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的房间里,格曼躺在沙发上鼾声大作,嘴里还时不时呢喃着一些含糊不清的梦话。
大吊灯投下柔和的暖光,玛利亚的身体在红毯上起伏,面色涨红,嘴唇张合,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不要误会,修女只是在做俯卧撑。
毕竟到目的地要坐上好几个小时,玛利亚也不是格曼这种倒头就睡的天赋型选手,只能是找点事情干。
可这包厢看着奢靡宽敞,但大多都是一些用于享乐的东西,正经能打发时间的也就书架上摆着的那些书了。
但既然是教会专列,书架上摆的肯定是和神学有关的典籍,其中词句可谓是不知所云,复杂至极。
虽说也有个修女的名头,但玛利亚和格曼学习的这两年尽在舞刀弄枪了,对于她这种对神学了解仅限于日常祈祷词的丈育来说等于是在看天书。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会俯卧撑。
对于玛利亚这种能使役魔力强化自身的人而言,这种锻炼似乎有些多余,哪怕她啥都不练,在魔力的加持下,也能轻松举起一头公牛抡圈圈。
但若是无法使用魔力了呢?
锻炼肉体对人而言只会有益无害,何况如今玛利亚在魔力这方面难以突破,只能是在肉体上下功夫了。
“呼……哈……”
手臂上的酸痛刺激着神经,已经到达极限的修女支撑不住身体,直接趴在了地毯上。
大汗淋漓的玛利亚翻过身来,整个人呈“大”字形躺着,调整着呼吸。
这就是女性的劣势,天生在肉体上不如男性。
纵然过去也没少锻炼,可现在不用魔力做个一组五十下持续一段时间还是给累的够呛。
不过得益于健身,玛利亚看似纤细的手臂上也是有隐隐鼓起几块肌肉的,还有点小腹肌和马甲线。
因为魔法的缘故,里世界的男女歧视并不大,在一些法术上女性甚至男性更有优势。
修女从地上爬起,沿着房间踱步,尽管躺着很舒服,但格曼教过她剧烈活动后不要躺着,做一些舒缓的运动更有益于人体。
空气里的魔力流动突然被打乱,车厢也猛的震颤了一下,头顶的吊灯晃动。
窗外的景色也从一望无际的黑暗变成了深蓝的夜空,蓝绿色的极光在星辰的衬映下,犹如女神的裙带般悬挂在天幕间。
披挂着古老符文的火车喷涌着蒸气,撕裂开沉重的黑色海水,溅起雪白的巨大浪花拍打着厢体,车尾后的波纹散开,列车如同铁蛇般驰骋在洋面上。
远处是一座坐落于重重冰山间的繁华城邦,教堂尖耸的塔顶直直刺向夜空,金色的灯火围绕着建筑层层叠加,远远望去仿佛是燃起了绚丽的大火了一般。
圣礼小教会总部所在地,极光下最美丽的明珠,冰川之城——
拉卡夏。
尽管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可看到这一幅绝景时玛利亚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如同奇迹一般的极地都城,乃是里世界最大的几座聚集地之一。
单是这拉卡夏就已经足够震撼了,更别说竟然还有其他足以比拟的城市。
仅仅用两个小时,就从新罗马共治国的中部行省阿普格尔来到世界的北极,当然不是通过正常的手段,而是[潜行]。
通过在载体上铭刻符文,绘制法阵,以高速的运动为手段下潜至地脉来达到快速转移的效果。
地脉贯通了整个世界,说是行星的动脉也不为过,以地脉作为道路来移动的确是天才且省时的创举。
可惜制造[潜行载体]的条件过于苛刻,一个细节上的小错误都会导致保护失效,从此迷失在奔腾的魔力洪流中。
因此除了那些公共载体,也只有财大气粗的教会能承担起建造私人载体的费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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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中,格曼听到了女孩忽近忽远的呼唤声。
眼睛眯开一条缝,隐隐地看到一道晃动的倩影,肥皂的清香也涌入鼻腔。
“醒醒老师——”
女孩的声音变得愈发响亮,还用力地晃了晃他。
“再睡会……再睡会……”
神父砸吧砸吧嘴,换个方向继续睡。
“都已经到拉卡夏了,您还想睡?”
修女好气又好笑地催促道。
格曼先前说下潜结束就叫醒他,玛利亚看他睡那么香,还流着口水,就不忍心叫醒他。
然后她都去浴室里泡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时地方都到了,格曼竟然还在梦境里遨游。
“啊?这么快,我才刚躺下去就到了?”
