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团成员们围坐在舞台边,或拉着小提琴,或吹着笛子,指挥甩动着棒子,引导着悲伤又不失肃穆的背景音。
失魂落魄的奥菲欧回到了最初的一切发生的地方,他绝望地趴在地上,悲痛欲绝。
有点眼熟的男演员悲叹道:
“你在悲伤吗,山峦呐,你在哭泣吗,顽石啊!”
“当我们的太阳远离,我将永久的悲伤哭泣,也将永远地承受折磨。”
“啊,悲痛,啊,泪水!”
漆黑的舞台亮起,代表艺术与神思的缪斯女神轻声复述着他最后的一个词,作为同情和安抚:
“啊,泪水……”
台下的观众们安静专注地欣赏着——《奥菲诺》是一部有名的歌剧,多数人其实都已经看过了,但演员们出色的唱腔和音乐毫不逊色于一流的剧团,何况歌剧也是需要反复品味才能理解其所蕴含的深意。
主要是因为男主角的演员是狮鹫会主席德拉克,总得给点面子。
突然,玛利亚的腰被戳了戳。
修女扭头看向身边的黑发少女,用眼神询问着她。
艾诺莉伸出手,两个手指头前后摆动,像是小人的腿在走路。
“怎么了?”
猜不到其中含义的玛利亚问道。
“笨蛋,这都看不懂?我要去盥洗室。”
艾诺莉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
“哦。”
玛利亚起身,跟着艾诺莉穿过观众席,走向了场外。
过去她还奇怪为什么上厕所都要拉人,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艾诺莉说要去就自觉跟着。
观众们贴心地收回了脚,将身子往后缩,为女孩们让出了一条狭小但无碍的道路。
台上饰演奥菲诺的德拉克虽然搂着妻子的幻象,目光却紧紧跟随着观众席上那道银色的背影, 颂扬他那无法得到的爱人:
“你值得所有人全心的赞美,因为在你优雅的身体里,住着最高洁的灵魂。”
“你的含蓄谦虚,更值得赞扬……”
玛利亚快步行走,没有回头,跟着艾诺莉走出了会场。
背后舞台上的男主角化悲伤为愤怒,音乐节奏骤然变得急快,他低吼道:
“其他的女人性格傲慢,喜好欺瞒。
“对于爱着她们的人,毫无怜悯,毫无同情。缺乏优雅的品味和高尚的思想。”
奥菲欧在台子上踱步,缪斯女神们绕着他行走,纱裙翩飞,隐入幕后,他怒斥道:
“她们的行为无法得到赞扬,因此不要让爱情降临到不忠的女子身上!”
“爱的金色弓箭,将会刺穿我的心……”
背后的独唱声远去,音乐也飘散在午后的悠扬中。
艾诺莉钻进了路边的盥洗室,玛利亚像是站岗一样,笔直地立在门外。
她作为[降格者],自身就是一个庞大而高效的魔力炉心,仅靠呼吸就能产生魔力——这可比术士的魔力回路要厉害多了。
不过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能学习魔法,因为基础的体系就完全不同,比起术士对魔力的重构和编程,玛利亚只是单纯地利用魔力。
大概就是飞鸟和飞机的区别,飞鸟不会知道飞行的原理和条件,但它生来就能展翅翱翔。
所以理论上,玛利亚只需要保持着体内魔力的流通就能生存,摄取食物也会被转化为魔力,因此基本没有生理需求——同样也无法繁育后代。
格曼说修女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降格者]在发育成熟后,身体就会停止生长和变化,永久地保持在那一刻,直到炉心衰弱,失去魔力而死。
到成熟的阶段,恐怕连睡眠都会被剥夺吧。
根据学者预估,[降格者]起码能活两百年,但鲜有长寿者,多数人都会在途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
[降格]是高位神祗对人类的祝福——或者说是诅咒,凡人往往无法承受这份过于沉重的馈赠,在不可名状的低语中迷失自我,以至癫狂。
像玛利亚这样低影响,高利用的[降格者],可是千百年也难得一见的。
不过出于伪装,修女也会装作去上厕所,免得露馅。
路边已经立起了祝圣树,荧光的灯烛和多彩的饰物缠绕着挂在上面,草丛里点缀着红衣的小人和绿色的枝条。
祝圣节是正教中太阳之圣子弥塞亚降生的日子,定在每年的长夜月25日,同样也肩负着新年的意义,乃是最隆重的节日。
是家人团聚,载歌载舞的一天。
老师现在会在干什么?
玛利亚不由得关心起来了。
“哦,竟然下雪了诶。”
艾诺莉从盥洗室里走出,甩着手上的水,惊奇道。
天上的确下起了雪,纷纷扬扬,漫天卷地落向大地,天气似乎也变凉了一点。
四季如春的拉卡夏是不会下雪的,这无疑是用魔力催化出的伪景。
玛利亚伸出一只手,默默地看着六角形的雪花落在手心,飞快地消散溶解。
艾诺莉双手捧在嘴前试图哈气,看着漫天的雪景,带着一丝怅然道:
“真漂亮啊……不知不觉就到冬天了呢……拉卡夏总是和煦的春日,我都快忘记时间的流逝了……”
“未来总是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样飞逝,过去永远静止不动。”
玛利亚平静地说道,还不忘补上一句:
“一个哲学家说的。”
——
“阿梅利亚,找我有啥事?我可还要巡逻,赶时间。”
格曼推门而入,对着白袍的女人问道。
代理主教坐在椅子上,恬静地笑道:
“放心,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你的武器就在今天刚刚送到。”
她俯下身,从桌下用双手捧着一个棕色的长木匣子放到桌上。
“嗯?不是说损坏的太厉害,无法修复了吗?”
