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哐……”
坦克的履带一开始是碾压着覆盖在地面上那一层厚厚的雪的,但从雪原开到正常的陆地上之后,履带与地面上坚硬物体的碰撞声听上去就格外明显了。
有几根圆形的木头被铺在了路的一边,那边是路面的一处凹陷,大概前不久才有某亮倒霉的车陷在那里面了吧。救援人员用了这几根木头作为“垫脚”,让那辆陷进去的车程公开了出来,而这些被碾压过的木头,他们也没有回收,只是继续铺在地上以防止更多的车陷进这一块凹坑里。
坦克的履带碾上去的时候,木头的上表面有着很明显的形变,但因为下表面已经和地面相接触了,所以除了因为受力发出呜咽声,并且将木头原本吸收的水分给挤出来一部分以外,用来填坑的木头并没有因此而折断。
虽然道路一直这样坑坑洼洼让开着载具在上面移动的人都会很不爽,但至少在这个时候能够看见有人为修补道路的痕迹,至少意味着他们已经离自己友军活动的范围不远了。
“伤员呢?”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刚才下车的那名救援者其实就是这辆坦克的车长,而这时候提问发话的人也是他,回答的人则是现在闲着没事儿做的装填手,也就是奥斯汀。
坦克在正常行驶过程中,驾驶员作为开车的人肯定是片刻都不能离开自己岗位的,而车长作为全车的指挥官,虽然并不意味着必须要向进入战斗时那样全神贯注的利用望远镜和潜望镜观察车周边的敌人,但偶尔每隔一段时间通过车长塔环上的镜片视周边的情况还是必须要做。
这样也不能算是完全闲得下来。
至于车上的另外一名机枪手,其实差不多也是和车长一个情况,利用自己朝向车体前方的潜望镜,虽然不像车长有那么好的视线范围,但也必须时时刻刻紧盯着车前面可能会冒出来的敌人。
虽然他们现在是这一场战斗的胜利方,但并不意味着这一片战场上就完全由他们所控制了,可能依旧有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散的小股敌人部队窝在这附近的坑道中,这些散兵绝大多数都已经和自己的部队组织失去了联系,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但也难以保证会不会有一两个莽夫突然拿着什么爆炸物冲出来想要摧毁他们的坦克。
“主要就是担架上那家伙,你把他盯紧点儿。”
车长甩下这样一句话,便又把自己的眼睛贴到潜望镜上去了。
现在的坦克内部是属于超员乘坐的状态,原本这一辆车只是由四名车主所组成的,加上可能会运载的额外的机枪手,也最多不过5~6个人,但现在车体里已经坐了有八个人,多的都是这辆坦克在返回营地的路途中沿路捡到的伤兵,包括横放在地面上的那一副担架,伤得最重的这名士兵其实应该算是躺着的。
“是……”
奥斯汀简单回应了一下他的长官,说是把这些伤员给盯紧点儿,其实他现在也没办法对这些伤兵做些什么,他又不是外科手术医生,对有些腿上或者手上掐着弹片的士兵只能进行临时的包扎并止血,但想要现在取出这些弹片来是不可能的,而如果一旦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他最多也不过是拿车上临时准备的药品给这些士兵服用。
消炎药止痛药什么的,这就是现在坦克车里所能拿的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还别说,这些药品可能对于前线的士兵来说确实是能够救命的,但又从另外一层角度上来,这些东西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解决士兵身上的伤口。
“我们快要到了,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接下来还有的忙。”
虽然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去,但车长还是通过潜望镜看见了,大约在两三公里外属于自己人的一片营地,那里挂着一块明显的旗帜,是属于奥兹特克国的,而且在那营地附近还明显可以看到其他队伍士兵们所组成的防线,防线上有交战过的痕迹,有炮弹爆炸所炸出来的黑坑,还有一些被推倒了的铁丝网墙。大概可以判定这片营地在之前的战斗中应该是遭受过冲击,但并没有失守,现在也有不少像他们这样从战场第一线撤下来的部队正在朝那边集结休整。
驾驶员控制着改变坦克前进的方向,用轻微减速一侧履带的方式来调整车头的指向,但即使是最轻微的幅度调整,反应在这种钢铁怪兽上,也感觉是让座舱里的所有人都在做一辆摇摇车。
已经在坦克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奥斯汀倒是反应很及时,装填手因为需要在车内搬运弹药的原因,所以本来就没有一直坐在一个固定的座位上,而在这样的摇晃中极其容易让自己的身体撞到车里的某些零部件,所以他在驾驶员开始打弯之前就已经半蹲下了,原本应该撞到他脑袋的、位于一旁的武器架子,这时候只是贴在她头顶的头盔擦了过去。
