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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往昔与今日所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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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脂蒸发所特有的气味在狭小的庭院内飘荡着,那是烤鸟肉的香味。

剥光羽毛、放掉污血、取出内脏,将不知名鸟类的残骸由细长的树枝从头贯穿至尾骨,在石头围起来的简陋火炉上耐心地炙烤着,表皮已至金黄,看起来酥脆可口,差不多,该最后一次涂香辛料了。

梅露可转动着充当烤架的小树枝,让鸟肉受热均匀的同时,将带过来的调味品用小刷子涂上去,“咕噜咕噜”吞咽起口水,满怀期待等待着烤鸟肉出炉。

“汝之何为?”

银白色的,存在感虚幻的少女出现了。

“艾拉酱来了么,闻着香味来的?哼哼,放心好了,也有你的份啦,这个分完了还有烤鸟蛋的说。”

“……此为何物?”

艾莉朵拉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的样子,默默地观察着梅露可和梅露可兴致勃勃地烤着的鸟肉,但通过那根微微摇曳着的银白色呆毛可以看出,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烤鸟肉啊~~宫里的御膳里不是也有吗?虽然那个是昂贵的火鸟肉,这个只是之前用箭射到的不知名的鸟就是。要吃吗?很美味的。”

“可食之?!”

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惊讶的表情很明显是认真的。

“……我说……如果不是为了吃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折腾呢?还有,艾拉你说话的方式可以改改吗?嗯……好了呢,呼——”

梅露可将烤好的,还“滋滋”冒着热气的考鸟肉大致地分为两份,将准备分给艾拉的那份细心地吹了吹后,递了过去。

“呜……”

盛意难却,无法拒绝的艾莉朵拉被迫地从梅露可的手中接过烤鸟肉,大概是由于不得不尝试未知食物的关系,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没有问题的,看……呜姆!好烫!”

大概是为了证明这是可以吃的,或者说给艾莉朵拉做示范,梅露可将自己的那份塞进了嘴,但随后注意到没有吹的话会很烫的事情。

“噗——”

“太过分了,竟然笑我……慢点吃哦,虽然吹了一下,还是会有点烫吧。”

艾莉朵拉轻轻地点了点头,闭着眼睛,皱起银色的柳眉,就像是要克服什么一样,对着冒着热气的考鸟肉轻轻一咬。

然后……

“美味!”

“对吧!”

看着银白色少女那精致如人偶般的脸上展现出似有似无、宛若虚幻一般的美丽笑容时,梅露可觉得自己所付出的辛劳有了回报,即使在这戒规森严的帝宫要躲过侍从们的视线来烤鸟肉是很辛苦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更是不得了。

而对艾莉朵拉来说,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吃到热腾腾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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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姆……”

梅露可从梦中醒来,因为梦见了相当怀念的光景,嘴角忍不住地松弛了,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过,她随后注意到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连忙从柔软到过分的床铺上支起上半身,高级布料缝制的被子从身上滑落。

白里透红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小巧而优美的微微膨隆……

首先,这里不是自己住宿的那个房间,尽管那个房间的床铺算比较上等的,但远远不能和现在睡着的这张床相比。

其次,现在的自己是一丝不挂,与刚出生的婴儿别无二致的**姿态,而且和平时淡淡的汗液附着在皮肤上不同,是好像洗过澡一般的清爽感觉。

(说起来……昨天是……)

嗯,来整理一下吧,在布洛尔特一家比较高档酒馆住下,半夜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一队帝国军包围了,然后……记忆在和奥黛丽特相遇的那里停止了……结论是……

“呜嗯——醒了吗?早安哦,可爱的梅露可炭~~真是一个美妙的早晨,不是吗?”

“(吓)!”

