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莲的手上虎口部位被毒得发红发黑，沈茹带着她去找了医护，把正在喝枸杞泡茶养生的老头子叫了出来。
那老医生戴上老花镜，拿出手术刀对着尤莲的手比划半天，吓得孩子动也不动，最后他却只拿了海绵球沾上医用酒精，要给伤口消毒清洗。
沈茹叫停了他：“不急着处理，反正已经定型了，尤莲说她不疼，你就先解析一下毒理，看看是什么毒药造成的。”
尤莲眯着眼嘟起了嘴，在沈茹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时马上收回了小表情，正色道：“真的一点也不疼。”
老医生眼镜片上反光，看不见眼里的神情，尤莲厚厚的镜片也反光，也看不见眼里的神情，两人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地对视了一下，然后老医生点头：“行，跟我去隔壁屋。”
从屋里出来，沈茹拿着一张纸，那上面写着老医生分析出的几个药方，尤莲也凑上前看了几眼，失望地缩了回去。
这个老医生，估摸着业务水平一般，除了分析出剧毒成分以外，其他林林总总又添了不少实际上错误的药材。
拿着这样一个单子去各大药铺找记录，恐怕是白费力气。
出了门，两人分别骑上扫帚，打算现在就去城里的药铺调查。
飞过练习场的时候，恰逢希莱娜带着璃言在场地中间跑步，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同样狼狈，在练习场的跑道上跑得东倒西歪，没个人样。
沈茹作为研究院内教师组长跑的常胜将军，对这二人的表现是深深的不满。
“唉......”
希莱娜眼尖，耳朵更尖，别人的声音她会选择性忽视，可沈茹同志那总是明显异于常人的动静，她肯定不会漏掉。
听到这一声代表着惊人肺活量的叹息，希莱娜停下跑步站在原地，而璃言顺着惯性往前踏了一步又被她拽着胳膊，当下就是一招熊猫攀竹，半躺着挂在她手臂上。
希莱娜抬头，马上就从过往的人群中看到沈茹，在这种时候，这个她刚跑完一圈累得直不起腰的时候，还要看到那坐在扫帚上仍旧把上身挺得笔直的身影，真的是让她嫉恨得不行。
璃言现在两手和脑袋都挂在老师的手臂上不停地喘气，希莱娜拍了拍她的脸，跟她说：“你飞上去，跟尤莲要点吃的。”
璃言点点头，松开了希莱娜的手臂，全身失去凭依往地上倒去，在落地之前的瞬间召出了扫帚托住她全身，学着希莱娜老师教她的那样，在扫帚边缘延伸出长凳形状的空间，整个人趴了上去。
自此，研究院内，除了传统的跨坐扫帚飞行，和希莱娜与言枫为了好看而创的侧坐飞行的姿势以外，如今又多了一个由璃言在头昏脑胀中创造的新姿势：趴着飞行。
尤莲眼看着那少女趴在扫帚上平移着飞了过来，既违反空气动力学又违反飞行理论，哪怕现在她是个假货，她也忍不住脑子脱线地赞一句：不愧是希莱娜老师的得意门生。
璃言的半边脸还压在扫帚上，把她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婴儿肥全表现了出来，她睁着死鱼眼看向尤莲，半张了嘴：“呃呃呃呃......”
活像个外形俏立的小僵尸。
尤莲的储物空间里存了不少草莓派，她随手取出一个握在手上，正要递给璃言，却被沈茹劈手夺了过去。
沈茹打开包装，闻了闻，然后把草莓派掰开观察它的内陷，确认了没被动过手脚，这才喂向璃言的嘴边。
璃言“嗷呜”一口咬在嘴里，一句致谢都没有就又飞了回去。
沈茹：“别看了，跟上我。”
“哦哦！”
两人出了大门，直奔城西贸易区。
贸易区共有七家药铺，四散分布，店铺的装修和雇员规模基本相同，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大型药商连锁的，各自每天的账簿记录都会统一汇总。
沈茹把老医生给出的药方拿出来，给店员们过目，纷纷推说没印象。
她要求查账，被委婉地拒绝了，于是召出魔杖使一招声势浩大的火系魔术，她用火焰形成游龙，在店员的惊叫声中绕着药店柜台飞了几圈。
从药店里间跑出来一老人，气质猥琐，贼眉鼠眼，此人身为草药商会副会，喜好打牌，长得却像一副烂牌。
他哈腰点头赔着笑脸，跟沈茹说：“大人息怒，您请进，账房就在里面。”
沈茹昂首挺胸地走进去，尤莲跟在身后，那老人还在离谱地鞠躬点头，差点撞上她的胸，被她啧声嫌弃，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拍开。
听到了巴掌声，沈茹回过头来，正巧看见尤莲的动作，直觉这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天然呆。
尤莲触及老师的视线，心里也是一惊，懊悔自己居然没忍住打了人，怕是要被识破伪装了。
沈茹看她一会儿，道：“再给他一巴掌。”
“啪”
“哎哟！对不起，大人息怒......”
