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今天有把【野兽之书】带在身边,否则贤者之石便要被这家伙夺走了。”
克莉丝塔走近夏兰的头颅,蹲下来抱膝盯了一会儿,甚至还用手戳了戳。但是无论她怎样弄,夏兰的瞳孔仍然是涣散的。
“他应该死了才对啊,”克莉丝塔歪了歪头“明明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这样戳也没有发现生命迹象,但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精神波动?难道是【贤者之石】中的精神波动泄露出来了。”
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开始有些许担忧。修习死灵术需要经常与孤魂野鬼打交道,一个不慎可能会造成反噬,而死灵术士遭到反噬的下场,往往是神智首当其冲。所以为了游刃有余地研究灵魂并保护自己,她分出了一部分灵魂存入【贤者之石】,这样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能保持冷静客观的思考模式。但是这种行为无异于将鸡蛋放到两个篮子里:她的灵魂不会一次性被毁灭,但是相对的,无论是伤害留在她身体里的灵魂,还是存放在【贤者之石】里的灵魂,她都会受到不小伤害。
“本以为将【贤者之石】留在老师的墓里面便可高枕无忧,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这世上怕是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吧。”
克莉丝塔正要伸出手回收【贤者之石】,这时滚在一旁的夏兰的头颅猛地睁开了眼睛,混有血渍的长发毒蛇般缠上了克莉丝塔的手腕,如同弹丸发射般将自己的头当成子弹射了出去,两人的额头碰撞在一起,克莉丝塔被撞的向后倒去,而夏兰则冲向了【贤者之石】。
“终于让我发现了!你比出那个手势后我就遭遇了断片一般的违和感,以及莫名其妙地就被砍下了头,一时之间我还无法理解,但现在我发现了。这其中的奥妙,都在这里!”
夏兰的头发里伸出四根触手,三只被用来缓冲着地时的冲击,另一只则笔直弹向那本圣经!
“【贤者之石】是精神能量的增幅器,方才那一刹那,我依稀记得从脚边发出一道白光,然后便遭遇了「死亡」,所以我推测,那时掉在我脚边的这本圣经,才是真正的【贤者之石】!”
夏兰用触手从封皮上揭下一枚暗淡无光的酒红色宝石,乍一看人们只会将其当成一枚普通的装饰品,从而忽略掉它。试问打开棺材后,谁又能把目光从十字剑上移开,来注视着这本平凡的圣经和上面不起眼的宝石呢?
“女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贤者之石】藏起来,而不是使用它达到魔导的极致,不过既然让我得到了它,你就去恨没有留住它的自己吧。与其让其在棺材中等待世界的终焉,还不如让它赋予我第二次生命!”
克莉丝塔揉着头直起身来,看到夏兰已将【贤者之石】拿在手中,饶是已经封存了情感波动的她也不由得感到惊慌失措,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不小心裸露出来的小腿,只得以鸭子坐的姿势将【野兽之书】举起,以裂帛的气势喊道:
“【戈耳工】!”
因为没有念出完整的咒文的关系,书页中飘出的黑雾只形成了一个蛇发女妖面部的虚影,即便如此那张面孔依然美得摄人心魂;只是在下一刹那,皎好的容貌扭曲变形,化为蛇蝎的目光放出无形的震慑力,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死亡气息笼罩在她的双目中,一道看不见的威胁扑向夏兰。
但是夏兰早已不在那儿,克莉丝唤出【戈耳工】时,他便将头发捋成细绳,将【贤者之石】含在口中,将自己隐在墓碑之间,匿去了行踪。待到克莉丝塔再次看到他时,他已乘上一只黑色的影子飞走了。
“那是……黑色的哈比?”