银白色的魔女现身了!从自己的被子里!奥黛丽特立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披盖在很明显没穿衣服的上半身的两人用被子,就那样滑落下来,让她丰满的**一览无遗,暴露出奥黛丽特奢华的身段,银白色中混杂着一缕绯红色的长发沐浴在朝光中闪闪发光。

被吓了一跳的梅露可逃一般地爬下床,随后发现一丝不挂的自己被奥黛丽特紧紧盯着看的事情……如果将被子抢过来的话,则会完全地看到奥黛丽特的**吧……陷入两难境况的梅露可只能无奈地回到两人共用的被窝之中。

然后又无可奈何地被奥黛丽特紧紧抱住了……

“真是可爱呢!”

“请……请放开!”

“有必要这样么?又不会少块肉……咕嘿嘿,多么柔嫩的肌肤啊,摸了一遍还想摸……肌肉有点僵硬欸,昨晚光注重皮肤和头发的护理,忘记按摩了,既然这样那就现在补上吧。”

总觉得,听到了什么不想知道的事情,自己的身体在睡迷糊的时候被这个奥黛丽特好好地“招待”了一番……光是想到可能会有的场景,羞耻的淡红色将梅露可的肌肤染透了。

“等等……呜啊!”

“发出很可爱的声音了呢,再多让我听听吧。”

尽管都是女性的话,即使坦诚相对地抱着,肌肤被触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概。

但如果对象是奥黛丽特的话,总有失去什么东西的错觉,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种成为猎物或者食物的感觉,而奥黛丽特给梅露可的印象就是和肉食猛兽相差无几。

毕竟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哇啊哇啊~~好可爱!!!!!!”气势汹汹地抱过来,这也导致了梅露可几天没有到杰拉尔丁那里露面,导致奥黛丽特遭受了名为“特训”,实为杰拉尔丁对奥黛丽特逼走梅露可行径的“报复”,但那也是另一个故事了。

之后的好一阵子,梅露可都处于一种“被享用”的立场,单方面地被奥黛丽特欺♀负♀着。

“呜姆……”

“梅露可炭~~很舒服吧。”

梅露可,勉强地,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表情已经融化开的脸,从奥黛丽特那“一本满足”的笑脸那边别开。

“对不起啦,不要再生气了,要说的话,这是对昨晚梅露可所作所为的惩罚。明明是令人感动的重逢,竟然把剑对着我。真的很过分呢。”

“对负……起……”

完全地屈服了的梅露可,吐字不清地道了歉,银白色的美丽双眸已经失去了焦距……

“好孩子好孩子,懒床的话果然还是不太好呢,该起床了……让我看看,今天的话梅露可炭来试试这身吧,梦幻般的天蓝色和梅露可的发色挺搭的,鞋子的话……”

“师姐……请问我之前的衣服……”

梅露可之前的行装不是女性化的可爱装饰,而是中性化的随意穿着,为了在作为佣兵的时候便于行动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准备的衣服,但由于素材本身太过突出,服装给人的平淡感被掩盖掉了,依旧是那么引人注目、招惹祸端。

“梅露可炭之前的衣服太土气了,所以扔掉了,身为女孩子要学会打扮自己才行啊。”

于是,在继抱枕、玩具之后……梅露可又成为了奥黛丽特的换装人偶,再之后……

“作为早餐的话,来尝尝我做的甜点,先来点马卡龙好了……”

又如同宠物一般,被喂了一堆作为饲料的精致甜点……

时隔一年,立场对立、关系错综复杂的同门师姊妹的正式会谈,则是在奥黛丽特尽情地补充完“梅露可炭能量~”之后。

梅露可被带到的房间并不是普通的会客厅,而是用来接待大人物的贵宾厅,从家具装潢到茶具摆放都井然有序,与帝宫相差无几,而两人所在的地方,据说是布洛尔特殖民州的总督府,这让梅露可不由得想吐槽像这样反客为主真的好吗?不过之后却被告知目前的总督府处于“无主”的状态。

“那么,先来回答梅萝露丝莉可的疑问吧,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嗯,顺便把那批军队来骚扰梅萝露丝莉可的大概的原因来解释一下好了。”