但剩下的那些对此类情形完全不熟悉的伤兵满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大多都只能临时来得及用手撑着旁边的墙壁,只能多费一番功夫和力气才能避免自己也把头给撞到附近的东西上,当然,躺着的那个人不需要做这样的动作。
这时候也能看的出来,驾驶员其实已经有在尽可能的避免频繁去改变载具的前进路线,毕竟对于她来说,自己也是这辆坦克里的一名成员,如果经常把路线改来改去造成像刚才那样的晃动的话,自己也是很容易会撞到脑袋的,特别还是在驾驶员位这一块狭小的空间里,不像车体中央部分的其他成员还有空间来伸出手臂撑着一侧的墙。
也得幸亏坦克这种东西,几乎不挑什么前进路线,只要不是太过于复杂的地形,大多数时候,他都可以选择直接碾压过去而完全不用管。比如说一条道路左右两侧与雪地相连接的部分,大多数的普通车辆都不会选择偏离道路太远,因为那样做的话极有可能会把自己给现在雪里。但坦克不需要在意这些,旁边那厚得可能大概能没过普通人脚面的雪地,对于履带式车辆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挑战。
“长官……”
“我看到了。”
继续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驾驶员忽然偏过头来转过半个身体,对着还待在自己车长塔下方的车长询问道。因为整个车里除了驾驶员和机枪手有着向前方比较良好的视线以外,对全方位视线较好的人就只剩车长了,所以待在坦克车体里的人对外面发生的事并不了解,只能通过两人之间的对话来猜测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听他们指挥我们先过去吧。”
而在外侧,顺着潜望镜朝向的方向所能看见的情景。
那是一辆从他们刚才所选定目标营地里开出来的小型车辆,对方大概也是发掘了有一辆贴着友军识别标志的坦克正在朝自己的营地靠近,所以在坦克正式开入营地范围之前先让一辆车出来进行接应。
车辆在距离坦克前方还有几十米的位置停下来了,而在车长的指挥之下坦克也在做出相应的减速动作。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敢执行这种任务离开营地开车来接应坦克的士兵,他们也算是挺勇敢的,因为在现在这一片战场上,绝大多数敌我双方的部队都已经被打散了,就像这辆坦克总是能在雪地上捡到一些落单的伤兵一样,其实对另外一边的敌人来说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而这样的情况其实也就意味着,任何一辆载具上就算是画着友军的识别标志车,里面坐的也不一定是友军,就像奥兹特克国反击有些时候都能打的第三精灵王朝的坦克兵丢弃坦克逃跑,如果是一辆被缴获的坦克开回来呢,上面岂不是应该画的是敌人的识别标识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些开着小车出来的士兵挺心大的,反正他们在距离坦克前方几十米的位置停下之后,就开始挥手招呼着坦克让他向另外的方向开去,别直接开进营地里。
大概是担心坦克这笨重的车身开进营地里之后,会把营地里好不容易平整出来的道路给压坏吧,那些泥泞难走的道路对坦克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反正就大多数时候都直接压过去了,但如果他们要是把里面的道路都压成这个模样的话,那些还在用着轮胎驱动的小车可就跑不动了。
“停一下!”
“哐哐……咔……”
再一次修改车辆前进方向,现在车里的人对这又一次袭来的晃动可算是有所准备了,大多数聪明的家伙都在车长下令,让驾驶员把坦克从主路上开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用手扶住车辆侧面墙壁的动作,至少这一次没有听见还有谁的头盔狠狠的磕在一边的墙壁上。
“咔滋……”
“你们不能再往里面去了,坦克会把刚刚铺出来的路给压坏的。”
车长刚刚推开坦克上方的顶舱盖,就能听见从外面传来这样的声音。喊话喊的很大声,但大概是因为对方离得很远,再加上车体本身就是一个较为隔音的环境,所以车里的人勉强只能听出对方喊的就是这样一个意思
“我们车上有伤员,必须得把人送进去,你们能想办法接应一下吗?”
车长这样还了对方一句。
这毕竟说的也是事实,他们车上很多伤员、特别是那个只能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现在的情况都没办法自己走路了,要是还不能把这些伤员直接送到营地里面可以提供医疗保障的地方,难不成还得让这些伤残患者自己走完这最后的好几大百米距离?
