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敢说，这样算是把你家主子从你们族群里剔除了吗？呵，大言不惭，妄论神语。”
“可这便是事实。”
“谈论那个层次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亚伯拉罕缓缓站了起来，俯下身，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结果摆在这里，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巨龙绝不会主动挑起事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是老…希伯来长老的原话。这是我们永远的信条和底线。”
“我很疑惑你来这儿的意义，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我不在乎你耍什么阴谋和手段，你有什么别的目的，”房间里的空气灼热起来，无形的气势开始凝聚，“但我警告你，别打蜜雪儿那孩子的主意，那是爱莉希雅老师的孩子，那是我的老师的孩子。别动这个念头，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呵呵，”威廉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带着笑意的脸上整个蒙上了一层阴翳，“阁下，是在威胁鄙人？”
亚伯拉罕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
“哈哈，放轻松，放轻松，阁下究竟把鄙人当成什么人了？【冰龙姬】爱莉希雅女士高贵而优雅，大义凛然，鄙人敬仰久矣，至今也时常缅怀。更何况她的孩子也算是血源的半个族人，鄙人有什么缘由要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心怀不轨呢？”
“鄙人不会伤害她。当然，鄙人不会伤害，她！”
威廉的笑意恢复如初，却是带上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意味。
“只是鄙人为这个命运悲惨的孩子的处境打抱不平，明明是那么可爱懂事的孩子，却要在这里遭受如此不公的对待，受族人冷落、排斥……”
“啊，谨以表达鄙人的歉意，鄙人并没有在影射什么，或许这里并不适合那孩子生活，所以鄙人才会提议……”
“哼！”亚伯拉罕收敛了气势，坐了下来，“收起你那虚伪做作的嘴脸，事实谁都清楚！”
“……阁下的忠告，鄙人铭记于心。”
说话间，威廉的眉头轻轻上挑，手指在桌面上的敲击频率变快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链表，看了看，随后说道：“这场初次的会谈，比鄙人预想的要简单多了，也更有趣味多了。”
“既然贵族给了鄙人想要的答复，鄙人也就不便久留。”
说完他站起身来，收起链表，戴好了手套，拿起了放于桌边的银质手杖。
“不送！”
“临走之前，鄙人有一个私人的提案。听说阁下近些年一直漂泊在外寻找自己的孩子，不知可有此事？”
话音刚落，亚伯拉罕暴露在外的皮肤，一枚枚灰色的龙鳞翻腾而出。
此时并没有什么气势外露，他的周身却显得格外低沉闭塞。那双平时颓丧的灰色瞳孔上，一缕缕血丝肉眼可见地在奔涌。
“你，知道什么？”声音也格外地低沉压抑。
“容阁下耐心听鄙人说完。”
“当年一群无毛猴子，闯进了极寒冻土，还……抱歉，鄙人无意提及此事，但在贵族眼皮底下，这件事简直滑稽得可笑，但它就是发生了。”
“我们都知道，那些无毛猴子绝不可能有这种本事！但，他们——背后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以阁下的实力和手段，这么多年了，都难以解决、毫无有眉目的‘人’，我想应该不用在下明说是谁了吧？”
沉默了一下，亚伯拉罕嘶哑着嗓子，“你的意思是……不可能，祂们为什么会……没有任何理由！”
“没错，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很合理不是吗，除了七族里的祂们，谁还有能力让灰烬阁下一筹莫展呢？”
“阁下没发现一件很巧合的事情吗？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两族的战争——血源对巨龙的袭击，很快就开始了。这其中的关联，可就难说了。”
“要说理由吗，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做事为什么要理由呢？好比鄙族的那位，随心所欲，肆无忌惮。而且，祂对贵族的恨意，已经不是用疯狂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如何？”威廉走过来，拍拍亚伯拉罕的肩膀，“鄙人想来和阁下，存在合作的基础，必然能够合作得相当愉快了！”
……
亚伯拉罕·莱尔芙瘫坐在墙壁和橱柜侧面的夹缝间，倚着墙，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无神的灰眼睛中又恢复了颓废。
尽管说了不送，他还是亲眼目睹威廉·勒森魃离开极寒冻土的边境，才放心回来。他又回到了他们刚才交谈的这间小屋。
无它，这里安静、狭小，对于失意的人来说，有种难得的镇定作用。
最重要的是，躲在这里，见不到那个天天使唤自己的臭老头。
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刚才的对话，那条烂肉的诱导和暗示。
那件事——菲娜被杀害、孩子到现在不见踪影，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痛苦不堪的日日夜夜，真的跟那些存在，跟神灵有关么？
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不停地否认心底涌出的这一猜想。他一遍遍地劝说自己，自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些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存在，又何苦来设计他，为难他呢？还是用那些无毛猴子，这是要嘲讽他吗？
可是，游历了尽三千年，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没有真相，找不到孩子。当年屠戮的那些相关的人类，不要说杀龙了，就连踏入极寒冻土的资格都没有。
一切合理的解释都明确无误地指向那些神灵，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能力掩盖真相、阻止他追寻真相的幕后黑手。
神灵！呵！涉及到神灵，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即使他已经拥有了神灵之下最强的实力，但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
没有一点结果的事。
血源的那位，名讳——冥月，就跟龙族的三位神灵一样，在世间被广为传颂，各种信仰的版本和传说纷纷洒洒，比极寒冻土的雪花还多，尽管那些信仰的人并不知道祂们的出身。
在这个已经神隐的年代，亚伯拉罕只知道有神灵确实存在，但对祂们知之甚少。
臭老头一定知道的不少，因为他就是从十万年前活到现在的老古董，但对于神代的事，他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