在这样的房间里,一改之前的骑士礼装,身穿充分衬托了奥黛丽特女性魅力的,如红玫瑰般艳丽的华丽礼服的她,在轻抿红茶之后,正襟危坐地开始解答起梅露可的疑问。

在梅露可的记忆里,自己的师姐在平时会和师傅一样以“梅露可炭~”这种爱称来称呼自己,而在正式场合,或者说谈正事的时候,则会用自己的正式名字“梅萝露丝莉可”来称呼,可以说相当地公私分明,因此梅露可也相应地端正起坐姿。

“之前我说过一直在寻找梅萝露丝莉可,这的确不假,但梅萝露丝莉可在这里的消息则是在来到这里以后才探知到的,要说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嘛,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是为了调查这个地方哦。”

坐在会客椅上的奥黛丽特怀抱着双臂,用翘起来的那只脚轻点铺着豪华绒毛地毯的总督府房间的地板,指代现在所在的总督府。

“帝国军事情报部发现了一批不对劲的资金流动,似乎是有人以不合法贸易的形式,收取了敌国的贿赂金,与其相勾结……这次南方鼹鼠们的行动可以说相当出色,不留痕迹地笼络了布洛尔特总督与国防部数位高官,擅自地调防,竟然让叛乱者的军队以潜入迂回的形式出现在了帝国军第二十三军团【密涅瓦】的撤退路线,除此之外,尽管证据不充分,还有人偷偷教唆了第十九、第三十、第五十一空护骑士团的那些贵族子弟脱离战线,贝尔米亚真的也不容易啊……”

“那个……请停一停!”

梅露可完全地被吓到了,感觉知晓了不应该知道的机密事项,把这些毫不保留地告诉自己真的好吗?梅露可如此想到。

“不要紧的,我相信梅露可炭~~”

奥黛丽特一脸微笑地按住梅露可颤抖起来的手……收回前言,在这个人字典里或许并不存在“公私分明”这个词。

“我们‘帝派’内部也非铁桶一片,这次可能不仅是那几个人和叛乱者国度勾结那么简单,搞不好是上面有人不经宰相阁下的准许便擅自行动,据我所知,【密涅瓦】的军团长蒙塔古·拉·柯林斯少将是“魔导维新”的拥护者,也是一位礼贤下士、多次在重大战役中取胜的优秀将领,这次他败得太离谱了,未免有些蹊跷……如果顺着线索查上去的话,说不定会引出不得了的大人物吧……可以说,叛乱者国度的这手旗下的非常好,熟知我国的现状,对一些不择手段意图谋权的人予以拉拢、贿赂、策反,‘鼹鼠’也是如同庭院里的杂草一般怎么也除不尽……真是伤脑筋啊,那边到底有怎样的怪物在操纵这一切呢……”

(又开始抱怨了?!)

“总之,关于梅萝露丝莉可被盯上的理由……你好像有护送过蒙塔古少将来着?被我们保护下来的蒙塔古少将有提到过你。”

“是的,那个大叔……难道说是那里……”

难道不是那个大叔想追回自己的白金币那么简单吗?梅露可有种脑袋一团乱,有如被缠进毛线团的猫的感觉。

“是为了杀人灭口吧。你路上斩杀的那几个佣兵,是这次事件的幕后指使派的杀手,他们想借这次机会顺便除掉‘新派’的得力干将蒙塔古·拉·柯林斯……哼,帝国军人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要死于自己人的背刺,这真是有够讽刺的。”

“原来……是这样么……”

看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就已经卷入到上位者的尔虞我诈之中了……就如同当初的祖国一般,帝都的权力者围绕着王储位置而展开激烈的明争暗斗,而格萨拉斯克公国则是众多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中的一个。

仅仅是某方势力为了削弱对手的棋子,打着“以主之名裁决罪恶”的旗号,完全不需要顾忌《瓦伦吉公约》地践踏了公国,借着宗教的名义肆无忌惮地烧杀掳掠,许多无辜民众被当作信奉邪神的异端者钉上了十字架,格萨拉斯克公国尽管将圣光教作为国教,却容纳了许多信奉古神的信徒,这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提供了“大义”。

想到这里,梅露可感到了莫名的虚无感。

“又露出一副要坏掉了表情啊……吶,梅萝露丝莉可,你恨我吗?你恨帝国吗?”