“你……你稍微等一下,我去跟上面的人请示,叫他们开车过来。”
开着小轿车的那名士兵也发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自己这辆小吉普车能够塞下五个人就算不错了,如果真的有伤员的话可没办法让这样的车来进行运送。
坦克车的车长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而吉普车上除了下来一个人继续待在原地等待以外,另一个人便迅速将车开了回去,应该是到营地里叫上医生和可以运送伤员的大车去了。
……
并没有让人等待多长的时间,就在十来分钟之后,一辆将后座改装成平板床的运兵车从远方开了过来,可以看到车辆上除了驾驶员以外,副驾驶的位置坐着是一名医生,而车棚后面以后带着更多的医疗用品,可以为从坦克上面转移下来的伤者提供最基础的治疗。
看到这一幕,一直把头从车顶舱盖探出去的车长好像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将自己车上这些伤病患者全部转移出去,而不用担心队友在自己的车上因为没有医疗保障而受到二次伤害了。
但就在下一刻,一直待在车长身边下侧的奥斯汀却发现自己长官的脸色又一次变了。
那是一种看上去很凝重的神情,就好像已经猜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样。
“咔!”
因为需要把伤者从车上转移出去的原因,所以在得到车长的确认之后,装填手便担负起了帮助车上的轻伤员转移重伤员的任务,先是打开了车后方用于方便人员出入大门,而在这个时候,奥斯汀也借着自己能主动下车的机会,看了看刚才车长所看的方向。
带着医生的运兵车已经来到了坦克边上,双方选了路边一块较为宽阔的空地,在运兵车方便上下成员的情况下将伤员一个一个地带到车上去,而另外一边,他也看见了为什么会让自己车长表情凝固的原因。
在运兵车的后面还跟着另外一辆小吉普车,而且这辆吉普车很明显不是之前开出去叫人来帮忙的那一辆吉普车,这辆车上有着更为明显的徽章图标,应该是属于某一名前线指挥官,再不济也是某一个官职比他们车长更大的军官所驾驶的车辆。
车辆的驾驶员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了,而从另外一侧下来的副驾驶则是一名穿着军官制服的人,他大概就是现在这个营地里负责指挥的人了。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片多大的营地,总共大概也就那么百来号人,而当他们失去与上级的直接联系之后,按照指挥体系的划分,这些军官就会获得营地的临时指挥权,即便他们原本也没有多高的军职,但现在在整个营地里,所有人都要听从他们的命令。
奥斯汀并不是需要参与交谈的那一方,他只是帮着那些医生还有能够行动的人,将车上的伤病患者通通转移到另外一辆运兵车上去,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时不时的在打量着那边从吉普车上下来的那名军官,以及他的驾驶员。另一边,自己坦克车的车长也跟着从车顶上跳了下来,基本上没走几步路,三人就算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待在坦克旁边议论着些什么。
搬运伤者的任务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完成了,而且现在外面下着雪的天气也相当寒冷,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奥斯汀自己也不愿意长时间的待在车外,拍了拍自己厚厚的外套上已经飘落的一层薄薄的雪花,他熟练地从自己刚才打开的坦克后车门处又重新钻回了车里。
“咔哒!”
和以前一样熟练的锁上车门,只不过这一次,还没等属于自己装填手的小马扎坐热,车长就从坦克顶盖了另一个入口翻了进来。
“长官……”
“绕到营地后面去,那边有我们需要的补给。”
也不知道几人之前在外面究竟讨论商量了些什么,不过等到车长翻进车里来之后,他就没给其他的队员更多说话的时间,而是直接下达命令,让驾驶员赶紧开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点,看来他们在转移伤员之后是不打算进入营地休息了,那么看上去应该有什么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做。
“我们大概是跑错地方了……”
能够从语句中听得出来队长现在有些焦虑,猜测大概是在刚才谈话的时候得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今天敌人位于这条战线上的进攻已经被我们打退了,但更坏的消息是,我们的空中部队在今天最后一次侦查的时候,得到了敌人的装甲部队正在朝更北方移动的情报……”
没什么好说的,在得到车长的命令之后,驾驶员边又一次启动车辆向着他刚才所说的进行补给位置前进,而趁着这段时间,车长也空下来对着车里的剩下三个人解释了刚才他所听说的事情。
“今天这个天气和时间……敌人都不可能再发动进攻了,但如果侦查所获得的情报没出现问题的话,明天在更北方的战线,敌人将会发动更大的攻势。”
“现在我们的任务目标就只有一个,务必在十二个小时之内赶到需要我们支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