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不了的?这咱不是玩完了吗!
“反正都被你知道了,你想怎么样?告诉你,吓唬咱也没用,别强迫咱干什么,那样的话,咱宁愿死!”
“你怎么这样说呢,璐璐好心痛呀,璐璐以为咱们算是好朋友了——”
“都定情了呢。”
小女孩灵巧地抿着小嘴,把小手放在胸口,一副哀痛的表情。
“嘁,谁跟你是好朋友,捉弄人的骗子,还装嫩,实际上不知道是个多少岁的老太婆呢,不要脸。”
“没有啦,璐璐今年真的只有一岁啦,只能说,璐璐是个天才~”
“对哦,好朋友应该是对等的,既然这样——”
一个火焰状层层燃烧着的符文出现在白小礼的脑海里。
形体像一个绮丽的小火苗。火苗从内焰到外焰过渡着一层层不同的颜色,如同鸡尾酒一样。在颜色的过渡层上,立体交汇的线条构成了这个符文所包含意义的主体。
看着眼前明媚的火焰,白小礼觉得像是看到了夜空下漫天绽放的烟花,感受到壮丽的同时,也惊异于其中蕴含的焚灭一切的气息与融尽万物的威力。
这个符号越过虚空与面前可爱的小女孩相联结。这个小女孩俏皮与娇小的外表下,竟隐藏着无尽恐怖的毁灭力量。
“怎么样,这就能展现璐璐的诚意了吧。这是璐璐的真名哦,名曰——‘焱殇’哦!”
当她软萌的声音说起‘焱殇’这个称呼的读音之时,白小礼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热带风暴席卷而来,自己像初雪一样被无情地销蚀了。
“嘁,谁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的,骗子!”白小礼还是一样的嘴硬。那个火焰状的形体映刻在她的意识深处,像自己的真名一样忘不掉了。
“信不信由你咯,反正璐璐问心无愧——嘻嘻,嘻嘻……”
“骗子,你又干嘛傻笑啊?”
“嗯,璐璐想到一件事哎,能够毫无保留地交换真名的人,他们的关系可是超越了亲情、友情、爱情,要更更更——亲密的哦!”
“哪有什么毫无保留,明明是你强迫的,你这个一直偷窥别人的骗子!”
“唔,璐璐确实没有逗你啦,但璐璐的祖奶奶确实准备了我们那里最珍贵的宝物哦……可惜白胡子老爷爷没答应欸!”
“答应?慢着,等等,白老头答应什么……不对……”白小礼反应过来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在盯着咱,目标很明确。”
“既然真名很重要,你根本没必要告诉咱,你的行为根本不符合常理。不但要冒着从咱这里暴露出去的风险,还把主动权让了出去。”
“璐璐说过璐璐只是想交个朋友,你想太多了啦,交朋友最重要是真诚嘛!”
“不对,你要交朋友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没必要非找咱,除非……你就是冲着咱来的,没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和咱有关的,知道咱的来历……”
“小礼,小礼,”蜜雪儿轻声呼唤着白小礼,把她从呆愣中唤醒,“要有礼貌,接受了别人的礼物,要道谢呢。”
在蜜雪儿的眼中,白小礼和璐璐两个精致的小女孩都睁着大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两人的瞳孔中都闪着微光,像是夜空中映照着的两颗星辰。
然后白小礼的视线渐渐移开了,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羽翎。
蜜雪儿一直没有打扰她们,耐心等待着。不过,看到璐璐有动作了,她便出声提醒了一下白小礼。
璐璐冲她眨了眨眼,向她伸出了一只小手。
“你说的,璐璐是个骗子哦,璐璐只有一岁哦,璐璐什么都不知道唷!”她很神秘地笑了笑。
“那么,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对吧?你接受了璐璐礼物,道谢就不必啦,是不是要给璐璐回礼呀?”
“好朋友要真诚,这是你说的!你一定知道什么,咱要真相!你干嘛直接盯上咱了?咱是谁,咱要干什么,咱……”
白小礼宛若溺水的人试着去抓漂浮的稻草。
璐璐仍旧自顾自说着:“真烦恼呢,该要点什么好呢,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你的鳞片怎么样?”
“……没有,不给,去死!”白小礼直接把头埋进了蜜雪儿的颈窝里,看上去像是被要求道谢后,害羞了一般。
“璐璐,这孩子还小,不太懂事,”蜜雪儿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哦,姐姐,璐璐很高兴哦,璐璐不会介意的。”
“叫住姐姐很抱歉,耽误姐姐的时间啦。”璐璐两只小手捏住裙角,小大人一样像蜜雪儿行了个屈膝礼,“再见了,姐姐。”
“嗯,再见。”
蜜雪儿抱着白小礼转身离开了。
有清风吹来,白小礼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揪了一下。
她脑海里又响起了璐璐的声音。
“来南方的时候,去阳炎森颠哦。”
“你一定会去的,璐璐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记得到的时候,呼唤璐璐的真名。”
“好好保存璐璐的羽翎哦。你的发丝,璐璐也会好好珍重的。”
“就这样,拜拜啦!”
