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因为多日没有说话,瑰洱的音调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颤抖和沙哑。
嘉尔沉默良久才还不容易勉强挤出一句,“你好。”
她才不会承认,她竟看的失了神。瑰洱站在她一步之内,低着头,悲伤的斜眼看着她流露疑惑的女人。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对她产生了好感。
嘉尔活了上千年,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面孔。
此刻,瑰洱咬着干裂的嘴唇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淡蓝色的眼眸悲伤的看着自己,眉毛细长,鼻翼坚挺,她想,如果将她画成一幅画的话一定很美。不过…只是苍白的面色让这副画减少了一丝生机,平添了几分凄凉。
“请问,是你救下我们的吗?”
“不。”嘉尔摇了摇头。
“我只是将你们带了回来。”
“谢谢你。”
“不必。”嘉尔摇了摇头,她指了指小屋说“是你的侍女将你从那片阵海中带出来的。”
“阵海?”瑰洱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且疑惑的表情。她
“就是她将你带出来的那片森林,不对。说森林有点不恰当。怎么说呢,就是运用庞大力量制造出的幻阵和杀阵,一般来说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凡间的,原理不难,主要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最起码来说至少是上位神才能制造出这种东西。”
“啊,算了,说这么多你也不懂。”嘉尔补充说,同时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微笑。
“请问,你是神吗?”
“对呀。”嘉尔点了点头。
瑰洱听到她的答复,咬了咬嘴唇,迟疑的开口说。
“你能救救我哥哥他们吗?”
“行啊。”嘉尔没有做任何思考,就点头答应了,相反瑰洱却觉得有一些意外,因为她是以毫无指望的态度去祈求她的。
她并不认为只见过一面的神明会帮助她,但是人总要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找,没有任何出路的时候找一条路,寻一份希望。
因为每个人在生命里必须行走,必须得挑一条道路来走,即使那一条路充满荆棘和否定。
所以瑰洱才开口了。
“代价?”
“没有代价。”
“为什么要帮我?”
“不知道。”嘉尔低下头将玥漓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不过,硬要说理由的话。你一定觉得我有点傻,刚刚见到的那副情景让我难过极了。”
“是吗?”玥漓透过水潭,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同时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我的脸色可真够苍白的。”
“嗯。好了,让我们回到屋子里面,好好休息一下,走吧。”
说完,嘉尔就拉着玥漓往后走。
可是瑰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玥漓明白,她的这种情感是被刚刚那一幕情景所激起来的,神明的话语向来是多变的。瑰洱走到嘉尔声旁,小声的对她说,“你先进去吧”
“诶?怎么了。”嘉尔微笑着说,“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请问,要我说实话还是假话?”瑰洱平静的说,“因果这个道理我都懂得。”
“这人真奇怪。”嘉尔想。
“对你们来说,我们什么都不是。”瑰洱盯着她的眼睛冷淡的说,“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些供你们寻欢作乐,消愁解闷的玩具,一但满足不了你们,你们就会将我们孤零零的晾在一旁,而我们只能默默接受苦难,并且度日如年的祈求你们赐予我们打破苦难的力量,这些道理我明白的很。哼!你们可以对我们不离不弃,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我们。”
“停!听我说。”嘉尔打断了她的话,温柔的朝她看了一眼,发现她眼中噙满了泪水,感到惊讶又难过,她用衣袖擦了擦她眼角处的泪痕。
“怎么了呀?!我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是一位出尔反尔的神,我可以向你坦白自己的内心,并且向你发誓。我对自己信徒许诺的承诺,没有一个是没有实现的。虽然,自己并没有几个信徒。不对!应该说根本没有。”她在心里默默加了最后一句。
“如果你愿意,”她继续开口说,“我现在可以直接让青春永驻,逃离凡间的法则。还有,如果你真的怕我反悔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将他们救出来。怎么样?”
瑰洱突然笑了。
“你这算怎么一回事啊?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同情,还是…你爱上我了?”
