩成团不动弹了。
她猜,咬咬木盆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小孩子哪个不是东咬咬,西摸摸的。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一举一动都是十指连心的痛。
其实叫你妈妈也不是不可……
然而总有坏气氛的小家伙。比如游在水面上小爪子叉着腰,仰着头瞪过来,呜呜咽咽叫唤着的小银龙,一脸的不满神情。
她伸爪指了指妈妈怀里的白小礼,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脑门上一点发红的印记。那意义不言自明,看来她找到被飞天小鸭子砸到的罪魁祸首。
现在是告状来撒?
蜜雪儿当然注意到了那只被白小礼抛飞的小黄鸭,毕竟这些造物都是她控制的。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实属是力不从心。
抛出的小黄鸭可能是意外砸中了小银龙的脑袋,当然也有可能是怀里的小家伙故意扔的。
白小礼注意到了蜜雪儿用笑容掩盖的苍白脸色,却没注意到摇晃着抱着她而掩饰的有些颤抖的身体。
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的好。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大人的插手反而不好。蜜雪儿是这么考虑的。但是,某只仿佛发神经一般,傻乎乎的冲着木盆啃了半天的幼龙着实把她吓坏了。
一起抱一抱,吹一吹伤口,再让那个小犯人道个歉……蜜雪儿正打算这么做的时候,迎面扑来的一道水浪——精准打在了怀里白小礼的脸上。
水面上侧着身子,用小翅膀舀动着卷起水浪的小银龙,随着水波跳动了一下,欢呼雀跃地拍着爪爪。
沉浸在纠结当中的白小礼被批头盖脸的水花浇懵了,神经兮兮地环顾了一圈,几乎马上就锁定了该报复的对象。
她剧烈地挣扎着,垂下的长长的带着绒毛球尾巴浸在水里,拼了命地向那个小混蛋甩了出去。
如果说小银龙翅膀搅水的功夫算是单体攻击的话,那白小礼这可是大范围AOE了。
噼里啪啦的水花扬起又哗哗落下,淋在蜜雪儿和两只小龙身上。
一瞬间的尴尬,仿佛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小银龙反应过来,似是接受挑衅一般,侧着翅膀,快速扇动着,一叠又一叠浪头大的水花如饿狼一般冲白小礼扑来。
一波波水花打得白小礼睁不开眼睛。她不甘心地想要反击,只是尾巴没甩两下就累得抬不动了,只能无用地在水里搅合着,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一瞬间发生的事,让蜜雪儿不知所措,尤其是她被附带着溅了一身水花,怀里还有个扑腾挣扎的活宝。
“够了,都别闹啦!”,蜜雪儿的声音大了些,但还软绵绵的,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妈妈好像生气了,小银龙立马转过身,把翅膀紧紧夹在身后,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受害者的可怜表情,还刻意仰着头,把脑门上的红印显摆出来。
老卖萌套路了!
蜜雪儿把白小礼放回木盆里。白小礼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蔫样子,扒在木盆边缘,伸长脖子展示着残留在头上、身上的水渍。眼睛里满是委屈,又有被迫害者哀怨夹带其中。
跟咱玩套路,你以为咱不会啊!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蜜雪儿叹了口气。头疼!
在蜜雪儿看不见的地方,两只表演得起劲的幼龙互相对望了一眼,一瞬间达成了共识。
就在蜜雪儿打算装着树立一下母亲的威严,教育一下姐妹之间要好好相处的必要性的时候,从两个方向扑过来的水花溅脸上,清清凉凉的。
蜜雪儿愣住了。
白小礼摇了摇搭在木盆边、刚从水里抽出来的尾巴,开心地嗷嗷叫起来。叫着、叫着,她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周围没声了。再一瞧,发现臭女人和小混蛋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更甚的是那只小银龙,人性化地摊开两只小爪,眼中的嘲讽根本不加掩饰。
靠,你个崽种,套路咱!
蜜雪儿平静地理了理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和脸颊上的秀发,闭上眼睛,轻吸了一口气,又睁开——白小礼正眼神躲闪地往盆底缩着——双手迅疾地捧起两洼水花,向着两个调皮鬼泼去。
“嘿哎!”她这么喊着,平静的容颜下绽出幸福的笑意。
一场浴室中的打水仗就这么开始了。
蜜雪儿银铃般的笑声,两只小龙咋咋呼呼、奶声奶气的吟叫,水花飞溅的滴滴哒哒的响声从小屋内接连不断地飘散而出。
仿佛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应当如此美好。
白小礼攻击性不强,但有个木盆壁当掩体,到也不算处于劣势。玩着玩着,她也玩嗨了,自己那一套套胡思乱想早忘到九霄云外啦。
神奇的开始,自然得有个神奇的结束啦!
小银龙一对小翅膀一齐用力,搅得浴室里的水面真跟大海中的浪涛似的。不愧是龙,跟某个龙中之耻就是不一样。
白小礼待的木盆就跟暴风中的小船一样颠簸不定。她预感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就真的发生了:她被晃了下去。
木盆又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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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雪儿换上了一条素白、用银线绣着盛开风信子的吊带连衣裙,很是漂亮。她正拿着一条雪白的大毛巾,裹在白小礼身上,揉面团一样耐心的团着。
一旁摊开两只后爪坐着的小银龙无聊的打着哈欠。她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啦。
白小礼这个有点麻烦。除了尾巴上的一团绒毛球,还有背上的一溜鬃毛,吸水性太强,得好好擦擦。
白小礼像一个乖宝宝一样任由蜜雪儿打理着。玩闹过后,一旦清净下来,她眼皮都在打架,已经似睡非睡了。
擦完之后,涂上爽身粉。白小礼感觉自己的肚子、屁股被轻轻拍了好几下,有点羞耻。飞扬的白色粉末让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迷迷糊糊地瞥见蜜雪儿头顶还没干的、散开的头发,隐约显露出被遮掩的断痕——上方一半光滑得反光,而下方则凹凸不平——那是不对称的断角。
白小礼下意识觉得自己头上两只小角传来一阵触电的麻木感。她躬着身子,想把角藏进肚子里。她还记得在蛋壳里无意间碰了一下自己的小角,敏感得跟摸了几万伏高压电似的。
白小礼看着这狰狞的伤口,感同身受一般如芒在背,浑身发抖。
蜜雪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拨了拨前额的头发,那断口随即消失在银色瀑布的覆盖之下。
抱着两个小家伙回到那个熟悉的有大白床的卧室里,蜜雪儿把她们放到一个刚拿出来的棕色软垫上。
至于大白床,恐怕现在是不能用了,上面布满了口水滴。
拖着香腮注视着两只昏昏欲睡、依偎在一起的幼龙,蜜雪儿觉得这可能是三百多年来、不、是自从母亲和姐姐不见以后,最充实、最幸福的一天了。
瞧她们的睡颜是多么可爱呀!嘟起的小嘴,轻轻颤动的眼睫毛,不时皱起的小鼻子,粉嫩的肉乎乎的小脸……
白小礼还在吱吱呜呜地说着呓语。蜜雪儿侧耳倾听着,静静地笑了。
那种婴儿式的呀呀声,她听明白了?谁都不知道。
让风来告诉你答案吧!这神志不清的低吟:臭……妈、妈妈……我、我饿~,要、饭、饭饭~
……
洞外,极寒冻土,暴风雪终日肆虐,坚冰冷岩随处可见。
总是这般,这里,是大多数生命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