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需不需要一辆又快又稳的马车?”洛兹顿市车站口,一个年轻的车夫扒开几个竞争者,凑到刚悄悄跑出隐藏车站的格曼面前,搓着双手询问道。
他看起来十八九岁,唇边带须。
“两个人去哈瓦德大道多少钱?”格曼问道。
车夫算了一下,估摸着道:“一塞斯太尔斯。”
“以为我是外地人好宰是吧,哪有这么贵。”神父一瞪眼。
“先生哟,最近的物价都涨了,我这马吃的草料都快比我的饭贵了,别家照样这个价。”车夫有些委屈。
格曼巡视着车站后其他的车夫,比起他以前的记忆,这里的马车数量似乎变少了,取代而之的是一些穿着更加光鲜的司机。
“算了,一塞斯就一塞斯吧,具体位子我指给你。”格曼看这小伙子挺顺眼,也就没再计较。
“好勒,您没有带行李吗?”车夫探头探脑,注意到格曼身后的斗篷女孩。
这是少见的装束,车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没带。”格曼微微转身,对身后的女孩问道,“坐马车没问题吧?玛利亚。”
“没问题,老师。”玛利亚微微颔首。
“那请跟我来吧,先生和这位小姐。”车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快活地说道。
他的马车就停在车站口,从车厢能看出来是有些年头了,但被主人精心保养地很好,不见污垢。
旁边还排着几辆马车,更加年长的老车夫们蹲在道路边,抽着纸烟,貌似并不热衷于接客。
“接到客了,小子?”一个老车夫注意到了他们,提声招呼道。
“嗯,您不去接客吗?”小车夫一边回答着,一边为乘客打开车门。
格曼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让开身子,笑着对修女鞠躬说:“女士优先。”
玛利亚用泛金的瞳孔扫了格曼一眼,眼神无外乎就是对老师这多此一举的无聊和难以理解,登上马车。
格曼嘿嘿一笑,也挤进了马车。
“我这种老头子哪有你们年轻人有冲劲……这年头客人都难找点……”老车夫摇头说道。
“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请你们喝酒!”小车夫爬上辕坐,挥动缰绳,对老车夫们说道。
老车夫咧嘴,挥挥手。
不得不说,这马车确实挺平稳的——更多是得益于车夫精湛的车技,有效减少了不必要的震动。
玛利亚看着窗外的街景,默默观察着陌生的城市和人们,下意识地就开始考虑如何借助高耸的墙体进行战斗。
在她在脑内推演战斗情况时,头几乎碰到车顶的格曼扭过脸,对她问道:“久违地回到故乡,有什么感想?”
“这是您的故乡才对吧。“脑内的战斗骤然中断,玛利亚纠正了老师的错误,淡淡地说道。
“额,你的老家难道不是洛兹顿吗?”格曼疑惑地拧眉毛,“至少我就是在这找到你的……你不会忘了吧?”
“是吗?”玛利亚比老师来得更加吃惊,她对自己故乡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在她记忆里,所谓的故乡只是孤儿院低矮的围墙,和雨幕下的小巷。
“我不记得了……没想到我竟然和您是同乡。”玛利亚摇头说道。
“喂喂还真忘了啊……难怪我说买车票时你怎么这么淡定,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格曼无语地说。
“不过说是故乡,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故乡……”神父挠挠下巴,“我们家是从外省搬过来的,我自幼在这里长大,然后去拉卡夏念的大学……有好久没回到这了,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倒挺怀念的。”
玛利亚没有说话,她还沉浸在与老师同乡的惊喜中,修女再次看向窗外的景色,努力地想要找到那么一丝熟悉感。
可窗外是笔直宽阔的大道和一字延伸开的整齐房屋,礼车和马车来来往往,远处还有电车的叮铃声,怎么也和她记忆里那些灰暗破败的建筑联系不上。
马车轮咚锵咚锵地滚滚前进,远离了繁华的市中心和闹市区。嘈杂的世俗声渐渐消失,取代而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高树,玛利亚一眼望去,是满目的绿色和盎然的春意。
道路变得宽敞平整,不再有汽车轰轰隆隆地驶过,只有偶尔的几个骑手戴着休闲的软帽,慢悠悠地靠边慢走。
工业时代的乌烟瘴气被抛在身后,迎面而来的是初春潮湿的泥土味。
在灌木的隐绰间,还能望见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着的铁门,里面是乳白色的端庄宅邸。
这里似乎是所谓的“富人区”,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依然空置出了如此广阔的土地,供财阀大亨们安置他们浮躁的心灵。
开了半个多小时,眼前又浮现出了一栋奢侈高大的庄园,它伫立在远处的山包上,在众多邻居间,它也是最引人瞩目的几座之一。
“停,就到这了。”格曼出口叫停。
车门被打开,格曼如释重负地下车,伸了个懒腰。
玛利亚也走下车,望向远处的古典庄园,它被幽静的树篱包围着,只有一条道路从里面蜿蜒而出,被一扇镂空的雕花铁门挡着。
两个穿着高领长外套的男人坐在门边,叼着香烟,他们见到有陌生的访客前来,右手警惕地伸入衣襟。
背后的小车夫感慨地称赞道:“真是漂亮的房子啊。”
格曼抛了个银币给他,车夫摘下帽子权当感谢,抽起缰绳离开。
“这就是您的家吗?”修女问道。
“没错,怎么样,是不是还行。”格曼得意地说,“我告诉你,里面可大了……嘿嘿,给他们来个惊喜。”
神父贼兮兮地笑着,他整理衣冠,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门口走去。
然后就被门口的两个守卫拦下了。
其中一个略高些的人礼貌地对格曼说:“私人宅邸,请不要随意接近。”
格曼一呆,说:“这是我家啊?”