瑰洱的嘴唇朝她凑过来,嘉尔下意识的闭上了眼……随后,她摸了摸她的头,哼着歌,将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瑰洱在她的耳旁小声的说,“怎么样?我这种仿佛打算立满足你心愿的样子,让你有一点儿意外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的声音如同海妖,如梦如幻,诱人沉沦。
同时说这话的时候,瑰洱的发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勾到了嘉尔洁白的脖颈上。
她气息也如同罂粟花一样,在空中致命的飘散,引导无辜的人儿步入坟墓。
“你…你,放肆!”过了良久后,嘉尔才红着脸说出这样一句话,同时将身子转了过去,不让她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
她想,“这个凡人,真是讨厌极了!自己好不容易想帮助一下她,谁知道她竟说出这样大胆的话语。”
“你知道吗?你讲的浪漫极了,很容易让多想一点儿。”瑰洱开口轻声说,“你可以喜欢我。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是一定不会回应你的。”
瑰洱明白,她的这种情感是被刚刚那幕情景激起来的,每个人的夜晚总爱和白天想点不一样的事,容易多愁善感,容易触景伤情。
过后呢?
发出连自己都认为可笑的笑容,夜晚的情感只能用于追忆,不可用于看清未来。
因为,那光天化日下赤裸裸的现实会照亮一切,夜晚只需沉溺于伤感和美梦就好了。
至于白天?抱歉啦,让它等一等吧。我还要睡觉,还想做梦。
“为什么?”嘉尔冷不防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
她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之中,神色异常,沉默是那凄凉的目光也让人感到奇怪,嘉尔发觉这人的思绪正在往某个奇怪的地方飘去,她碰了碰她苍白的手,异常冰冷。
“你刚才对我说什么来着?”寂静良久后,瑰洱突然笑着问,“你说什么来着?”
嘉尔不知道一时怎么回答才好,她想,要是爱珐玲姐姐还活着该多好,这样就能叫她帮忙窥探一下眼前这人的梦境深处了。
“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她看着朦胧的夜色,自言自语的说,“只是她不爱我罢了,就是怎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怎么可能?”嘉尔反驳说,“你这么好的一个人。”
瑰洱又笑了,那种笑容倒像是年轻母亲在听到她们的孩子说傻话时候的笑容。
“哦,神明大人。我们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知道我的姓氏吗?”讲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的微笑变成了那种讥讽般的笑容,“所以说,请不要把你在脑海里假想的我加在我身上,这样做很累,对你我都不好。”
“我当然知道!”此刻她也平静了呼吸,也不像之前那样局破不安,她抬起头说“我可是看的灵魂!灵魂!”
“灵魂?”
“哼。你的灵魂可是洁白无瑕的那种。在千万人中都挑不出比你更纯洁的灵魂了。”
“请别说笑了,”瑰洱冷冷的说,“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呢?”
“真的!”嘉尔强调说,“我没说笑。”
“请听我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杀人、欺诈、触犯禁忌……总之,你能想得到的罪行我犯过,想不到的罪行我也犯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冷淡,脸色一点也没变仍是那种嘲讽般的微笑。
嘉尔伸出两只手,想将瑰洱抱在了怀里。
“你干嘛?”瑰洱后退了几步,疑惑的看着嘉尔。
“我想,我应该说的很清楚了。”瑰洱继续开口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呀,”嘉尔疑惑的歪着脑袋说,“很久很久以前,她经常这样安慰我的。”
“她?”
“曾经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在我失落的时候她经常这样安慰我的。”
瑰洱注意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哀伤,神色也很落寞,虽然…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刹那,但她还是看清了。
“神明大人,不说话了吗?今夜的我们简直就像是两个孩子在讲话。”瑰洱叹了口气,接着开口说,“我十分感谢你救了我们。但是请不要流露多余的同情给我,我不需要。你说不需要任何代价帮助我…可宁愿我将的生命作为代价,因为无价的东西往往是最沉重的。”
月色潜藏在了乌云中,昏暗的光线中人教人看不清瑰洱脸上的表情。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岁月赋予我们前行的能力,我们却只想着回到过去,因为深知那个记忆中模糊的人影,不会再未来某一天一个春风和煦的日子飘然出现。
不要嘲笑选择躲在梦里的人啊,她们也不想噙着笑落下眼泪,也不想在美梦中迷失,可那强烈的思念如刺骨的疼痛折磨着她们。
若结局,能由自己选择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