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然是爬的比谁都快了。
女巫的话语里存在着一些逻辑矛盾,也有着敷衍搪塞的痕迹在,可是总体而言,相当相当有意义,也很重要。
只不过最后的那个恐吓,蕾蒂希娅是真看不出黑衣女士到底是真心所言还是单纯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嘛,也不用在这方面花费过多的脑子了,毕竟蕾蒂希娅二话不说直接就跑了。
好吧,她承认的确是有自己的心理成分在作祟啦,能离这样让人看不透的家伙远点那自然是极好的,更何况,那图鲁的教会力量,比起以那而言,的确是只高不低。
如果真如女士所言,想要尝试成为女巫的时候会出现奇怪的动静的话,那的确是要离人群远一点,离危险远一些,这不仅是在保护自己,也同样是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们。
【你明明在本性上自私自利,又为何还要如此大义凛然?这里只有你一人,做样子给谁看?】
“我发现你总是在一些特别奇怪的时候冒出来。”
蕾蒂希娅轻轻呼了一口气,“也许就如你所说,我的心里深处,存在着那种冷漠无情,只会在乎自己的性格吧,但是说实话,每个人都会有,而是否可以控制它,压制它,便是自己的觉悟与修养,也许在你还有那些声音的影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境会转变,我的理智会脆弱,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吧,但是那又如何?”
因为现在的她,依然是她自己,她是一个人,一个正常人。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了,而蕾蒂希娅也不曾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它上面,只是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复盘着方才与女士的对话。
这个可以用一句离谱来形容的女巫,对自己,到底是何用意?
善意?恶意?两者兼有?还是说只是单纯将蕾蒂希娅视作了一只有意思的小白鼠,随意逗弄,还是将她当做了一个有趣的玩具,肆意摆弄?
但有的时候,蕾蒂希娅甚至觉得,这位女巫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一位严厉到夸张的师傅,所做的一切像是在对自己好,像是在帮助着自己适应未来可能面对的东西。
蕾蒂希娅有预感,不,不,这不是预感,而是确信,蕾蒂希娅确信,她与这位黑衣女士之间,必然还存在着不曾断裂的关联,在未来的某一刻,兴许那喜欢捉弄人的命运,会让她们再度重逢。
黑衣的女巫信仰着天命,而蕾蒂希娅呢?
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的她,似乎觉得,偶尔信信天命,也不失为一种放松的手段,但是,她还是更喜欢前世的一句话。
人必自助,而后,天方助之。
还有,女巫曾对自己说,班森家族,最好不要去招惹,这又是什么意思?那个家族存在着什么秘密吗?还是说,曾经有发生过一些什么?可是蕾蒂希娅明明是听说,班森这一家,是从斯塔诺的父亲这一代才开始崛起的,在这短短时间内,究竟都出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那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以后的行动难度了。
“啊呀......”
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蕾蒂希娅像是有些无奈地说道,“倒是忘记问了,那时候听到的女巫说的盼乡到底是什么意思.......”
根据蕾蒂希娅自己的推测,无论是嫁衣,还是盼乡(当然了这个词汇是根据蕾蒂希娅前世的文学素养来自行翻译的,如果说翻译成本地土语的话那未免听起来有点没气质,嗯),这些可能都是异端的一种特性,它们可能代表了能力的擅长范畴,也可能代表了天然的势力归属,自然也有可能是一种等级的机制。
不过最后那种可能性蕾蒂希娅是不觉得会成立的,因为在这些意义不明的名词之前早就有了更加通俗易懂的等级分割了,那就是恶魔侍女,女巫,还有魔女!
“记得以前的时候,那些书里面的主角都是相当顺其自然且适应力超强的接受了异世界的力量设定,然后开始跟打天梯上分一样冲冲冲冲冲......”
看着天色,看到了几棵碧叶上已经镶上了黄边的树木,蕾蒂希娅此时才意识到,已经是又一个秋天来到了。
“秋天啊......”
