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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白小礼不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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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抽了抽鼻子,轻轻把男人推开。

他擦擦眼睛,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了,父亲。”

说完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在少年即将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后面传来男人颇为冷淡的声音。

“查尔斯,赛丝特小姐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大厅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威廉·勒森魃依然伫立在窗前,眺望着遥远的天际。

这里的天空永远笼罩在血色的残阳之中,从不知何时起,就已经是这样了,也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惨淡的红光潮水般蔓延开来,一直涌到地平线的终点。

天上的云彩,总像是被烈焰炙烤的囚徒,永远逃脱不了残阳的牢笼。

这里——残阳幽壑,位于大陆的西极之地。

他左手轻轻摇晃着一只盛满鲜红液体的透明高脚杯,右手则握着一个暗黑色的水晶球。

水晶球表面一遍一遍地播放着那天神扉之间里发生的画面。

威廉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把……把她……带来”

“……完好无损地……带来”

“不受……一点……伤害……去”

“不然……”

多么讽刺的事情!

他举起高脚杯,置于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他的嘴角微微挑起。

伴着残留在上面的液体残渍,那笑容更显得邪魅,残忍,还有一种狂放不羁的张狂。

偏偏是一条臭虫,一条刚出生的畸形的臭虫!

尊上呵!

我们遵循您的命令,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与那些臭虫们拼命。

结果呢,族人死得十不存一,到如今只能苟延残喘。

我们任劳任怨,也不曾希冀您的青睐与嘉奖。

您呢,您做了什么?三千年来缩在您的神扉之间,痴傻地躺在您的王座上,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您根本就不在乎您的族群!

正如您对您亲自传下来的血裔的呼唤根本无动于衷,在他们最危急、最需要您的关头依旧毫无回应。

却反而因提及一条畸形的幼臭虫——被您恨之入骨的臭虫——唤醒了崩坏的精神。

还要把她完好无损地带来,还不受一点伤害?!

多么讽刺啊!

您只因着您自身的欲望!您根本不关心我们的生,也同样不关心我们的死!

您不配做血源的尊上,也不配领导这个伟大而高贵的族裔。

我们虽因你而生,但绝不至于卑贱地因你去死!

威廉右手微微用力,那暗黑色的水晶球表面出现一条条裂痕。上面播放的画面像是被撕碎的照片一样,分崩离析。

要想拯救日益凋敝的族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和那些臭虫达成和解,即使和谈无法成功,也要结束这对抗与纷争的局面,收回在这无尽的防备与进攻中浪费的精力与时间。

他写的那封信,并不是临时起意的结果。解决与巨龙冲突对抗的关系,是他早就深思熟虑、必然要进行的一步。

然后是向那些凡种与溯魔种发动战争,收集新鲜血液与灵魂,绕过尊上,开启源血之池,让族群的成年后裔,能够重新获得繁育灵源后代的能力。

而想要绕过尊上、对付尊上,正面对抗根本行不通。而现在,机会来了——那个畸形的小东西,能把尊上唤醒的、让她如此关心的小东西,是必须的,一定要掌握在手里!

这件事要做好长远打算!

本想派出血影傀儡,潜伏在臭虫们的巢穴周遭,等那个小东西出来还独自一人的时候……

时间?族群都颓废这么久了,再等个几千年一万年又有何妨!那个小东西一定会出来的,机会一定会出现的。

但没想到刚布置好那群蠢货,就全被那只该死的利维坦给一锅端了!

该死!该死的海虫子!

既然如此,事情也就拖不得了。

恰好赶上臭虫们的洗礼大典,这趟极寒冻土之行,不管是出于哪个层面考虑,他,威廉·勒森魃,作为血源两大家系之一的勒森魃家系的家主,是一定要走一趟的。

——————

太阳当空照,野兽对我啸,还有蚊虫蚂蚁咬咬咬,你为什么趴在屋外门口哀嚎?白小礼呀,不~乖~巧~

当白小礼瘫在卵石路面上,头昏眼花,快被晒成咸龙干儿的时候,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打开的屋门缝里挤出来。

脚步声很响,很急促,大可以想象发出声音的人有着怎样的心情。

一只“大白熊”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只一眼,蜜雪儿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腊肉干”。

白小礼被轻柔地揽起。

蜜雪儿双臂环成圈,像摇篮一样把她捧在怀里,那双氤氲着水雾的红宝石大眼睛里的泪珠如同拧不严的水龙头一样从白皙的脸颊上滚落。

看着这调皮的小家伙,身上沾满了泥土与尘埃,粉白的肚皮上还有一道道的擦伤,她把额头贴在白小礼脸蛋上,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

泪水滴落在白小礼的小脸上,湿润了她那早已哭肿了的红眼圈,明亮了她那晕乎乎还在转圈圈的眼珠。

哭声尖锐、凄厉、婉转,带着表面看起来很柔弱、但内心很倔强坚强的女孩子那种特有的呜咽声。

声音仿佛穿过了她们生活的厚实的山洞壁,在与外面的风雪声相应和,似是在控诉什么,哀怨什么,宣誓什么,悔恨什么。

控诉什么,哀怨什么,宣誓什么,悔恨什么呢?

白小礼是第一次见到臭女人放声大哭。她只记得臭女人睡觉的时候,眼角无声淌下泪水的模样很让人心疼。

这也是她第一次认识到,在这痛哭声中听出的,放声大哭的举动,居然能够传达出勇气、坚强与守护的意味。

她把头藏在蜜雪儿怀里,再也不想探出来了。

——————

蜜雪儿在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支着疲惫的身体挣扎地坐了起来。

是谁在叫我!是我的孩子,是孩子在叫妈妈!是的,我听到了!要回去,要赶快回去,两个孩子还在等……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周围的环境:是自己的小屋的房间,自己正躺在床上。

温馨、宁静,没有讨厌的风雪和摧残人心的寒冷。

明明,明明她记得、记得昏昏沉沉晕倒的那一刻,她倒在了雪地里。

那现在,为什么会回到了家中?

她的视线转向床边的案桌。

上面放着一个剔透的反射着光彩的水晶,很吸引人的注意。

水晶上雕刻着一个会心微笑的美少女的形象,笑得很美、很幸福。

她认得出来,那上面的形象刻是自己。只是她现在的表情,很难用幸福形容,茫然、慌乱、害怕、忧虑?都有,可能还有更多。

她抿起嘴唇,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拿起水晶雕像压着那张纸条。

上面是用魔法烙印上去的龙语,写了一行字:

永远爱你的外曾祖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请尽情依赖你的亲人吧,要知道,无论怎样,他们,永远爱你!

字体遒劲有力,很像一位阅历丰富、饱经风霜的老者所写。

蜜雪儿拿着纸条的手在发抖,一直传到了身上。身体也在颤抖,连那稍有些血色的嘴唇,也在颤动。

她在逃避,逃避别人的冷漠、仇恨、敌视和嘲讽,但她永远逃不掉亲人的爱。

她单单看到了那些陌生人对她的仇视与厌恶的态度,却忽视了还有很多人在爱她、在支持她、在陪伴她……

阿妮娜小姑娘,希伯来长老,弗莉妲长老,兰妮特和凯尔特……

人总是会在细枝末节上浪费精力,却忘记了他们本该重视、珍重的东西。

在蜜雪儿发愣的时候,那只小银龙拉了拉她的手,小爪子指了指地板。

地板上有几条不太明显的淡红色印记,像是蘸的漆料严重不足时油漆刷拉出来的毛刺痕,从房间一直拉到外面的走廊里。

蜜雪儿连衣服也没换,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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