一上午过去，两人将近十天的买卖记录都查了个遍，一无所获。
别说是跟老医生列出的整个单子去比对了，连一个药材都对不上。
两人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城，这片区域的绝大部分药材都是专供皇庭的，他们除了往官路供货的单子不予查看以外，和平常人交易的账单基本都会爽快地给出来。
因为价格昂贵，平民宁愿绕路去城西，也不愿在这里多花冤枉钱，所以每天的出入帐寥寥无几，沈茹她们一个小时就查完了九家药铺。
还是没有线索。
尤莲在空中四下扫视，眼中一亮，指着偏僻角落的小药店跟沈茹说：“那里还有一家。”
这个小药店正是绯伶和尤莲买药的那一家，这家的药老是被开着连锁的药商会从城西挤过来的，这些年为了生计给官家供了不少皇庭内部用于人员处置的特效药，算不上什么敞亮的勾当，自觉丢人，便搬来个偏僻的角落，挂着个黑色的空牌匾，平时也就给认识的人看看病。
卖药的小哥平时爱说“没有一个是被我治死的”，毕竟宫里派人过来买药，提出的要求都是能毒死人的毒药，不稀罕他悬壶济世的本心。
所以他说，没有一个是他治病失手弄死的，全都是他刻意制毒害死的，也算得上是一种自嘲罢。
沈茹马上调转扫帚，飞到小药店门前落地，一把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小哥正昏昏欲睡呢，听到声音清醒过来，一打眼先漏过了已经进门的沈茹老师，然后看到门外等着的人。
不怪他——哦，就怪他那双抵不住年轻冲动的眼睛，上次见面时，尤莲的高耸巍峨实在是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导致他现在刚睡醒眨个眼的功夫都能认出来那是尤莲。
再一眼看向已经进了屋的女子，金发碧眼，面色凝重是充满了威慑力，身形挺得笔直，虽然算不上强壮，可是那身板看起来就很有股子力气。
小哥心中推测，眼前这可能就是那个叫尤莲的女孩口中的......爱人？就是这个女人，每天晚上不睡觉，强迫着那个女孩索求无度？
正巧这时尤莲也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沈茹头也不回说道：“你不用进来，我很快就好，先在外面等着。”
“哦......”尤莲唯唯诺诺地又出去了。
这更加笃定了小哥内心的猜想。
“客官，您来买什么药？”
沈茹把手中攥得皱巴巴的纸放在柜台，问道：“这两天有没有人来你们这儿买这些药？”
小哥低头看了看，其中几味药材确实熟悉，于是答道：“您问对人了，这儿昨天确实有——有一个！一个女孩过来买了这里面几种药材。”
“叫什么？长什么样？”
“叫绯伶，长得可漂亮了，灰白色长头发，穿一身儿......我琢磨着是哪家富豪小姐的衣裳。”
又是绯伶？
璃言这小丫头跟人家到底结下什么梁子了？怎么几次三番地要害她？
沈茹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怒火，化作长长的一口气呼了出来，念叨着：“又是绯伶.......”
小哥一听，觉得这里面的道道不简单，“怎么，客官您认识这个绯伶？”
合着那个叫绯伶的女孩，给这对恋人使过不少绊子？心中再一联系那天灰色少女对着尤莲调戏个不停的样子......
哟喂！估摸着，还是个三角恋？
戏精富豪大小姐看上了研究院深造中的魔术师小姐，戏里戏外地挑逗，而她原本的恋人看不过去，于是每晚报复式地.......
好家伙，小哥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眼看着沈茹转身气势汹汹地要出门，小哥叫住了她，本着悬壶济世的初心，他想替那个被夹在中间的可怜女孩争取一下，争取一下每天晚上的身心健康，“客官，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
“......是是是，就是我想说一句，晚上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有的事情，它一周来上一两次，就可以了......”
沈茹：？？？
“就是说，有些事情她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个，她还是很爱您的，您节制点，对彼此身体都担待些，总归是好的。”
沈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