她倒是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只是进行着无意义也没啥念想的感慨,忽然想起了一点,“这个时候貌似就要开学了,现在倒是不用了。”
挺好。
也挺不好。
城外的地形还是挺有意思的,并不是平坦的一望无际过去,而是层次分明起伏如浪的丘陵,蕾蒂希娅散漫地走在其间,忽然看到了一棵树。
它立在一处丘陵的高处,树上的叶子已经有半数泛了黄,在那带着余温,却也染上了一丝秋凉的风中摇曳着,很美,带着秋临的静美。
“那,就是这儿吧。”
距离那图鲁够远了,环境也不错,让蕾蒂希娅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平静,感受到了一种异世界独特的魅力。
呵呵,身后是中世纪风格的城市,自己是一个豆丁大点的孩子,面前是空旷的世界,此时此刻,仿佛只有自己一人,而她即将要触及的,可是真正的地狱啊。
“希望,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一样天空。”
靠在树下,蕾蒂希娅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叶子,不由得笑了笑,“落叶,归根呐。”
想家了。
那就在梦里看看,顺便,去见一见,那神秘的光里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世界吧。
......
“啊啦.......”
看到了什么?
看到的东西很简单,但是在看到这些的时刻,自己的心情并不简单。
天晓得,自己正站在现代化的大街上,身边是沉默走过的路人,天空布满了阴霾,街上车水马龙,毫无疑问,蕾蒂希娅回到了一个陌生的现代城市之中,而她自己却不曾变回去,依然保持着蕾蒂希娅的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那光中,见到了前世风格的陌生城市?
她想接触那些路人,但却发现,自己才是次方幻界的一道缥缈之影,也许所有人都是真实的,只有自己才是虚假,不存在的。
“那么,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何在?”
站在落地橱窗边上,看着只有自己一人可见的倒影,蕾蒂希娅最终叹了一口气,“还请出来吧,您不是喜欢交谈么?还是说,这种卖关子也是流程的一部分?”
“这一切,你可以自行想象。”
一辆车在蕾蒂希娅的后方停下了,车门轻开,于其中,出来了一个人。
......
教堂之中,一位神父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
“德雷克牧师?”
他的同僚有些疑惑地问道,“您在看什么?”
“啊......没,没什么.......”
被唤作德雷克的年轻神父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是,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让我分神了。”
“你该不会是听到鸟叫声了吧?”
他的同伴打趣道,“这里的鸟还是不少的......对了,我记得德雷克你是从外乡来到这里的吧,莫非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也,也许吧......”
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这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又一次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安静地笑了起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很棒啊,在这遥远的异地他乡,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也是主的一种恩赐呐。”
只是......
德雷克话是如此说着,可他内心的某处,始终吊着一丝疑虑。
因为,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警示,是告诫,是有什么东西出现的预兆啊?
......
“这便是天命。”
坐在旅馆房间内的窗边,始终穿着黑衣的女巫轻声说道,“不光是我的,也同样是你的天命,孩子。”
“你的面前必将荆棘遍布,但你能做的,只有走过去,仅此而已......也许,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她看着手边的那本小小的书,翻开了,那一页页都是完全空白的,泛着黄,还带着些劣质纸张特有的筋须。
直到某一页停下了,黑衣的女士看着那一页,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名字。
其名为,蕾蒂希娅·尤菲米娅。
......
“......”
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蕾蒂希娅轻轻靠着身后的树干,“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这是一场,尚未结束的交易。
是一次,刚刚开始的博弈。
是赌约,是生死状,更是一份邀请函。
“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累啊,但是,又给出了如此丰厚的报偿。”
看着手中,蕾蒂希娅发自真心地微笑着,“怪不得啊。”
怪不得要离开。
随手抛下了手中的花瓣,无视了满树的繁花与飘零的落华,蕾蒂希娅笑着眯起了眼,抬起手,像是要遮住那有些刺眼的阳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哈哈哈哈.......”
她笑着,畅快地笑着,笑着笑着,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脸上划过,“哈.....哈哈......哈,啊,啊啊,唔,呜呜呜,呜......为什么啊......为为什么啊!”
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收敛了无比激荡的情绪,蕾蒂希娅缓缓擦掉脸上的水迹,她想要离开了,却忽然看到了一道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遮住了阳光。
“孩子.......”
那一瞬间,全身仿佛都冰结了。
蕾蒂希娅只是一点点抬起头,看着那个中年男性,有些滞塞地张开口:“教士先生?”
那位主教,弗朗西斯·阿德曼,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平静地微笑着。
“孩子,来到我的身边吧,让我们继续追寻那声音。”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