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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各自的信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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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仿佛能够擦出火花的金属碰撞声响彻庭院,出乎艾莉朵拉预期的,怀着浓烈敌意的少女所投掷出的匕首并没有刺入自己的胸膛或颅骨,在那之前,有谁如同行使神技一般,一瞬间地出现在这里,化为了艾莉朵拉的盾牌,以高速挥舞着的剑将匕首弹开。

进入她视线的,是那个怀念的身影,灰麻色的飘逸长发随着那凌厉的挥剑动作微微摇曳,宛若神话或童话中的战乙女或者说战天使一般的幻想产物的少女出现了,雪白通透的肌肤略微染红,额头隐隐若现的汗水伴随着“哈……啊……”的喘息声,并非像自己这样温室中的花朵,而是在暴风雪肆虐的雪原大地上凛然绽放的雪莲花……美丽、危险、神圣却又引诱人去采摘的魅惑感。

“梅、露可?”

随后,有如婴儿学语一般,年幼的帝国皇帝呼唤出了那个熟悉、亲切却又有些不敢去面对的名字,泪眼婆娑地望了过去,原本僵硬的身子也像是突然安心似的放松下来了。

“……哈……艾拉酱……有事待会再说,待在那里不要动。”

“嗯……”

防备着刺客而没有因为艾莉朵拉的呼唤转过身,战乙女般的少女背对着艾莉朵拉回应她的呼唤,同时极力地调整着凌乱的呼吸,以最快的速度从帝宫外围区域赶过来的梅露可,不可避免地积累了不少疲劳。

“切!”

穿着与那位少女一模一样的军制服的刺客少女,则是深感遗憾似的向后退了一步,失去了匕首、赤手空拳的她却并没有投降的意思,而是以有如伸进衣服口袋取物一般的轻松动作,从突然打开的“裂缝”中取出了骇人的兵器……如果严格意义上归类,应该属于长刀或者薙刀吧,尖锐的刀身约60西斯,钢制的刀柄超过了少女的身高,显现出一种极度的不协调感。

薙刀或长枪的优势在于宽广的攻击范围,即使是不擅长战斗的民兵也能通过组成方阵形成不容小觑的战力,但近身作战能力相对较差,一旦被贴身攻击就会显露弱势,而刺客少女所使用的薙刀则是相当破规格的武器,过长的长度便意味着重量的成倍增加,本应使用轻量化材料的柄的部分也是钢制的,尽管如此具备了有着劈裂大地之势的打击能力,但却是需要数个壮实男子合力才能拿起的荒唐武器,本来不应该是由人类来使用的兵器。

但梅露可比起惊叹对手的武器或者如此纤细的身体所潜藏着的怪力,她有更在意的地方。

(原来如此,魔剑士吗?匕首也是用这种方式带进来的吧……魔道部的人在做什么呢?或者说,他们参与进来了?!)

帝国的魔道部某种程度上形如赛因王国的魔导院,(克拉伦斯高等部)是管理帝国巫术师、魔导兵器等魔法相关事宜的特设机构,但和“叛乱者的国度”有着很大不同,管理者只是掌握了魔法知识的普通人,并且对家世或者说对皇室的忠诚方面,有着极其苛刻的筛选条件,毕竟这类人如果有谋反之意,便等同于强大的巫术师部队随时都有可能向皇室露出尖牙利爪。

按理说,觐见皇帝的礼制流程中有检测有无魔法适性、是否将武器或者魔导兵器藏在身上的环节,是魔道部的内部有人受贿了吗?还是明确的谋反意图?现在还无法断定,但当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眼前的这个少女再靠近艾莉朵拉一步。

刺客少女有着和梅露可近似的灰麻色长发,尽管纤细娇小但是步姿挺直,手脚看起来也紧实有力,似乎接受了相当高强度的训练,脸庞看起来稚嫩,浅灰色的眼眸中却隐约流露着一种看透世间纷争的沧桑感,寄宿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意志。

她如猎食者一般,舌头舔过下唇,警戒地审视起梅露可。

而梅露可也没有冒然进攻,手持自混沌神的神庙那继承而来的亡国遗产,黑白双剑的“泽诺比亚”,双剑交叉,摆出下段斩的起始架势伺机而动。

为了不露出破绽以及抓住敌方出手瞬间的破绽,紧绷着神经的双方形成对峙的局面。

下一刻,把守在庭院外面却比梅露可迟了一步的近卫兵们,终于冲进了庭院,把握了院内的态势的他们,立刻展开了行动。

但是直觉告诉梅露可,那些近卫兵是在送死。

“等等……”