格曼挑眉。
“所以这是一把新的武器……打开看看吧。”
阿梅利亚笑道。
格曼上前一步,打开了长木匣子,里面铺着暗红的绸布,一把黑色的长刀静静地卧于其中。
格曼吹了一声口哨,拿起了这把长刀,将它拔出朴实无华的剑鞘,在灯光下细细观摩着,手轻轻抚过刀身。
长刀内敛纤长,刀身如镜面般光滑,在光线下微微调转角度,像是少女新画的眉。
“是一把好刀……从哪搞来的?”
格曼弹了弹刀尖,赞扬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这把刀是东瀛的天草神父寄来的……说是要回报您上次的恩情。”
阿梅利亚摇头道。
“天草神父?”
格曼皱着眉头,回忆着这个人名。
“哦那个小子啊……这都过去三年了吧,他竟然还记得,这些东瀛人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很看重……”
格曼挥动长刀,发出厉厉风声:
“这刀有名字吗?我看它上面是无铭的。”
“这是一把无铭刀,是使用炼金术制造出的魔具,其锻造者未知,天草神父也是偶然下才得到这把刀,先前他听说你武器坏了,特意送来,今天才到拉卡夏。”
阿梅利亚缓缓道:
“天草神父将它命名为鬼日月……希望你能用这把刀斩下更多鬼神的头颅……这是他希望转交的原话。”
“鬼日月么……我会尽可能多砍一些下来的——你就这样转告他。”
格曼收刀入鞘,将鬼日月别在腰间的带子上: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朴实了,如果能加一些花哨的装饰就好了……”
——
“如果你想要永生,跟我一起来到天上吧,欢迎你,我的儿子。”
穿着华丽的庄严男子向彷徨的奥菲诺发出邀请。
奥菲欧却是置若罔闻,拿出一条银色的丝带,深情地注视着,唱道:
“我是否再也无法看见深爱的尤利迪茜那甜蜜的双眼?”
庄严男子向前迈上两步,张开手唱道:
“在太阳和星辰之间,你将看到她那蔷薇般绽放的可爱面容。”
奥菲欧唱道:
“倘若如此我还不听从,我将不配作为神的儿子。”
神明唱道:
“让我们高升——”
奥菲诺与神明一同站到了舞台上的升降机上面,升降机缓缓上升,两人齐声合唱:
“向着天堂歌唱——”
“在那里,高尚的情操将得到应有的报酬——”
“快乐,与宁静……”
升降梯升上剧场的顶端,消失在观众的视野里,象征着第五幕和全剧的结束。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落座的艾诺莉小声对玛利亚说:
“哇,几分钟没看,怎么就多了一个神明老爹,还手拉手上天了。”
“这是机械降神……从升降梯里降下来一个神明,然后就会把一切问题都解决掉。”
根据着书里面看到的知识,玛利亚也是半知不解地回答道——这是她第一次正经地看歌剧。
“这不是很草率的结局吗?前面的故事都白铺垫了。”
艾诺莉吐槽道。
玛利亚也有些学术上的不解,她虽然也是第一次看歌剧,但《奥菲欧》的剧本她已经看过了,剧本中的结局和这个结局并不一样。
原剧本里的结局是奥菲欧回到人界后愤怒地诅骂着女人们,并长久地弹奏孤独哀伤的歌曲,因此惹怒了酒神的狂女们,她们认为这是在蔑视女性。
在一次狂欢的游行中奥菲欧被狂女们发现,她们使用石头和木棒打死了他,狂女们欢呼着撕碎了尸体,他的头颅被掷进溪流。
而在降神的结局中,奥菲欧得到了永生,在天上永久地注视着妻子,享受着欢乐。
这是具有艺术性的悲剧,但为何要换成机械降神的美好结尾?
周围的人群也有在窃窃私语,这歌剧的水准相当高,主演德拉克的表现也出乎意料,一个没有受过什么培训的人,竟然能有这种舞台表现力——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得不到爱人的奥菲欧一般。
这场演出无可挑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结局。
这种降神结局是歌剧平民化后的妥协物——毕竟多数普通人劳累一天,可不会去管你这个结局有多伤感有多深刻,他们只想看到大团圆的美好结局。
而这些有品味的贵族,自然是更欣赏高雅的悲剧一些,降神不过只是平民的喜好。
而且这是德拉克亲自安排的表演——不然正常情况下谁会在祝圣节搞这种悲剧。
德拉克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作为主演兼制作人,必然有什么自己的情感在里面。
会是什么呢?
大家猜想着。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怒鲸会会长法尔福坐在顶端的椅子上,扶着下巴,一副故作思索的样子。
“是什么啊?法尔福。”
一旁的娇媚女孩柔声问道。
“会不会是单相思,然后跑到演出里自欺欺人呢。”
作为德拉克的好友,法尔福笑道——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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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人类最古之女拳 酒神狂女
PSS:魔法使之夜这种老物竟然要出动画版了,不愧是本命作品,让飞碟社来做
但凡fgo动画让飞碟社做一部,质量都不会像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玩的就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