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鸦雀无声。
二十名新生包括大小姐在内，都觉得有一颗炸弹在内心砰然炸响。
大叔继续说：“你们想了解一下魔术的前景吗？我都不用直说，我这里还有一些数据，说给你们听自然就知道了。”
“你们的学长学姐们，每年毕业率百分之一，现在仍在校的有一千一百人，今年毕业的有七个人，修读期限已满而结业的有十二人，从去年到今天为止，因各种原因退学的......一百零三人......”
照亮讲台的灯光渐暗，这个工作了四十年的老魔术灯，是研究院最后一座拒绝电力使能的设备了。
希莱娜沉默地召出魔杖，把灯芯里的魔术火焰点得更燃，让它拼了老命继续发光发热。
“你看，好像，没有什么未来吧？呵......”
周围的墙壁上是用各色线条绘制的图画，一位身穿魔女服的人背靠着一棵擎天巨树，举着齐人高的法杖，延伸出万丈光芒，引无数人跪拜于前。只是现在，那些连贯的线条在临近地面的高度中断了，跪拜的人影模糊了，只剩孤零零的一位魔女，和她面前一片片被岁月模糊的污迹。
“说实在的，我在研究院工作这么些年，挺痛心的，很不甘，可是没什么办法，这几年在不停迭代的科技革新，远比古老的魔法，和我们现在用的断了祖宗根源的魔术，更吸引人，你们要是有——要是没良心的，可以去了解一下，然后喜欢上它，我们不反对。”
“教导主任沈老师这些天一直在跟我夸奖你们这二十名同学的资质，的确，你们是近几年来入学考核表现最好的一届，你们也是求学态度最诚恳的一届，这我不否认——但是你们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盯着漂亮妹妹看吧？包括新生代表也是，这我也不能无视吧？”
大小姐讪笑，其他人扑哧一笑，靠近璃言那一侧的同学羞愧地低下了头，璃言也害羞地抓低帽檐。
“我跟沈老师说过，我只是个招生的，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能像以前的院长那样，把你们教成一个个妖孽，我不想夸大你们的未来，因为你们恐怕是整个魔术界，最后的脊梁了，我真想从你们身上......看到希望。”
“会的，老师。”
说话的是那个曾经跟璃言疯狂套近乎的女孩。
大叔点点头，微笑，“抱歉我摘了眼镜，看不清你的脸，不知道是谁说的，我就当作是大家一起说的，对吧？”
“对。”众人齐声回答。
“唉，怎么声音还不如刚才了。”
“对！！！！！！！！”众人高喊。
大叔满意地提上眼镜，待看清楚了底下人的脸，他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因为被他提了一嘴，现在二十个人全都歪着眼睛，好奇地偷瞄着坐在长桌最末尾的璃言。
璃言压低了帽檐，彻底抬不起头来了，这二十道目光的重量，她快要顶不住了。
报幕员：“下面有请助教，璃言老师上台讲话。”
“......”
靠之！
真要她上去讲话啊？
好不容易没睡死在床上，这回又想让她尬死在台上吗？这是谁安排的？绯伶吗？
这回，台底下的目光更热切了，她都听到人群里充满期待的嘀咕，甚至还有道非常熟悉的声音，低呼了一声：“好耶~”
悄悄抬眼看去，果然又是大小姐。
身旁的椅子被拉开，大叔落了坐，把手中的一串纸稿放到璃言面前。
璃言微微偏了头，低声下气地跟大叔商量：“蜀黍......您讲得蛮好哩......能不能变成我的样子，上台再讲一段？”
大叔的身材像座山一样，笑起来像山体崩塌，他拍拍璃言的后背，差点把人拍下了椅子，他用魔术凝缩了嗓门给璃言传音：“你就上去露两手，弄点好看的、你们那个年龄段喜欢的魔术，然后说两句就行，比如什么......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
“......”
璃言苦哈哈地站起来，走过沈茹的面前时，希莱娜提前在自己面前的纸上写好了字，递给璃言，还附上一记让她安心的微笑。
这是帮她把一会儿要说的要做的都给准备好了啊，这样她上讲台只需要照做就好了吧？不愧是希莱娜老师，万事周到！做她的学生真是太好了！
璃言站上了演讲台，苦于身高的短处，她只能从讲台上露出个脑袋，和一半肩膀，用术力驱动的扩音器麦克风被她拽得弯了腰，比某首相鞠躬得角度还大。
她展开纸稿，只见上面写着：“用变形术，把自己变成兔子，让大家轮番上来摸。”
璃言，差点，把桌子掀了。
这就是希莱娜给她准备好的演讲？
你丫......你丫......