奥黛丽特·拉·罗巴塔曼特,梅露可的师姐,犹如刽子手一般将许多威胁到帝国的人和物葬送于黑暗之中的银白恶魔,帝国军人中的帝国军人,正以泫然欲泣的表情,目光闪烁地看着自己,或许她是在期许着否定的答案吧,但是……

“……”

梅露可只能以沉默来应对她的期待。

“……是呢,这是不需要回答的事情,抱歉。”

奥黛丽特以指尖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

不,不是这样的,因为……

——全部,都已经不重要了。

“来换个话题吧,梅露可炭,你想要回去吗?”

“回哪里?”

“……关于格萨拉斯克公国,现在的话是‘格萨拉斯克殖民州’吗?由于‘格萨拉斯克’的‘反叛’与‘异端’的罪名已经得到了平反,现在的话,即使你回到那个已经杂草丛生的城堡,复兴城镇,召回领民,宣布建国……虽然会很艰难,但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

“不需要。”

“可是……”

“除了泽诺比亚,满是魔导炮的弹坑与房屋残骸的领地上还有什么呢?父王、母后、王兄们,布尔兰女仆长……他们会回来吗?”

“……”

梅露可轻抚起这一年间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黑白双剑“泽诺比亚”,放置于格萨拉斯克王家用来供奉混沌之神卡斯特奥尔的地下神庙,在那个因为过于隐蔽而唯一没有遭到帝国军践踏的地方,梅露可拾得了祖国给自己留下的,承载着思念的唯一遗物,其他的全部,无论是人民还是财宝,就连民居残骸上的钉子……都被掠夺一空。

尽管如此,倘若梅露可真的将复国作为毕生的目标,并得到帝国上层的支持,虽不能说全部,至少恢复格萨拉斯克公国的部分领地也不无可能,然而……

“没有意义,不是吗?”

就如同想要通过搭积木来复原已经不复存在的“家”一般愚不可及。

够了。

怎么样都好,愤怒也好,悲伤也好,痛苦也好,绝望也好,憎恨也好……

祖国已经灭亡,往昔之物,无论是珍惜的,还是不珍惜的,近乎全部都平等地为这个世界的恶意,为上位者的权力游戏所焚烧殆尽,现在的自己犹如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

唯一支撑着自己的,唯一还拥有的,唯一还维持着“梅萝露丝莉可·格萨拉斯克”这一存在的东西……

“比起那个,我想去帝都,师姐。”

“……帝都吗?嗯,我知道了……我也有件事情想拜托梅露可炭。”

奥黛丽特露出了像是在说“果然如此”的表情。

“请说。”

“现在师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着足以进入帝宫的高贵血统,同时又不属于任何派系……不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而破坏各势力间的平衡的人,大概也只有梅露可炭了吧……”

奥黛丽特再次轻抿起红茶,同时观察着梅露可的表情,看到的是依然缺乏表情的面孔……

“有人想要刺杀皇帝陛下,因此,保护好我们的陛下吧,梅萝露丝莉可。”

“欸?皇帝陛下?”

“你不知道吗?也对啊,比起帝国的皇帝是谁,边境之地的人更关心总督的性情,消息没有在这里流通开也是很自然的……如果我说出陛下的圣名的话,你一定会选择这个渠道的吧,即使抛弃一切。”

随后,奥黛丽特·拉·罗巴塔曼特说出了帝国皇帝的名字。

数天后,帝国一等武官“梅萝露丝莉可·拉·罗巴塔曼特”乘坐“阿尔奇博”号运输舰抵达了帝都,就任帝国皇帝艾莉朵拉·安德烈·艾因夏乌拉·康格里芬·杜·费迪兰·瓦雷斯托的护卫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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