白小礼回头一看,璐璐高高举起的手掌心里,躺着一缕樱白色的头发,在大厅中三座神像的荧光下,变幻着绚丽的光彩。
那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头发。
卑鄙的家伙!
白小礼手中的羽翎,洒下一抹光晕,歪歪扭扭地化作了一片光点,流淌到自己的手背上。右手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类似纹身的精致的彩色羽毛符号。
她甩甩手,还搓泥一样用另一只手蹭了蹭。手背都蹭红了,图案也什么变化。这个图案好像变成了自己的皮肤。
完了,这下扔都扔不掉了,感觉就像带了个监视器。
“小礼,以后接受了别人的礼物,至少要对别人说谢谢哦,不能这么没礼貌。”
“哦……”白小礼鼓着嘴,不情不愿地支唤了一声。
一闲下来,又感觉饿了。
……
“这就是那两个孩子中的……”蜷曲沈红发女子问希伯来长老。
“是,妹妹。”希伯来长老感叹一声,“由这个心细体贴的丫头来照顾那个小丫头,你总该放心了?”
“教育上我倒是放心了,但安全上呢,那孩子处境似乎并不好吧?”
“靠,有老头子我在,谁敢放肆!”
“呵呵,死老鬼吹牛可以,刚才那孩子哭得那么让人心疼,也没见你显有什么作用。看来那孩子挺不待见你啊!”
“……”希伯来长老罕见地没有出声。
——————
主峰绝巅上空落日已然西斜,昏黄的夕阳照在脸上,尽管暖烘烘的,却平添了一份阴翳和落寞。
蜜雪儿抱着白小礼和熟睡中的曦乐,走到峰顶的一处边缘地,沿着狭窄的盘旋栈道,贴着悬崖,往下走去。
山崖突出的边沿,依旧是那么陡峭和危险。但下山的路,总比上山好走多了。
走到山中段的时候,穿过厚实的冰凌云层,她们重又回到了那个风雪漫天,寒冷阴沉的冰雪世界。
白小礼小脑袋搭在蜜雪儿肩头,不安地望着后面蜜雪儿投在雪地上的昏暗影子。
那影子忽长忽短,忽左忽右,摇摇欲坠的。
她知道臭妈妈走得很辛苦。她很乖地安安静静地抱着妈妈的脖子。
白小礼现在除了很饿,还觉得挺冷,心中还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往上看是风雪掩映的峭壁,往下看是风雪凝成旋涡的深渊,马上,她们似乎就要被风雪吞没在这大自然怒吼中的世界里了。
狂风吹得她的头发像鞭子一样四处乱抽。
白小礼伸出一只小手,从后面绕过臭妈妈的脖颈,捏住趴在另一边的小银龙的脸蛋,使劲往外拉!
嘿嘿,臭曦乐,让你老是欺负咱,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今天你不是任由咱**啦!
像揉面团一样捏了几下后,白小礼就赶快把手抽回去了,一是臭曦乐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人偶,索然无味,二是太冷了,小胳膊露在外面都快冻成冰棍了。
不管怎样,白小礼今天总算扳回一局来,感觉着实不错。
沉寂了一会后,白小礼贴在蜜雪儿耳朵边,很忐忑又很期待地问出了她一直憋在心里、想问但又一直没机会问的问题。
“凑……麻麻,你……干嘛、对、咱,这么好,喂习么要……”
她低着头,眼睛一直注视着蜜雪儿投在雪地上在风雪的飘摇中摇摆不定的影子。
蜜雪儿停下了脚步。
“因为……”白小礼感觉到一只手轻柔地摸着自己的小脑袋。
……
然后,她听不到臭妈妈后面究竟说了什么。
蜜雪儿站在上面,距离她越来越远,一只手维持着向下抛物的姿势。她整个人渐渐被风雪掩埋了面庞与形体。
身体的失重感传来,一如白小礼在梦中那夜夜曾梦到过的,从高空跌落的惊惧——如今成真了!
她在下坠,坠入山下那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中。狂风吹飞了盖在身上一层一层的绒衣,只剩下那件单薄的吊带白裙。
她亲密无间地拥入了风雪的怀抱。
妈妈把她扔了下去,从悬崖上直接地、没有任何犹豫地,扔了下去!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她眼中最后映出的,是蜜雪儿的看不清的影子中,舒展出来的一条条扭动的阴影触手。它转瞬即逝,像是空中的风雪缀连起的阴影,像是一抹眼花缭乱的幻觉。
嘻嘻,哈哈哈……
风雪的嘶吼中,她却很清楚地听到了几声尖锐的女孩的嬉笑声。
声音像是从风箱里发出来的,前一道声音与后一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像某种空洞而又令人敬畏的颤音。那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
声音在嘲笑她的愚蠢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