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城的公共马厩之中今天也是非常的寂静,甚至连马匹都没几匹了,有的被近卫军拉去充军了,有的则被急急忙忙赶来的商人带走了,后者多少都聚集去奥特莱尔观察情况了在这里仅有的也只是年老力乏的老马了。
以至于这里显然没有任何的实际价值了,这里连一个检查哨,一个巡逻,站岗的警卫都没有,但这也正和德利莎的意思,至少自己现在也不想偷偷摸摸了。
德利莎走入马厩之中,西宇轩留在了外面负责警惕,虽然说老实话也完全没什么值得警惕的,但听完德利莎想干嘛后,西宇轩立刻便答应了,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马车还在,德利莎发现了那墙角停靠着的马车,她当然认识那马车,那就是自己乘坐抵达东临城的马车。
它的马匹已经被牵走了,但车留在了这里,这车既不能驮运,其结构也不是用来建设街垒的最好选择,自然而然就被留在了这里。
德利莎回来当然不是为了这辆车,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自己有一种感觉,一种难以描述的预感,渡鸦也在这里。
德利莎叹了口气,坐在了稻草堆上,“多久回来的?”没人回答她,但德利莎却不以为然,微微的笑了笑,因为稻草堆上放着一壶酒,一壶喝了一大半的酒。
德利莎毫不客气的拿起酒自己也喝了一大口,“我知道是海德里希的命令,那不是你想干的,我不怪你。”
“别人不理解你,会怪罪你,我不会,我知道,你从来不是自己想去干这些事的,我们都只是被迫被推着往前走而已。”
政治永远是这样的,不分对错,不分好坏,以非黑即白,道德正确与否来评价政治无疑是愚蠢的,政治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利益交换,权谋博弈所组成的。
在这个圈子里,个人意志往往总不占主导地位,你只是被被动的推着走而已,身为皇帝的莱茵也无法左右这一场注定发生的风暴。
“我不喜欢政治,一直都不喜欢,但我所处的环境和身份又总是把我卷进来,我往往在想我是个像凯尔莫汉的家伙们一样,是个普通的猎魔人该多好。”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游荡于世间,根本不需要管这些烦人的东西。”德利莎躺在了草堆上,看着自己的手指,回想着过去这一两年发生的一切。
德利莎更喜欢那样的生活,她从来不喜欢现在的一切,但这才是最讽刺的,但截止两年前,她自己都一直在这个圈子里存在着,被动的参与着这里面的一切。
虽然绝对说不上熟脸,但德利莎却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而这才是最讽刺的,现在回想起来,甚至伊凡的死也不是那么令人惊讶了,她淡然了。
“我给你说过我母亲的事吗?也许吧,无所谓,她叫特丽斯,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每次问父亲他们,他们总是避而不谈,只有乔尔姆会告诉我一些。”
“乔尔姆告诉我她是个好胜的女人给我说过比武上把好多的老骑士打的惨败,把父亲也打的鼻青脸肿的,虽然她自己也被打的吐血,但依旧在继续打,乔尔姆说我很像我母亲。”
“他还告诉我她很受大家喜爱,活泼,好动,也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尤其是卡尔加团长,可很喜欢这第一位女骑士。”
“但每当我问起她是怎么去世的,乔尔姆也只是一番哀叹,告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现在我想我明白了。”
政治,还是政治,就像伊凡的死一样德利莎终其一生都在这个该死的圈子里徘徊,游荡,甚至那两年的冒险,虽然少,但自己依旧不时掺和进政治里。
“我不喜欢当圣女,就像乔尔姆叔叔不喜欢当骑士一样,这些东西太烦人了,人们总是告诉我们适应环境,但我不想欺骗我自己,自我麻痹。”
德利莎喝了口酒,“我现在挺想和你一起,抛下这一切远走高飞的,但我却不能,我有太多无法丢下的东西。”
“具体国家什么的对我而言其实不重要,我也压根没把中央王国当我的祖国,但是阿德里安,伦纳德和科琳娜依旧像我孩子一样,我看着他们长大,我看着幼狼们变成如今的猛兽,虽然我很少说,但我真的很为他们骄傲。”
“我和伊凡老实说,压根就没有爱情的感觉,我们彼此看对方就是一个坑爹的好伙计,但对于阿德里安他们.......好吧,也许是女性的母爱泛滥还是什么的,我对他们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甚至比起我爹都还浓厚一些。”
“我自己卷进来也罢了,我也知道他们最终也会进入这个圈子的,但不是现在,他们还没准备好。”
德利莎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总是告诉老爹我不想结婚,我不想生孩子,但实际上我心中有一个儿子,阿德里安,这孩子什么关键时刻我都在,他军校毕业时伊凡这个混蛋,跑去打野兽人了,打着打着把自己亲儿子的事忘了。”
“雪妮呢,也忙着在热那亚开会,最后还是我从沙加城策马狂奔去东临城代他们参加的,之前还有还几次这样的事,相比起他们,我更想阿德里安的父母。”
“我原本想劝说阿德里安带上科琳娜,以及伦纳德离开这儿的,但其实想想也是,我带出来的孩子,论固执程度肯定不比我差。”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也许看起来伦纳德才更像是继承了德利莎的习惯,皮,固执和满嘴骚话,但实际上,德利莎知道,阿德里安才是自己最好的继承者,只不过他也继承了莱茵的习惯,也算是取长补短吧。
德利莎无奈的扶额,长舒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又不是预言家,等尘埃落定,你知道去那儿找我。”
德利莎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下次给我带一整壶过来,别自己喝了大半才想起我。”
德利莎说着离开了,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似的,但实际上则不是。
因为就在稻草堆的另一侧,渡鸦就坐在那儿,静静的听着,在德利莎的脚步声走远后,渡鸦才叹了口气,“真希望这一切早结束。”
“我也是。”黑暗之中一个人靠在角落说道,“为什么你不告诉他敌人就在她身边?”
渡鸦打趣的笑了笑,“你希望我说吗?”那人听罢也笑了起来,“她会自己发觉的,走吧,该准备下一场演出了。”
“不担心她安慰?”渡鸦站了起来,看着那家伙毫不在意的问道,而那人则微微一笑,“你呢?”
渡鸦双手抱坏笑着,“能杀死她的东西还没诞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