克莉丝塔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嘴唇也哆嗦了起来,就连手中的【野兽之书】滑落地上也没有发现,就连【戈耳工】顺着黑雾回到【野兽之书】内,她都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黑色哈比是翅膀是黑色的一种哈比,在哈比类中最为聪慧,也最为凶暴,会主动袭击人类以及人类城镇以便夺取食物和贵金属等。令人棘手的是黑色哈比的族群意识很强烈,会特别看重族群内的同伴,一旦任何一只黑色哈比受到攻击,整个黑色哈比族群都会集体反击。明亮城边境便有这么一群栖息着的黑色哈比,给利尼维亚民众带来许多困扰。克莉丝塔虽未曾与这些哈比们有过交集,但也能从神官口中得知其对人类社会造成的困扰。
“竟然利用哈比来逃脱……”
克莉丝塔抓紧了衣角,紧紧地抿着下唇。黑色哈比族群作为利尼维亚一害,令利尼维亚居民苦不堪言,而骑士团几次出动也都是全部扑空,居民们只得无奈地祈求哈比不会盯上自家的财物。这次克莉丝塔没想到,令教会和宫廷都极为头疼的哈比竟成了那盗墓贼计划的一部分。
“不要紧……我还可以感觉到【贤者之石】的位置,现在还可以挽回局势。”克莉丝塔撑起身子,就在这时夏兰落在一旁的法杖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个盗墓贼,计划还是留下了漏洞吗。”克莉丝塔盯着法杖“这法杖,或许能拿来……”
当她的指尖刚接触到法杖时,长度超过两米的法杖猛地扎了起来,表面绿色的藤蔓钻入了克莉丝塔的袖口,紧紧的嵌入了她的肌肤。
“唔姆!”
绿色的法杖拔地而起,朝着黑色哈比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克莉丝塔被藤蔓缠着,也跟随着被拉上了天。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只来得及在被拉上天前用魔力翻开落在脚下的【野兽之书】。
“亡于玻瑞阿代兄弟的铜铃,丑陋且污秽的刻莱诺啊,命你从哈耳庇斯之河中浮上,乘着凄厉的疾风,于此现世侍奉与我!”
【野兽之书】再次卷起黑雾,这次的黑雾只弥漫了一瞬间,随后便化为一道道夺目的流光。黑雾中闪耀着的,是有着七色彩羽的美丽雷鸟。
一声尖锐的长鸣过后,刻莱诺张开了翼展巨大的翅膀,从翅根到翅尖的羽毛为绿色到蓝色的渐变色,而颈部和脸上的绒毛则全为夺目的金黄色。当它抬头长啸时,其胸腔内巨大充血的发电器官隔着体膜仍然清晰可见。
刻莱诺的羽毛宽且短厚,洋溢着金属的质感。它振开双翅,五颜六色的羽毛便一齐振动了起来,电流击穿了空气,在它的羽毛之间游走着,墓地里响起了体液飞溅的声音,飞在天上和落在墓碑上的昆虫都被电成了侍女失手打翻的草莓布丁。
刻莱诺腾空飞起,接住了被拉上天的克莉丝塔,克莉丝塔双腿不再腾空,便拿回了主动权,将法杖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不知为何那人即便是丢了头颅却仍能存活,但他一定不可以长久地维持下去,他一定会尽快使用贤者之石。”克莉丝塔眼中显出一分焦急
从怀中的法杖可以感受到一股牵引力,再加上自己对贤者之石冥冥之中的感应,克莉丝塔已经可以较为清晰地感受到夏兰的所在地了。
刻莱诺飞了约莫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克莉丝塔接近了明亮城外的(米那斯什么什么山),同时迎接她的还有蠢蠢欲动的黑色瘟疫。尽管是在夜里,但克莉丝塔还是通过嘈杂的振翅声和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恶意感受到了位于前方的掠夺者集团。