就算老娘现在白发红瞳的，你丫也不能让我变成兔子吧！
哪有助教变成个小动物让学生摆弄的！
璃言看向她那坑人的老师，希莱娜回敬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看在新生们眼里，就是和蔼可亲的老师，在安抚着第一次上台而紧张失措的女孩。
璃言收回了目光，直视前方台底下的二十来人，那些远远坐在后面的高年级学生居然也凑过来坐了一排，全都在炯炯地端详着她的脸。
其中，尤以付绫大小姐的目光，为最。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璃言召出魔杖，握在手上摩梭了一下，给足了底下人们的反应时间，然后举起，杖尖升起魔术的辉光。
伴随着一连串低沉的轻响，讲台底下二十多名新生和看戏学长，全都被变形术变成了猫。
众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满屋子的喵喵叫。
有几只猫咪新生下了椅子，被璃言又一个魔术束缚在原地，其他猫咪见了，连忙乖乖坐好，瞪着亮晶晶的猫眼。
他们自己会变形术，也会解除自己身上的变形术，前提是，他们得持有自己的魔杖，现在所有人的魔杖都在储物空间里好端端地躺着呢，突然被璃言老师变了形，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只好老老实实坐着。
璃言举起魔杖，从杖尖又射出一道炫彩的光点，从大厅的东侧一直飞到右侧，二十多只猫咪齐刷刷地转头看，扭着半边身子从左跟到右。
太可爱了。
看着底下一众各色猫咪，喵喵的叫声此起彼伏，璃言心里——老~舒坦了！
这个举着魔杖，在新生欢迎仪式上公然袭击学生，并加以坏心眼地逗弄的，身段苗条柔软，面容精致可爱的，千娇百媚的助教老师是谁呢？
没错，就是老娘！
“我是你们的助教，璃言老师，是来监管你们的，我是你们最好的——老大！你们有不懂的事，可以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现在，每人把自己学习魔术的初衷，介绍一下！”
璃言指向最远处那个跟她套过近乎的——猫，说道：“从你那儿，开始！”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好，下一个er。”
“喵！.......”
最后轮到大小姐变成的橘猫，她抬起了身子，就叫了一声：“喵~~~~~~~”
璃言抖了三抖，明明只是一声猫叫，却教她酥了半边身子，手里的魔杖差点落在地上。
你这老sao猫......
猫群安静下来，亮晶晶的猫眼直盯着璃言看个不停。
璃言突然发现，就算底下坐着的不是二十个人，是二十只猫，她也有些顶不住这些注视，她得再找点话来搪塞一下，风风光光地结束演讲。
她一转眼，就看到希莱娜老师，坐得端正，眯眼微笑，谦和自然，自带一种金玉其外的颇具欺骗性的淡雅气质，于是决定拿她开刀。
“希莱娜老师自出道以来，就展现了与众不同的气质，她造就了魔术王朝，但即使身处巅峰，还能不忘初心，毁人不倦，当时我入学时，在这里看到希莱娜老师讲到近况，掩面哭泣的样子，令我印象深刻，从那时起我下定决心，如果我成为了魔术师，我不能停下来，要一直努力下去，魔术界的热量我们已经失去了几年，而它曾经属于我们有几十年之久，所以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的执念，远比单纯的守护住它强得多。”
“喵......”
“重铸魔术界的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橘猫大小姐首先应了一声激昂慷慨的猫叫：“喵！！！！！！——”
随后引起全场所有的猫跟着叫唤，一时间，群猫乱叫。
希莱娜一开始还惊诧她拿自己做文章，不过听到最后竟也有些动容，忍不住鼓掌。
璃言鞠了个躬，剽窃了两个前世能被人吟诵为圣经的语录之后，在众猫咪的捧场，和几位老师稀疏的掌声中有些飘飘然，捣腾着小碎步，几乎是飘回到了座位。
希莱娜用魔术压缩了声音传至璃言的耳边：“璃言老师啊，你这番讲话虽然很有煽动性，但是底下的猫咪们在说什么，你能听懂吗？”
“嗯？”璃言俯下身子半趴在桌面上，歪头看向另一侧的希莱娜。
“他们在说‘快把我变回人类！’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