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这种东西对于镜中神来说是非常珍贵的。
镜中神的寿命远远超过人类，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侍奉一位镜主的时间最多不过几十年。
等到镜主逝去，镜中神就又要等待下一任镜主。
试想一下，你跟一个人朝夕相处了几十年，这几十年里你们彼此信任、并肩战斗，甚至无数次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
这样用一生和性命沉淀下来的感情必然是无法轻易割舍的。
可即便是镜主也无法许下‘永生’的愿望。
所以，镜主与镜中神的生离死别是必然的。
为了减缓离别时的悲痛，大部分本性善良的镜中神少女会直接选择侍奉一个家族，只要这个家族的后代还存在，那么她们与镜主的纽带就不会被斩断。
几百年前，当飞羽第一次被唤醒时，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纯真的女孩。
女孩来自一个大家族，是兄弟姐妹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而且又是庶出，所以哥哥姐姐们也经常欺负她。
这也就导致了女孩孤僻的性格。
她不爱与人交流，甚至在跟其他人说话时都会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她也想拥有朋友啊，一个能听她说说话的朋友。
终于在后来的某一天，女孩对于‘朋友’的强烈执念附身在了那面普通的小镜子上。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唤醒了一位改变了她家族未来的镜中神——飞羽。
直到女孩病逝前，她对飞羽许下了‘额外’的愿望，希望她能守护凌家。
飞羽哭着求她不要离开、不要闭上眼睛。
但人的生老病死，哪怕是镜中神也无法改变。
从那以后，凌家世世代代传承着飞羽，直到几百年后的今天，凌戈重新将其唤醒。
在凌戈的身上，飞羽看到了那女孩的影子。
他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渴望朋友。
飞羽真的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她闯入凌戈的世界，那么这个可怜的男孩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就在飞羽以为这是一段救赎的旅程的时候，她却万万没想到，这救赎，竟然是双向的。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飞羽也被唤醒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毫无例外的是帮助凌家实现自私自利的愿望，亦或是用来与其他镜中神厮杀。
长久下来，飞羽也渐渐变得麻木了。
她知道自己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自由行动的镜中神，她也无数次想要离开凌家。
可每当想起女孩的遗愿，飞羽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她宁可堕落，也不会辜负那个远在天国的女孩。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飞羽发现凌戈竟然可以逐渐走进她的内心，去暖化她心里那层坚硬刺骨的冰。
他没有自私的愿望、没有好斗的内心、更没有去抢夺其他镜中神的贪欲。
他只想把飞羽当成朋友，去跟她推心置腹的相处。
飞羽很高兴，也很欣慰，在她坠入堕落的深渊前，凌戈及时唤醒了她。
“所以，你明白了吗？凌戈，你对我来说不仅是镜主，更是我的朋友，我的归宿。”飞羽说，“我不想再被人当做是战斗的工具，这不是你祖母创造我的初衷。”
凌戈点点头，“她是想要一个朋友，所以你才诞生了。你当初改变了她的人生，现在也改变了我的。”
凌戈长舒一口气，转头看着飞羽的侧脸，笑着说，“因果轮回啊。”
“你还信因果啊，太迷信了，不科学。”
“科学？你当初从镜子里出来说要帮我实现愿望，这就科学了？”
“那倒也是。”
这天晚上飞羽跟凌戈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凌戈也更加了解了飞羽这个酷女孩外表下的那份柔软。
当初她的那种生人勿进和冷漠飒爽的气质只是长久积攒下来的无奈，对于历代镜主的无奈。
直到对凌戈渐渐敞开心扉，她才将真实的自己展现了出来。
一个有点坏心思、偶尔腹黑毒舌，但关键时刻极其靠谱的姐姐般的人物。
当然，除了这些，凌戈也彻底明白为什么镜神公会如此重视飞羽的苏醒了。
如果继续让飞羽承受那些自私的愿望，那么在自由之身的加持下，飞羽可能就真的要黑化了。
雅典娜被奉为最强镜中神，而飞羽又能跟她打得不相上下，所以当飞羽堕落时，根本没人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既然想到了雅典娜，凌戈还想问问飞羽她和雅典娜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恩怨。
但飞羽今晚回忆的实在太多了。
看着那面静静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小镜子，凌戈笑了笑，轻声说道，“晚安。”
（五十岚：我呢？我呢？我呢？我呢？）
......
两个月后的某天深夜，Z大学。
昏暗幽深的走廊里回荡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女孩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教室中，早已有人在此等候。
那是一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男生，他一见到女孩，便像一只野狗似的凑了上去。
“学姐、学姐！你终于来了！求你，求你给我！”男同学跪在女孩的脚边，像是乞丐一样恳求着。
女孩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他，“给你？给你什么？”
“给我......”
男同学哽咽住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形容那种感觉。
自从暑假前他认识了眼前的这位学姐，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她勾去了魂儿一样。
漫长的假期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学姐的样貌不断在他脑子里浮现，他疯了似的盼望着她能多跟他说说话、能跟他有肢体上的接触，哪怕仅仅是最简单的触碰也会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
如今终于等到了新的学期，他也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学姐。
“哼，白痴。”
说着，女孩坐在课桌上，抬起腿，用高跟鞋的鞋尖轻轻挑起男生的下巴，说，“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都、都调查清楚了，那个叫凌戈的镜主明天就会来学校报到，他现在已经收服了两个镜中神，应该都会带在身上。”
“嗯，干得不错。”女孩慢悠悠的说。
男生一听被夸奖了，立刻邀功，“学姐、学姐，那你能给我吗？哪怕、哪怕是让我摸一下你的脚也行！”
女孩的脸上划过一丝厌恶的表情，但她还是露出一个笑容，说，“好啊，来摸吧。”
男生得到了允许，立刻凑了上去。
然而就在男生凑近的一瞬间，女孩抬起长腿，直接踹在了他的脸上。
她明明是个纤细瘦弱的女孩，但这一脚竟然直接把这男生踹出去四五米。
女孩一个虎跳跳下课桌，弯腰擦了擦脚面，“我让你用脸摸，没让你用手摸。好了，现在你的脸也摸到我的脚了，滚吧。”
男生捂着可能已经骨折的鼻子，狼狈地逃离了教室。
而黑暗的教室里，女孩缓步走到窗边，轻声自语：
“凌戈，我们终于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