那是一大群栖息在(米那斯什么什么山)上的黑色哈比。普通的哈比毛色艳丽,性格温驯,可以成为利尼维亚人家庭的一份子,它们与人类之间可以建立起令人为之动容的亲密联系。而黑色哈比往往性格暴躁,很难被人驯伏,而且其贪图明亮的宝石,往往会从人们手中强行夺走戒指、项链之类的饰物。而它们倾巢而出前来此处,是为了抵御忽然出现的入侵者,还是贪图刻莱诺绮丽的电羽呢,克莉丝塔不会知道,也不会想知道的。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也就技术娴熟的男人在街角扒开妓女的胸衣的时间,黑色哈比率先有了动作。上百只哈比围在一起,宛如过境的蝗虫扑向了克莉丝塔。
看著扑面而来的黑色龙卷,克莉丝塔抱紧了刻莱诺的脖子,刻莱诺张开了漂亮的翅膀,滞留在空中,眼仁中有孔雀蓝颜色的电光乍现,胸口的发电器官有节奏地律动起来,电流从胸口顺着脖子往上,从口中倾泻而出,一道蓝色泛白的电浆炮在空中凝聚成型,击穿了龙卷风的风眼,数十只黑色哈比一瞬之间便全被蒸发。
射出这一发闪电后,刻莱诺显得有些疲态,所幸黑色哈比们早已被那道闪电吓破了胆,嚎叫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克莉丝塔爱惜地揉了揉刻莱诺脖子上的绒毛,刻莱诺回以一声惬意的鸣叫。
【夏兰-■■■■】
“【贤者之石】,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最开始我就不该去选择劳尔德-卡拉苏杨的,炼金术士人生走到一半就会开始修缮自己的墓地,而且里面总会有一些奇怪的魔法生物或是毒药。”
黑色哈比之所以难缠便是在于其庞大的数量和迅疾的速度,夏兰跟着劫掠归来的黑色哈比,被丢到了黑色哈比们藏宝贝的地方。它们和神话故事中的巨龙一样,搜刮之后只是堆在一个地方,然后就各回到了各自的巢穴。夏兰正是选中了这一点,才选择去抓住黑色哈比,令它们“主动”成为自己的保镖。
“真是够了,”夏兰转动眼珠,看了看堆在一起的宝物。其中不乏相当于普通民众半年收入的昂贵饰品,也有街头儿童们用来戏耍的玻璃珠。“即便将这颗【贤者之石】供奉在万人朝拜的祭坛上,在你们眼中也和教堂角落被人打破的琉璃瓦没有任何区别吧。”
思绪间,夏兰感到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头发里伸出的触手最后还是脱落了,支撑不住的头颅也滚落在地。
“该死……人鱼之泪的功效已经开始消失了吗?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夏兰开始回忆【贤者之石】的性质。“【贤者之石】既是固体又是液体。你试图将它溶解,他就会被溶解,你想将它凝结,它就会被凝结,你想要使用它,无需多言,他自会帮你达成目的。”
“那么就开始吧。”
夏兰舌头滚动了一下,【贤者之石】立刻化为一滩红色粘稠的液体,钻进了夏兰的喉咙里。然后无数微乎其微的细丝线从夏兰脖子处长出,渐渐勾勒出肌肉的脉络……
【克莉丝塔-亚拉贡】
战斗后疲倦的刻莱诺正在滑翔以恢复体力,这时绿色法杖突然加速,从克莉丝塔的怀中溜了出去。克莉丝塔大惊失色,刻莱诺见状也拍动翅膀,紧跟在法杖后面。法杖的速度不算快,但它却迅速下落,钻入了茂密的森林中,刻莱诺的体型无法进入森林,克莉丝塔只能含恨看着绿色的影子消失不见。
“明明就在附近了,为什么……”
克莉丝塔试图感应【贤者之石】中的另一半灵魂,但令人骇然的是,她已感受不到【贤者之石】中的灵魂波动了——取而代之的是,宛如被人窥视一般的恶寒。
“克莉丝塔-亚拉贡。”
依靠着不算很明亮的月光,克莉丝塔看见脚下的森林里,有一个黑影站在一颗树上,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还在自己手中的法杖。此刻法杖表面的藤蔓已悉数褪去,露出了里面的紫金色长戟。
克莉丝塔驱使刻莱诺停到另一棵树上,在这期间她还为自己凭依了“猫”的幽灵,使她的双眸暂时地扩大到了眼球表面的80%,发光的蓝色瞳孔始终停留在夏兰的身上。
“你是……夏兰-帖勒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