格曼一下子清醒了,擦干了嘴角的口水。
“重新定义‘刚躺下去’,您已经睡了两小时十四分了——现在是十五分了。”
玛利亚话音未落,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就是乘务员的提醒:
“格曼先生,拉卡夏已经到了,还请准备下车。”
“擦,这就到了,我还打算多喝几口酒占点便宜的。”
格曼懊恼道,从沙发上跳起,对着车窗整理着睡乱的发型。
隔着单向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是一个站台,乘客们三三两两坐在椅子上等候着班车。
“来了来了。”
神父打开包厢的门,急匆匆地往外赶,无视了汉考克的鞠躬。
修女在经过汉考克时微微欠身,随后紧紧跟随着格曼离开。
乘务员站在车门边,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开,大胡子一翘一翘的:
“有意思……这两年格曼倒是变了不少……是这个新学生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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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卡夏的街头和正常城市的区别也不大。
街道上车水马龙,商贩们沿着小路边走边叫卖,路边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车夫们围绕着站口招呼着顾客。
若非周边建筑的风格奇异瑰丽,行人们也穿着古怪——有穿长袍的,有穿铠甲的,也有穿现代服饰的。
虽然地处寒冷的北极,但由于结界对内部的调节,始终处于一个不冷不热的舒适气温。
玛利亚差点有一种重回伦道尔的感觉。
一个车夫注意到了两人,走上前来准备揽客:
“请问先生和小姐需要乘坐马车吗——”
格曼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不远处。
车夫顺着方向看去,是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华丽白色礼车,车头插着一面被风吹动着的小旗子,一个穿着教服的年轻人正站在一旁等待着谁。
鼓动着小旗的风停了下来,能看清旗子上的图案了——六翼四首的天使。
车夫讪笑着退后,能让圣礼小教会专车接送的人物可不是他敢随意接触的。
随着靠近礼车,身穿教服的年轻人也看到了他们,热情地挥起手来:
“这边这边!”
“又是专车接送……你们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啊。”
格曼吊着死鱼眼。
这个年轻男人有着挺拔的身姿,金色的整齐短发,穿着黑色的教服,佩戴十字架项链。
他拉开车门:
“这是上面的要求,我一个司机哪知道这些,格曼前辈——这位就是新人吧?我是安东尼奥高级执行官,姑且算是你的前辈,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安东尼奥露出爽朗的笑容,搭配其俊美的外表,让人心生亲近——尤其是女性。
玛利亚敷衍地点头,她并不习惯这些人的热忱,若非是为了礼仪,修女理都不想理一下。
尤其是这个安东尼奥,玛利亚第一眼就感觉到他虚伪的热情。
随着两人坐上车,安东尼奥发动了引擎,作为被改造过的车辆,速度和稳定性都远超原版,在教会旗子的作用下,前方的行人和车马也会主动让路。
“审判厅里怎么样?”
格曼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不在焉地问道。
“老样子咯,您不在大家工作的激情都少了。”
通过车前的后视镜,可以看到安东尼奥耸了个肩。
“少拍我的马屁,我可不吃这套。”
格曼笑骂道,但也能看出心情不错。
“我倒是好奇您这一年干啥去了。”
安东尼奥也笑道。
“当然是带我可爱的学生去咯,我这次回来就准备给她转正。”
格曼语气中带着夸耀。
“诶这才一年吧?我当初可是用了两年才转正,还真是厉害啊。”
安东尼奥赞叹道。
提到我了……
玛利亚一路上都冷着张脸。
因为格曼一直在和这个什么安东尼奥聊一些她听不来的话题。
在过去几乎都是她和格曼独处的,现在格曼却冷落了她和别人聊的很起劲。
一股淡淡的酸味在胃里游荡,隐隐作呕。
修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格曼只是她的老师,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职务,与他人发生交集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就仿佛是孩子最珍视的玩具被别人夺走了一般,心中百感交集。
而且谈到她的语气也很可笑。
两个高级执行官在夸一个见习转初级的新人好厉害。
简直像是两个大人夸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哇,宝宝好棒。
怪怪的。
交谈间,礼车已经行驶到一个壮观的大理石教堂群前。
门口的道路被黑色铁栅栏门挡住,安东尼奥摇下车窗,向站岗的守卫点头致意。
背着长枪的守卫站直恭敬地敬礼,栅栏门轰然升起,礼车也把动力削弱,无声地滑入。
“前辈到了,代理主教就在这里等你。”
礼车停靠在中心教堂的侧门前,安东尼奥为后排打开车门。
格曼下车,伸手准备牵玛利亚出来。
但修女无视了格曼伸出的手,自己钻了出来。
格曼疑惑地挠挠脸,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玛利亚。
修女无视了神父的小动作。
接下来一天都不理你了。
嗯,两个小时。
嗯,半小时。
看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