高个子守卫和矮个子守卫也一呆,他们对视了一下,问道:“请问您是谁?”
“格曼·范·阿尔伯蒂。”神父顺口说。
“额,先生,这里是亚尔基斯家。”矮个子守卫绷不住脸,笑着说。
“不是,我姓亚尔基斯,格曼·范·亚尔基斯!”格曼上一句习惯性地报出了自己的母姓,他连忙改正道。
两个守卫不笑了,高个子严肃地说:“请您出示身份证件或是通行证来证明你的身份。”
“我没带这些。”格曼说。
那些证件现在还丢在拉卡夏房子前的那堆散开的行李里,神父自己也习惯了无证件出行的日子——从来只有他查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来查他?
“那您就进不去。”高个子拒绝道。
“除非您能证明您的身份。”矮个子附和道。
“我他妈该怎么证明我是我?”神父傻眼了,“叫你们管事的来。”
“抱歉先生,规矩如此,严禁任何外人接近亚尔基斯庄园……没有什么管事的。”高个子非常敬业地认真说道。
“老师?”格曼的衣角被轻轻地扯了扯,他回头,是玛利亚兜帽下的金瞳。
她在用眼神询问是否要用武力突入。
格曼微微摇头,表示否决——哪有人用武力回家的?
何况他刚刚在学生面前装了逼,怎么能轻易妥协。
神父直接往地上盘腿一坐:“麻麻的,那我就坐这等个脑子别那么蠢的人出来。”
守卫俩又是惊疑地互相对视一眼。
高个子低声警告道:“先生,请远离这里……您应该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吧?”
他握紧藏在衣服里的手枪,随时准备开火。
格曼脾气也上来了,他冒出奇怪的胜负欲,铁了心非得坐在这。
两个守卫往前一步,眼神瞬间凶狠。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但拦在他们眼前的却是那个不起眼的高挑女士,她笼着可疑的斗篷,披风下是接近于骑装的贴身衣裤。
玛利亚挡在老师面前,冷冷地凝视着两个守卫,右手握着机械鸟变化而来的匕首。
如果老师不想亲自动手,玛利亚不介意代劳。
女孩身上释放出凌厉的杀机,使两个强壮于她的男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杀戮一触即发时,一辆敞篷的小礼车开了过来,坐在上面的老人惊讶地说:“发生什么了?”
杀机陡然蒸发,两名守卫对老人问候道:“阁下,有两个陌生人想进入庄园……其中一个还自称格曼·亚尔基斯。”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讶异地重复:“格曼?”
随后他看向坐在地上的魁梧邋遢男子,试探着问道:“少主?”
格曼一愣,打量着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忽然眼神一变,惊喜地说道:“麦格勒?”
“哈哈,还真是您!”老人眯上眼,忽然大笑,他推开车门,一瘸一拐地走向神父,“您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
“你也是,麦格勒……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老。”格曼与老人拥抱,“你的腿还瘸着吗?”
“是的,少主……这不怎么影响生活,我这种老头子也不需要走太多路。”麦格勒笑着说,“这位小姐是?”
他注意到挡在格曼身前的兜帽女孩。
“哦,她叫玛利亚,算是我工作上的同事和后辈。”格曼对修女说:“放下兜帽吧,到这就没必要了。”
玛利亚犹豫一下,放下兜帽,露出显眼的银发和苍白的脸来。
因为修女的银发,她不是很喜欢在人前露面,仿佛她是一个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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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鸟就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