他们没有听从梅露可的指示,径直地以包围之势,或持长枪,或持长剑,向刺客少女发起了冲锋。

刀光闪烁,刺客少女就像是丝毫没有感到巨大薙刀上所承载的重量似的,毫无间隙地横扫四周。

——噗咔。

这样的声音响了八次。

那是筋骨断裂,血肉崩解的声音。

一个呼吸之间,这些自最严酷的前线战场存活下来的精锐士兵、“名誉瓦雷斯托人”,全部化为了地上的残肢与肉块,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充斥了整个庭院,躲在梅露可身边的艾莉朵拉脸色变得惨白,呕吐了起来,但这对梅露可来说,是早就已经熟悉了的味道。

“艾拉酱,先试着用嘴呼吸吧,有手帕吗?把鼻子堵起来。”

“……好的。”

艾莉朵拉听从背对着自己的梅露可的建议,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捂住鼻子。

她深切地感受到了,那位少女经历过的,自己完全无法想到的世界的冰山一角,自己并不熟悉的那一面,至今为止,她是那样度过的吗?伤悲的痛楚,自艾莉朵拉的心尖传递开来。

——刷。

似乎为了甩掉薙刀上的脂肪和血液,刺客少女在虚空中胡乱地描绘起一圈轨迹……在污血甩到不适应血腥味的艾莉朵拉身上之前,梅露可为艾莉朵拉挡住了甩过来的血滴,自己的脸上却沾上了先前还活着的,近卫兵们的污血。

“哎呀,还真是体贴呢,作为忠犬来说。”

“……”

“你是梅萝露丝莉可吧,抛弃了‘格萨拉斯克’的姓氏,舍弃了身为荣耀的‘混沌之子’的荣誉,向这个吸食人民血肉的帝国摇尾示好,难道不觉得耻辱吗?如果你还有廉耻可言的话,不要在这里碍事!”

低沉的声音隐隐透露着焦躁,对方似乎很清楚,大约一个中队的近卫骑士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是谁?”

“你是笨蛋吧,你见过报出自己名字的刺客吗?”

“那就叫你‘野蛮女’好了。”

梅露可冷笑地说道。

“……露西亚……露西亚·艾弗森姆斯,和你一样为亡国的阴霾所笼罩,却从未忘记混沌之子的荣耀与对帝国的仇恨的人!”

自称艾弗森姆斯王族后裔的少女,怒目圆睁,轻蔑一般地看着梅露可。

“是吗?”

艾弗森姆斯王国和梅露可的祖国格萨拉斯克公国一样,是“血色战争”时期西迁过来的战斗民族,或者说武斗派蛮族,同样将混沌之神“卡斯特奥尔”作为自己的信仰对象,而统治阶级则自诩为神的后代,自称“混沌之子”。

这样的国家在约十年前灭亡了,尽管一度让帝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依然抵抗不住来自四面八方、仿佛无穷无尽的帝国军队,沦为了残破的殖民地,就像是为了报复艾弗森姆斯人的顽抗一般,艾弗森姆斯殖民州的统治方针是所有的殖民州中最为苛刻的……全体国民,上至王族、下至乞丐,全部贬为了卑贱的奴隶,仅有为数不多的人藏匿了起来。

“让开!帝国的饲料就那么好吃吗?”

“贯彻‘混沌之子’的荣耀吗……如果这是你的大义的话,那我将全力地阻止!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了呢,我要守护的不是这个帝国,而是我身后的艾莉朵拉·安德烈·艾因夏乌拉·康格里芬·杜·费迪兰·瓦雷斯托!”

“呵,有什么区别吗?”

“艾拉是我重要的人……为什么,非要她背负起那份与她不相关的罪业呢?!为什么非要她陪着这个腐朽透了的‘鸟笼’陪葬呢?!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容许!”

“梅露可……呜……”

身后的某人发出了呜咽声,如果不是警戒着眼前的露西亚,梅露可真想将那样的她拥入怀中。

“……既然这样……”

露西亚将薙刀高举头顶,大气撕裂的声音于庭院中回荡。

“请你去死吧!(去死吧!)”

澄澈而高亢,不夹杂一丝杂念与迷惘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将骇人、与娇小的身体相比显得极不协调的薙刀扛在肩上,露西亚流畅地向前奔跑,犹如大型肉食动物一般敏捷的动作伴随压倒性的爆发力,刃长60西斯的巨大薙刀向着警戒着的梅露可扫了过来。

露西亚不为沉重的兵器所影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斩击令梅露可惊叹,但要躲开也很容易,虽说使用这样的武器能有如此迅速的动作让人意外,但无论是刀刃在虚空中划出的轨迹、还是薙刀的本身,都被梅露可预读一般捕捉到了,毕竟这和前勇者的师傅以及那个天才师姐那种作弊一般的不可视的斩击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不能大幅度地躲开,因为,艾莉朵拉就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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